第二十三章 記名其功
自從和矮達吃完那頓飯之後回來的當天，鄭值就後悔了，那個氣啊，自己當時怎麼就拉不下臉，如今可好了，又背上了矮達的事。為此也不往觀外跑了，打定主意拖黃為止。於是鄭值在工地上的時間更多了起來，難免發現一些以前沒有留意過的事情。
比如如今正是秋高氣爽之時，也是獵物豐美之日。鄭值終究是個孩子，看不到也就罷了，可是偏偏被他看到了有人拿着彈弓正在打鳥。要知道神樂觀崔提點可是全真派，不喜殺生，被抓住可是不得了的事。對方是個少年，英氣逼人，只是搭配上一身掏空棉花的胖襖，顯得不倫不類，他顯然也知道，看到鄭值向他走過來，趕緊轉身就跑，還不忘把彈弓背在身上。
“站住”鄭值見此，追了幾步，喝令對方，但是聲音不大。
“幹啥？”胖襖少年的聲音有些乾癟，聽得出，中氣不足，卻真的不敢走了。
“那是你打的?”鄭值指着不遠處掉在樹下的一隻肥雀。
“不是”胖襖少年倔強的揚起頭。
“真的？”鄭值湊到胖襖少年面前仔細觀察對方的表情。
胖襖少年索性閉住眼，也不吭聲。
“按照觀規，你這可是要被杖責十五，趕出觀外，你爺老子……”鄭值卻開始不緊不慢的說起了後果。
“關俺爺老子啥事”胖襖少年一聽急了，也不裝死了，睜開眼瞪着鄭值“俺曉得你看不慣俺，沖俺來。”
“這是你的彈弓？”鄭值卻不理會胖襖少年，繼續問
“嗯”胖襖少年摸不清鄭值的態度，卻也沒了剛剛的傲氣，終究還是回了一聲。
“拿來”鄭值一伸手。自從上次打過朱鏞之後，鄭值發現了拳頭解決問題的好處，再加上工地上軍匠們對自己討好，讓鄭值如今有些信心爆棚。
“憑啥？”胖襖少年一把攥緊了自己身上的彈弓。
“就憑俺能不讓你和你爺老子吃飯”鄭值霸氣的抓住胖襖少年緊握的弓架“拿來吧你。”說著硬搶。
胖襖少年本來不服氣，可是聽了鄭值的話，真的不敢再擋了，只好眼睜睜的看着鄭值搶走了自己的寶貝彈弓。
“竹子的？”鄭值試了試彈弓，也不理會在旁邊生悶氣的胖襖少年，再次伸出手“彈丸”
胖襖少年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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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值卻撇撇嘴，自己伸手從胖襖少年的腰間彈袋拿出一枚泥丸，試了試，迅速的擊發，卻失了準頭，勉強打中了那隻鳥身旁的書“什麼破玩意”鄭值有點下不來台，說著把弓塞給胖襖少年“快滾”
胖襖少年撇撇嘴，不服氣的同樣拿出一枚泥丸，彎弓擊發，“啪”，片刻后，泥丸在那棵樹的正中碎裂。原本已經走出兩步的鄭值一看，轉身來到了胖襖少年跟前“教教俺。”
“為啥？”胖襖少年不屑的問。
“俺能讓你爺老子去給國丈修墳”鄭值想了想，終於想出了一個條件，為了加重分量，特意解釋“皇爺嫌棄修建昌國公墳塋的那些工匠不得力，要從咱這裏抽人。俺瞅着你爺老子手藝好，去了說不得就能得好處。”
“你會這麼好心？”胖襖少年質疑道“俺可打過你。”這少年正是之前幫助朱鏞和鄭值互毆的軍匠之子。
“你也別覺得欠俺的，你教會俺彈弓，俺倆誰都不欠誰的。咋樣？”鄭值說著再次伸手去拿那把彈弓。
“得蘭”胖襖少年想了想，同意了。
“你也是真定府人？”鄭值一聽，驚喜道“真定哪的？”
