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對了,好像就是在不久前他遊歷凡間歸來時,路過那中州大陸,大虞國所轄山陰郡的江淮一帶,靠江而建的某一家茶肆里。

有曾聽聞那些見多識廣的說書先生們有講說過這個名字,但那是在一個話本故事裏,雖然內容真假已經不可考但大致因果始終如一。

話說經年之時已不知年月,大約是千百前的夏朝王宮裏所發生的一宗舊事。

相傳這當朝皇帝夏稀娶的皇后乃是朝堂權臣趙氏一族嫡出長女—趙貊庠。

可那趙氏皇后非常之不得了,與皇帝成婚後三載因備受皇帝冷落,所以,這性子扭曲跋扈,瘋魔成癮,宮中眾人無一不怕其威,更是膽大妄為連殺了皇帝幾位寵妃,一度與皇帝關係崩裂,幾乎逼的皇帝欲要廢后。更有甚者稱皇后是私通身邊近侍才得以生下太子,目的是要以家族勢力妄圖弒君擁立太子。可這流言終究成了真,太子三歲時,南疆接連大旱,皇帝祭司上天之由,會寧祭山祈雨時路遇刺客截殺,導致重傷不治駕崩夏宮上陽殿,皇后便力排眾議扶持太子登基為帝。

可叫人奇的是,兩年之後皇帝竟然奇迹生還,並親摔大軍一舉滅殺皇后謀逆一黨於夏宮,罪名弒君謀逆,並將其挫骨揚灰與神武門祭壇。

夏衍搖了搖頭,並不苟同她們是同一人,自當是聽到同名的人……

哦,鬼,便想多了。

這凡間的話本摺子裏的故事怎麼能當真的,就算是真,那又能如何呢,終究只是一場故事左右情緒罷了。

他頓了頓,遙遙走向那跪着直直發顫的藍衣女鬼,左手捻起她的一縷青絲,右手執起匕首劃過,將那斬斷的青絲小心收好,才道:“若是帝女安然無恙便好。不過,現在,你先得隨本神去趟玄武帝君處,因為你,那神將彭離可是遭了天大的冤枉了。”

玄武帝君,那九天盪魔大帝,傳聞中戰力超群比起天帝更加可怕……

貊庠陡然心下一緊,額上冷汗直冒,心想她這小鬼不化成飛灰才怪了,就算和與濃有死生契連着性命那又如何?

莫不是又多一個送死的……

她心裏一陣說不盡的悲涼綿延,瑟瑟發抖的委屈求饒道,“玄……玄武帝君處,我……我不去,我又不是故意佔用天宮公主屍體的,那神將彭離更是不曾見過也不熟,他受不受冤,與我這一無名小鬼有何干係?”

見她拒絕,夏衍並不甚意外,他眉目冷冷的一皺,語氣盡顯不悅的駁斥,“你也知曉,你是一縷孤魂而已,所以,依仗你那謹小慎微的能力,你可有的選擇?叫你去莫不是在抬舉你了。”

貊庠的聲音帶了哭腔,可保證不哭出來惹自己噁心,故小心翼翼的說道,“……那……我是沒有選擇,可是應當只該還公主殿下的債,至於這無關緊要的旁人,我實在不能去,況且我又怎麼還的起……”她就這麼一說,怕是就連那公主的債也還不起吧!

“你知道要還債就好,本上神不想同你多說廢話!”夏衍極力不耐的說,甩袖離開。

貊庠接連跪走了幾步,才抱上他的大腿,阻止他離開,淚眼婆娑的央求道,“神仙爺爺,神仙祖宗,您可別,千萬別把我送去玄武帝君哪兒,俗話說得好,這神仙生來本性良善非常,可渡三界受苦受難之人,求您大發慈悲就饒了我這一回,就一回。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一定會改過自新的!”貊庠舉起手作發誓狀兒,堅毅道,“我保證,一定不敢作一丁點壞事兒了,一定給您燒香進貢,求您饒我一命吧!”

“放手!”

