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如螻蟻

賤如螻蟻

年歲正值玉氏皇朝,十代帝王在位,年號龍潛,歲在二十二年。

“聖上有旨,今正值千載難逢之機變,當例行改革,上繳私藏之錢財以供社稷之巨變。還望眾百姓體諒。莫要造謠妄言,若有妖言惑眾與圖謀不軌者,當嚴懲不待!”

“小娃!我讓你打的水呢?”在一家名為千工坊的廠子裏,主管嚴厲地呵斥到,眼前的眾多忙碌幹活的人裏面,竟全都是不足十歲的小娃娃們。

他剛結果小娃吃力地提過來的一桶水,就毫不留情地一腳把他踹了出去。而那個小娃痛苦地爬了起來,捂着肚子頭都不敢抬頭就走了。

在後面的門房裏,老闆憤恨地抱怨:

“她娘的!光是這個月就不知道交了幾百斤的木材、鋼材,可是給咱們的價比市價還要低上不少!再這麼整下去,老子非完蛋不可!”

“閉嘴吧你!朝廷要上繳你有什麼意見!當心大禍臨頭!”

“唉!”老闆撇了撇八字鬍,佈滿皺紋的一張又老又丑的臉上如同蚯蚓蔓延,神秘兮兮的跟自己的胖娘們說:

“我也不知道到底要研究什麼,不過在河邊整出來的那個玩意還真是夠厲害的,這河水流不流都能管得了!”

“老闆!”主管喘着粗氣跑了出來。

“咱能別雇那些破娃娃了嗎?還沒個冬瓜大能幹點什麼東西?”

可是還沒有等老闆開口,老闆娘就咄咄逼人地說:“那我們也得有錢啊!現在自己吃飯都不夠,有些小娃娃讓你使喚就不錯了!”

“對了!那個死活不聽話的賤小孩怎麼辦?”主管的眼睛亮了起來!

來這裏工作的小孩兒,大多是因為父母被官府徵收去做工而被迫謀生。但是前幾天老闆在街上走的時候,看見了一個孤苦伶仃的孩子。想要把她拉到自己的工坊里充當基本上免費的勞動力。可是誰知道那個又臟又餓的小孩死活不肯。

但是官府現在只管能否完成朝廷的指派,誰會在乎一個沒人管的小孩呢。於是老闆心生歹念,直接把這個小孩擄到家裏來。

誰知道他比誰都要倔,寧肯被打一頓關到柴房裏餓着,也不願給老闆幹活。要不是因為門鎖的嚴,柴房建的牢靠,還真得被他逃了出去。

“我看與其讓這小賤貨餓死臭了咱們,還不如把他賣出去!”老闆露出了醜陋的笑容。

“這年頭有誰希的要這麼個小東西?更何況他跟個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老闆笑了笑,他的心中早已打好了如意算盤。現在有一些黑戲班子,招不到像樣的角來進行演唱,但又為了找到那些嗓音清澈甜美的男子,甚至不惜去找宮廷里出來的太監。

“這小賤貨到挺俊俏,我正好認識一個人就是介紹這些野路子行貨的,你去幫我跑一趟!”老闆示意了那個主管。

等到正午,柴房的門被推開了。在陰暗的角落裏,蜷縮着一個看起來年齡只有七八歲的小孩子。

老闆踢了一腳那個孩子,儘管身上破舊的衣服已經破舊,臉上佈滿了傷痕和污漬,但是仍然遮蓋不住他清秀俊朗的容貌。

“喲,難得的行貨!”老闆帶來的身穿粗布衣服的人勢利地笑了!

“我就沒見過這麼俊的玩意!”

老闆撇了撇嘴,心裏開始打着自己的小算盤。

“你要是交錢立馬就領走!不過我可告訴過你,不是我賣給你的便宜,而是這小賤貨寧死都不聽話,不然我也不想去轉手!到時候死在你那,你可別回來怪我!”

但是那個人頭都沒回,轉身扔給老闆三兩銀子。

“一口買賣!我跟你說,到時候可別怪我占你便宜!硬的我見多了,那些不聽話只牙哇牙的小豬玀也硬氣,一道劁了天天很乖的跟個啥似的!這玩意兒餓了幾天了?”

老闆拿過銀子笑了笑,討好地說:“拎回來就沒給飯吃!餓了快兩天了!”