“定州武功右衛的，你也是？”胖襖少年原本還有些遲疑，可是一聽鄭值語氣，知道遇到了同鄉。
“俺是真定衛的，俺姑丈是神武右衛的指揮僉事”武功右衛是宣德六年以續收神武前右等衛軍匠增設，所以可以說武功右衛和神武右衛是一母同胞，同樣脫胎於早前的華山衛，後來的西安左護衛。鄭值爺老子鄭祿活着的時候，時常通過姑丈從武功右衛借來軍匠給家中修繕房屋，因此鄭值對此十分清楚。
“那行，俺信你”胖襖少年的疑心頓時消散的七七八八。
“俺叫鄭值，家裏排行十五，你就叫俺十五好了。你呢”鄭值突然記起來直到現在並不知曉對方的姓名。
“俺姓魏，沒個大名，小名叫驢狗”胖襖少年有些難為情。
“驢狗？”鄭值卻並沒有取笑“這名字放在家中無事，可是如今出門在外，難免招惹是非。俺給你取個名咋樣？”
“你？”魏驢狗有些懷疑“你識字？”
“小瞧人不是，俺可是五歲識千字，六歲誦唐詩，七歲背宋詞，八歲通四書，九歲……，算了，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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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願意拉倒。旁人求小爺，小爺都不抬眼皮，不識好賴……”面對魏驢狗的質疑，鄭值有些惱羞成怒，轉身要走。
“別啊”魏驢狗趕緊拉住鄭值“俺信，俺信，你起吧。”
“……”鄭值一伸手。
“幹啥？”魏驢狗茫然的問。
“你請人起名字白起啊，冰敬呢？”鄭值沒好氣的伸手將魏驢狗剛剛再次背在身上的彈弓拿住“就當俺吃點虧了。”
魏驢狗被鄭值的厚顏無恥給氣笑了，無奈地說“說到底你就是想坑俺的弓白？”
“誰說的？”鄭值堅決不肯承認“這是規矩，懂嗎，沒規矩不成方圓。這就跟你去求神燒香一樣，你給神仙奉上祭品，不就是想換來富足平安嗎？”
魏驢狗想不出鄭值這話的漏洞，卻也不服氣“俺說不過你，給你吧”說著從身上摘下彈弓，遞給了鄭值。
“答應了啊？”鄭值大喜，雙手接過彈弓，一邊玩弄一邊不放心的對魏驢狗說“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做到啊，不能反悔啊。”
“俺不反悔”魏驢狗反將一軍“可俺的名字能？”
“名字？”鄭值重複一遍這才想起此事的初衷“對對對對，名字，名字……你等等啊，俺張嘴就來的，好名字，好名字，好名字。有了，‘銘’”說著立刻蹲下，拿起一塊碎石，在地上寫了起來。
“這個好？”魏驢狗遲疑的問。
“自然好”鄭值自鳴得意的說“銘，記也……”
只是話沒說完，就看魏驢狗上來一拳將自己打到“你發狂了？”
“你罵俺是暗門子的……”魏驢狗惱羞成怒的越說越來氣，一躍跳到鄭值身上，抬手就打。
“你隨便找個人問問，看看這個‘銘’是不是‘記名其功’的意思”鄭值開始妄圖解釋，可是很快吃了虧，趕緊拼力反抗。
“啊”不過鍛煉了幾天的鄭值終究不是魏驢狗的對手，眼看不敵，索性也不裝了，再次用上了自己的看家本領“你咬人”魏驢狗一邊說一邊甩開鄭值。
鄭值卻得理不饒人，迅速從地上爬起來再次撲向魏驢狗。魏驢狗這次轉身就跑。當然輸人不輸陣，魏驢狗一邊捂着褲襠，揉着眼睛落荒而逃，一邊放下狠話“小雜毛，俺跟你沒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