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蒓菜羹
何珍饈說了半天發現屋裏沒有動靜,難道要把湯羹端進屋裏?她拂開紗簾,低頭把蒓菜羹與飯端進了裏屋。她的余光中看見屋裏那人正走向飯桌,何珍饈全程低着頭,根本不敢直視他的面容。隨着謝侯的靠近,她心跳得越發厲害,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縮到最小。“你退下。”屋裏的人終於發話。何珍饈額頭淌着汗,聽到這兩個字如釋重負,趕緊退了出去。謝肅北脫掉佛珠后很久沒有嘗過那麼蝕骨的痛楚,一時沒適應過來。他迫不及待地喝下蒓菜羹,一口熱湯飲入喉中,如春風般拂過全身,痛症減輕,痛苦解除后謝肅北才嘗得出湯羹的味道。蒓菜鮮美滑嫩,輕輕一碰齒間便感受到它寸寸的斷裂聲,清新味美,謝肅北喝完了所有的湯羹,負面的情緒彷彿被春風吹散,絲絲剝落,他喚來侍從吩咐。“日後三餐都交予何廚娘負責。”謝肅北從前初一十五必須要去相國寺,相國寺的風水極佳,天然地引來天地浩氣,它有四海而來的香客虔誠祭拜,旺盛的香火可以壓邪氣,寺廟裏有九千僧侶日日誦經,對於謝肅北來說是一個很好的修養之處。這也意味着他被困在了汴京,無法離開,日後只能當一介富貴閑人。這對於別人而言不是難事,對謝肅北來說卻比殺了他還難受。如今是謝肅北大意了,認為有了何廚娘便可以脫離相國寺,今日醒來險些折在了排山倒海的痛楚中。……何記鋪子。何珍饈回到鋪子后,何家人在忙碌地經營灌湯包和臭豆腐。午後的灌湯包出於意料地受歡迎,以前何家人外出擺攤,過了晌午來不及回家做灌湯包帶出來賣,如今有了鋪子卻是不一樣,他們可以邊做邊賣。方舉子在店裏吃筍丁灌湯包,咬下包子汁水噗嗤地濺出。他吃着包子,感動地想有朝一日他竟然不用排隊也能吃得上灌湯包。方舉子說:“虧得你們早些開鋪子,否則我這陣子壓根吃上湯包了!”何珍饈聞言,不由一笑。方舉子是她認得的讀書人中少有的吃貨,他再過半月余便要參加春闈,這時即便再貪嘴也沒工夫排隊買灌湯包了。店裏的食客悠閑地點了店裏所有樣式的灌湯包,坐下慢慢享用。有了鋪子之後,食客用餐不必再像打仗那般,可以斯文些吃包子了。何記開始吸引了汴京一些有身份的貴人。何珍饈發現午後店裏生意依舊紅火。客人們從別處帶着酒、小菜來到何記吃灌湯包、臭豆腐。何家以前收入的大頭在朝食,如今看來過了朝食后,還能再掙一波銀子。何珍饈主動接過了大哥的活,何嘉仁樂呵呵地道:“我剛睡醒,一點也不累!倒是二娘,你快去歇歇。”何珍饈沒去休息,而是在一旁給大兄打下手。她趁着空隙間她打開面板看數據,迄今她已經攢下六千真心讚美。今日何記鋪子開張只帶來了一百出頭的讚美,來捧場的多數是老顧客。鋪子開起來后便固定了地方,少了何翁翁他們的沿街叫賣,陌生食客不可避免地驟減。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何珍饈不可能讓他們繼續像過去那樣沿街叫賣,只能另想辦法努力薅出真心讚美。對面的食肆里出來一個小廝,拎着一打食盒坐上馬車。何珍饈看着出了神,何嘉信拍着妹妹的肩膀:“二娘,你在發什麼呆?”何珍饈回過神來,微微笑道:“我在想法子怎麼多掙點錢。”既然黎朝的外賣已經如此發達,何不加以利用?擴大何記的客戶群體,讓新老顧客點上外賣,何珍饈找來父親與翁翁,談起開店鋪外賣的事情。何父聽了表示支持,“午間鋪子不像晨間那般忙,我們倒是可以抽空出去給貴人送外賣。”何珍饈搖頭,糾正道:“不是給貴人送,是給普通食客送。我打算這樣,到店裏吃一隻灌湯包十文錢,一里之內送上門賣十五文,三里內賣二十文。”何父聽了連忙搖頭,給普通食客送外賣,他們哪有那麼多人手?二娘定的價格太便宜了,送一趟外賣很折騰,跑那麼遠的路只多了幾文錢虧大發了。給貴人送外賣,小費至少都有十幾個銅板,碰到大方的客人還有碎銀打賞。何父直覺地行不通。何珍饈說道:“我們可以招一批年輕人專門給何記送外賣,每一單可以掙三到十文,肯定有很多人願意跑腿。”何翁翁想了想,“二娘這個提議聽起來有點意思。”早晨最忙的那段時間,鋪子裏幾乎沒有空席,何記的灌湯包主要的客源來自於普通老百姓,一些有身份的食客不願意拋頭露面同他們擠在一塊吃包子。且鋪子的環境不算好,裝潢很普通,用不起納涼的冰,也沒有銀碗金碟,招待不了貴客。何翁翁見識遠超於何珍饈,更不必說兒子。何翁翁的祖父還在時酒樓里用的一律是用金碗銀碟,裝潢在整個汴京稱得上數一數二。如今何記重新開起了鋪子,雖然生意爆火,但同當年相比仍是差之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