“幫我捆那按好!一會兒他就老實了!”隨後從腰間抽出一把彎刀和一把石灰來。

那個可憐的小孩本來想要反抗,可是無奈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很快就被在柴堆的木板上捆了個結實。

“劁人?新鮮事,用我們家的柴房,你可得讓我看看!”隨後老闆笑着招呼來了主管。

正當老闆要下手的時候,一聲巨響從屋外傳來,四周的地面伴隨着巨響開始晃動。還沒,等屋裏的這幾個人反應過來,周圍就已經燃燒起了熊熊大火。

“這個破工坊裏面小孩還真不少,那些小孩全弄回去!”粗野的聲音伴隨着火光傳來。

還沒等老闆和穿着粗布衣服的人與主管回過頭,就湧進了一幫拿着大刀的強盜。背後還捆着像殺豬一般嚎叫的老闆娘。

“識相的就把錢交出來!留你條狗命!”強盜話音剛落,就看到了那人手裏的銀子,二話不說把他一腳踹倒劈手奪過。那個人剛想上去搶回,就被一刀捅進了腹部,撲騰了幾下就斷了氣。

老闆和主管已經嚇得尿了褲子,趕緊顫顫抖抖地去破財消災,可誰知他們剛把存好的銀子拿了出來。就被那些強盜砍掉了腦袋。

老闆娘像發瘋了一樣大吼起來,帶頭的那個強盜不耐煩地說:“那幫崽子拿走可以,這麼個豬婆,你們誰下得去呀?趕緊砍了!”

老闆娘聽見后剛想求饒,可是還沒等開口,刀就已經砍到了脖子上。

“老大!這還有個俊的崽子來!”一個強盜從柴房那裏大聲喊道。

“拿着東西全都給我帶走!”強盜頭子一腳踹開前面的杆子,背着搶好的東西帶頭走出了火光還在燃燒的工坊。

龍潛22年,各州暴亂四起,崩壞異變之始也。

那些強盜在劫掠一番之後並沒有滿載而歸,就在他們返回據點的時候,遭遇了另一夥賊人的火併。

在一片劈砍的聲音中,血肉四處橫飛。如同野獸一般的嘶吼聲不覺與耳。那些被擄來的孩子沒幾乎都在一片混亂中被劈砍踩踏成了肉泥。

只有剛才那個小孩在看到火併還沒開始的時候,拼盡最後一點力氣跑到樹林邊上。但這並不能讓他躲過一劫。

看着眼前的慘狀,反而激發了存活下來的強盜的殺戮慾望。反正現在基本上也什麼不剩了,還不如趁機殺個痛快。

就在佔滿血的鋼刀將要落下來的時候,那個早已因為痛苦而麻木的孩子也失去了反抗的力氣。或許,這就是註定的悲劇吧。

伴隨着一聲清脆的響聲,那個窮凶極惡的強盜瞬間飛了出去。此時的他已經筋脈盡斷,呼吸已經消失。

“什麼…”那個孩子似乎以為自己到達了死後的世界,但飢餓和傷病的疼痛又使得他保持清醒。

在他的眼前,浮現出了一個身穿長裙流露出淡淡藍綠色的身影。這到看起來不屬於眼前世界的身姿替他遮住了眼前地獄般的景象,如同仙境的枝條一般的秀髮在他眼前飄蕩着……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那個瀕臨死亡的孩子在朦朧中睜開了雙眼。周身是前所未有的柔軟和舒適。他正在驚異自己所處的環境,可仍舊不知道自己所在什麼狀態。

此時的他還以為,自己到了死後的世界。

他嘗試移動自己的身體,發現身上充滿了活力,原先身上的污漬和傷痕也消失不見。他環顧了周圍裝修清新典雅的屋舍,一下子被清雅的環境給深深吸引住了。

就在他出神的時候,身邊早已經佇立了一個藍綠色的曼妙身影。輕輕地在床邊的案子上放了帶着清香的食物。

他伴隨着微弱的聲響轉過去頭了,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眼前的人都是兇惡或偽善醜惡的面孔。就算偶爾有好看的皮囊,也是一副傲慢醜惡的嘴臉。

而眼前的身影,光是從樣貌上看來就讓他心中如同高牆一般的戒備和對世界的憎恨和恐懼煙消雲散。

那人身出纖白細膩的手指輕輕地捏起他的小下巴,用藍綠色的清澈美眸仔細打量着自己前幾天救回來的小孩。

“到還真是個可遇不可求的俊俏呢,呵呵。”她溫柔地說到。

光是手指和下巴的略微接觸,就讓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溫存和舒適。他稚嫩的眼神早就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麼了。

“你…叫什麼名字啊?”那個溫柔的聲音再次響起。

“啊…”他的思緒才剛被拉會來一點。

“北…北冥月。”

那個人坐在他身邊,用柔軟的臂彎輕輕地摟住了他的後背,笑了笑說:“好好聽的名字吶。你有什麼家人嗎。”

“沒,沒有…只有我一個人。”

她又把放在旁邊散發著清香的食物拿了過來,遞到了那個叫北冥月的小孩嘴邊。

“肚子餓了吧?吃點東西吧!”

北冥月剛着急地想用手去接過來,結果勺子已經遞到了嘴邊。

“你好好休息就行,我來照顧你。”

“啊…”北冥月的瞳孔突然放大,從記事起他都沒有被人照顧過。

在那個如同天堂一般的懷抱里,北冥月吃完了他這一輩子了最好的一頓飯。他正在一臉陶醉不知所措時,那個仙音一般的聲音再次尋問來。

“北冥月,你沒有地方去的話,就留下來陪我吧!我可以保證你不會再有任何危險,和我一起過得好好的,怎麼樣啊?”

