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苦楚幻夢
“讓開。”慕涵的聲音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感情。
顧南衣分毫未動卻將劍鋒直指已經受傷被慕涵護在身後的鳳卿塵。
慕涵知道他態度,也明白今日二人定有一戰,獲勝或敗,若他贏,自己與鳳卿塵的命則危在旦夕,鳳國的消失也不過是頃刻之間,若他敗,她與他之間也再無轉圜餘地。
況且她對自己的實力很有自知之明,如今鳳卿塵身受重傷更是一點忙都幫不上。
想到這兒,慕涵咬牙切齒地咒罵道:
“該死的鳳卿塵,你最好能活着會鳳國,也該讓你嘗嘗連着吃十餘天野菜的滋味。你還欠我一個人情呢,這可千萬得還,你以前還答應幫我報仇呢,這可都是欠我的人情債。還有這次,那麼多人,偏偏利用我當這苦命差事,本姑娘的姻緣都被你拆散了,你說你這次得欠我多大人情!我可是真心喜歡顧南衣的,哪怕他瞞我,我也喜歡......”話到最後,慕涵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知道,若是能回去定然會還你人情,至於如意郎君,賠你一個就是了。”
鳳卿塵虛弱的聲音從慕涵的背後悠悠傳來,將她唬了一跳。
“你沒暈啊?”
“被你吵醒了。”
其實他沒暈,這樣危險緊急的情景,他怎麼可能留慕涵自己一個人帶上一個毫無能力自保的他呢,他不過想在有限的時間裏盡量保存自己的精力罷了。
只不過他沒想到這樣的時刻,慕涵想的居然是他欠她的人情還有十餘天的野菜,倒真是讓他十分意外。直到聽見她對顧南衣的告白,這才控制不住地插嘴。
她對別人的真情,他可不感興趣。
兩人的親昵自然也被對面的顧南衣看得一清二楚,他生氣,但他什麼都做不了,因為站在她身邊的人不是他。
慕涵伸手探了一下鳳卿塵微弱的鼻息,而遠處明媚的太陽早已日上東方,時辰差不多了。
趁顧南衣分神之際,慕涵一個劍花挽起,鋒利的劍鋒直指面門,一招便用了四成內力。她的攻勢迅猛又突然,顧南衣閃避不及,暗蓄內力橫劍格擋,同時掌心蓄力,掌風凌厲而出。
慕涵早已暗自下定決心,不與起硬碰硬,第一招出招雖猛,內力卻少,見他運氣反手,她便撤了掌上內力,一個凌波微步便挪到了顧南衣的身後準備使用暗器偷襲。
顧南衣也不是個傻子,錯身而過間拆了慕涵藏在袖中的暗箭,慕涵無奈只得另找機會。
二人打鬥間,慕涵蓄意將顧南衣一行人引至小河中央。就在她準備扶着鳳卿塵強行過河而顧南衣出劍阻擋時,意外發生了。
長劍軟劍相撞間,軟劍脫手,不偏不倚釘在一石柱上,那彷彿是個什麼機關,不過頃刻間地動山搖,河水暴漲,而三人所站之地急速陷落,形成深不見底的斷崖。
“不好,可能小河與石洞相連,怕是一個不小心碰到了自毀機關,大家快走!”慕涵驚恐的聲音隨着風聲傳進在場每一個的耳朵里。
孟太傅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他不甘心大業未成,遲遲不發撤退信號。
慕涵和鳳卿塵一面小心抵擋着身側人的攻擊,一面還要快步突圍,因為暗衛就隱藏在前方,他們不能撤退,前路或許生死未卜,這一退必定是死路無疑。
大地之間的裂隙越來越大,河水已經蔓延至人的小腿附近了。
初秋的河水冷得出奇,慕涵在冰水中不自覺地抖抖早就已經黏在一起的裙擺,小腿在河水的浸泡中近乎麻木。
顧南衣的心中十分矛盾,他不想要二人的命,也不想就這麼空着手回去,恍神間,變故陡生。
沒注意到腳下突然裂開的巨大縫隙,只覺得身子一輕,被河水浮力所帶來的頂托作用向上一帶,下意識地掙扎間只感覺腳脖被什麼東西死死纏住,他水性不好,不知不覺間便嗆了好幾口水。
慕涵見他處境危險,下意識便起身救人,卻沒留意腳下情況,危難時刻身側的鳳卿塵將她一掌推到了安全地帶,自己卻被水波帶了個趔趄,陷入了河水之中。
看着兩人危難的樣子,慕涵心急如焚卻無計可施,大地之間的裂隙過大,此刻顧南衣與鳳卿塵近乎處於被隔離的海中小島,身側沒有趁手的工具。
看情況顧南衣應是不識水性,是只嘴硬的旱鴨子。右腳發力異常,想必是被河中豢養的海藻纏住了,至於鳳卿塵更是不用提了,那一掌怕是耗盡他所有的氣力了,他此刻面色蒼白,幾乎昏死地掛在石壁上,就連河水撲面似乎都沒有力氣躲閃,只怕一陣風都能將他吹倒。
正在焦急間,慕涵無意中摸到了掛在腰間的長鞭,鞭子的軟硬長度倒是正好,這讓她十分高興。
可是鞭子只有一條,不過是猶豫的頃刻間,幾陣大浪席捲而上,水中的二人面色愈是不佳。
顧南衣和鳳卿塵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慕涵的猶豫之處,只不過他們默契地沒有說話也沒有呼救,他們在等慕涵自己的選擇。
慕涵仰頭看了一眼面色平靜眼神卻十分哀傷的顧南衣,又看了一眼已經毫無血色的鳳卿塵,眼神閃爍間她便已經做出決定了。
手掌蓄力,十成內力傾巢而出全部凝於鞭尖,手腕順力而行,長鞭像是一條靈蛇般纏住了鳳卿塵勁瘦的腰腹,掌心用力,便將懸崖上的他快速拽了上來。
來不及回頭看顧南衣一眼,慕涵便放飛手中的信號彈,響聲一起,躲在背後的暗衛迅速跑來接應,在眾多老臣與武將面前,完成了這麼一出絕境生還的戲碼,也算二人這一身傷與一夜的罪沒有白費。
等到昏迷着的鳳卿塵被眾人帶走之後,慕涵回身再去尋找時,崖上的人影全部消失得一乾二淨,似乎從頭到尾都是她的一場幻夢,一場無邊無盡,滿是苦楚的幻夢。
他可能不會原諒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