“啊?我當然要!只不過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啊!”

她笑了笑,耐心地回答到:“因為我很喜歡你呀!我也只有自己一個人,我想要你陪着我!”

“好!”北冥月如醉如痴地回答下來,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她的懷裏。

在這一片位於山谷之間的清雅居所里,北冥月的生活和之前可謂是有了雲泥之般的變化。在這裏的吃穿居住都非常優越,周圍的溪流和林木伴隨着谷間的清風勾畫出了一片安寧祥和的世外桃源。

北冥月從來不會感到孤獨,因為那個拯救了他的絕美女子一直完美地兌現了她的諾言。她一直細心溫柔地照顧寵愛着北冥月,從來沒有對北冥月嚴厲過一次。對於北冥月有時對自己的依賴和想要幫助自己的心情,她也一向來者不拒。

北冥月在朝夕相處的生活中,早就知道了她的名字——晚妤凝。但北冥月基本上不這麼稱呼她,甚至有好長一段時間裏,北冥月都知道該如何稱呼自己的這位恩人。

知道一天晚上吃完飯後,晚妤凝帶着北冥月去夜空下觀景,隨後向北冥月詢問到:

“月兒,你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嗎?”

北冥月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到:“我嗎?我想有自己的能力來保護自己和你,而不是長大了后還要讓你去保護我。”

“咯咯咯”晚妤凝輕笑了幾聲,用手撫摸着北冥月的臉說:“是也不小了,身體也變得好多了,也可以去學功法了。”

“真的嗎?”北冥月的眼睛裏煥發出了光彩,他做夢都想和晚妤凝一樣厲害。

“當然了,你天資過人,有我教你的話,以後說不定比我還要厲害呢!”隨後她又撅了撅嘴,俏皮地說到:“那你以後就得認我這個師父了哦。”

北冥月聽見以後,轉身就要拜認這個師父。然而一下被晚妤凝給拉住了。

“不着急啦!我這麼好看,叫師父太老了吧?你以後就叫我師尊怎麼樣啊!”

“師尊!”北冥月一字一句地回答說。

晚妤凝笑得更開心了,上前一把抱住了北冥月。儘管確立了師徒的關係,但兩人微妙的關係還是絲毫沒有變化。北冥月對師尊這個稱呼,似乎只是一個不想直呼晚妤凝姓名的代號那樣,並且他也從來不自稱為徒兒。

“師尊!我成功了!”在不到一個月後,北冥月就能夠凝聚出自己的內力,一股罡氣從拳鋒發出,穿林打葉的聲音隨之發出。

“月兒果然很厲害呢!”晚妤凝寵溺地看着他。

都說男生女樣好看,但北冥月儘管生得俊秀英氣,但眉宇舉止中都透露出一股深邃剛猛的男兒氣概,這也讓晚妤凝對他更加喜愛。

“師尊,待會你還要和我一起修鍊內功嗎?”北冥月每十天都會在他師尊的幫助下一同修鍊內功,他以為這是晚妤凝在過度寵着他,反而不利於自己的修鍊。

但是每次都會被溫柔地拒絕,並且重複一套根基尚未深厚,仍需外力塑造的說辭。漸漸的北冥月也不會再多說什麼,畢竟他最喜歡的還是讓晚妤凝陪着自己。

“當然啦!不過咱們先去葯園采點葯膳吧!晚上我想喝燉雞湯了!”晚妤凝拉起北冥月的手像屋舍邊的園地走去。

在北冥月心中,自己的師尊簡直就是無所不能。不但拯救了自己,給了自己如此完美的生活,還教會他許多事情。除了外功和內力的修鍊,北冥月還在自己的興趣使然下跟着師尊學會了烹飪和辨識一些藥材。

不過最讓他佩服的還是晚妤凝單純使用自己的內力就能讓園子裏的作物生長,甚至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和一位仙子生活在仙境裏。

“你將來肯定也行的!”晚妤凝笑着對他這樣答覆到。

對於北冥月懷疑晚妤凝是否是常人的問題,她也有自己的應對措施。儘管深處遠離人間的世外山谷中,但是每個月晚妤凝都會帶着北冥月走出山谷,讓他知道自己仍然處在人間裏。

雖然路途遙遠,但是憑藉晚妤凝的輕功,一日之內就可以往返。每次出行的時候北冥月都會認識很多新的事情並增長見聞。但是他明顯不想再留在外界,只要一出了山谷,就會緊緊地貼在師尊的身上,一步也不會離開。

這當然也是晚妤凝希望的。有一次她壞壞地一手攬着北冥月,一手指着遠處的青樓,教一些北冥月從未聽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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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夜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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