帶着惡嫌的聲音自頭頂幽幽傳下,激的貊庠心弦緊繃,她忙不迭的把手鬆開,跪在地上重重地連磕幾頭,口裏不停地對着他祈求,好說歹說就是不肯去玄武帝君處。

夏衍一向行事果決,決定了的事兒就一定要辦到,怎能被這區區女惡鬼的哭訴所動容,就算拖那也得提去。

試問這九天之上,大小一眾神仙里有那個不知,這司水之神就是個九頭牛拉不回來的犟貨,性子和先水神南遙可謂那是一模一樣。

貊庠被夏衍提了后領一路拖到了無上界玄武帝君處。

玉京殿中,一室玉暖生色。

七十二神將更是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殿前,對着一襲藍衣渾身破爛和彭離一道兒跪地的女惡鬼呲眼咧嘴的不屑吐槽不說,還皆逼問水神這骯髒又不倫不類的惡鬼和彭離可有何關係,怎麼就能證明彭離與妖王風與濃無關。

這不放心彭離跟下去幫忙的神將可謂都是看了一清二楚,他包庇那妖王不止還對他們動手,這都是有證據依存的怎麼會有錯。

身居上位的玄武帝君,一張臉生的極美,狀若青蓮之貌,宛若蘊山霧凇之姿,堪堪謫仙本尊是也。

他澄澈如溪的桃花眼一晃,低咳了一聲,底下眾人一下悄聲恭敬立回原位,中間只空留出了跪着的男女和站在一旁的白衣水神夏衍。

玄武帝君不明所以的瞧了一眼面容冷毅的水神,又艱難看了兩眼跪在他殿中戰慄不堪,頭只管往地上埋的女鬼,旁邊還跪有一個自己座下心高氣傲的神將,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勾了勾唇,沉聲問道,“水神您提這女鬼前來,莫不是要挖洞還是怎滴,難不成彭離也與冥界有關係?”

夏衍眯眼,投去他一個不冷不熱的眼神自行體會。

彭離是他渡上天庭來的,帝君還能如此裝傻充愣給他定罪又下去不可,這好不容易才上來的。

當然這妖王風與濃是帝君的債吧與彭離多少無關,就算有關那也是另外去算,帝君還是不要肖想彭離替他還債了。

而這女鬼肯定不是挖洞,是還這彭離清白罷了,帝女在凡間差點元神寂滅,可不全是彭離為匪得罪了人被禍及親眷的錯,他敢確定,帝女的死亡,與這女鬼脫不了干係,雖然她始終不認。

堂堂一個玄武帝君被小輩水神當眾下面子不理,斷然有些難堪了起來,他假裝看不懂他的意思,經不住又問了一遍,來打破這尷尬處地,訕訕問到,“水神可是知道些什麼內幕?不妨說來聽聽!”

夏衍冷顏一笑,眼裏半分溫度也沒,這人當真好臉皮,自己就不會去想嗎?

他不情不願的拱手施禮,冷漠的提醒道,“帝君可是要明察秋毫的好,雖是藐小之物但也必細察其紋理,萬事自當需尋其原由,再行解決……”

玄武帝君忙不動聲色的低咳了兩聲打斷,略有幾分警告意味的笑到,臉都快僵硬了,“水神說的對,本尊也知道座下神將不會與妖王有什麼關係,即使是有,那也是妖精的謀算。不過,那位冥界的小鬼是和帝女有關吧!水神直接提了天帝那邊處理便好,既然事情都清明了,彭離你就先回去吧!”

在場眾神將如數愕然,雲裏霧裏的看着帝君與水神大眼瞪小眼,不明白彭離這事兒哪裏清明了,他們可是糊塗的緊吶。

夏衍哪裏肯放人,這好不容易才用那妖王揪住了帝君的小辮子,實屬千百年難遇,這一次不讓他出夠糗,那豈不是永遠都報不了他飛升之日當眾被打之仇,何況還沒打過。

他有意笑道,“帝君您可是要問一問這小惡鬼,是如何與那妖王一道兒害死帝女的好,您也好向天帝稟報這其中因果!”

帝君的臉一陣沉默的尬黑,明白了過來,水神這混小子,可不……是在報復他。

可是萬千年前,那水神從凡界飛升本來就是絕頂稀罕的事兒,三界頭此一例,他以為是這傢伙多厲害呢!

結果便出手試了一試而已,果真是應了那句,水火無情,這混小子當真是無情又小氣的很,自己戰力低還怪他出手讓他難堪了,竟記了這多年仇。

他發現,天帝果然說的很對,水以不滿而無不居也,集於天地而藏於萬物,這小子藏的是夠深的,當時敗了,的確未看的出,他還有這份心能記仇到現在!

帝君將目光掃過那臉快要貼近地面上與其持平的藍衣女鬼,因為事關風與濃,他逼不得已,思忖片刻還是緩了緩開口問,“殿下女鬼,你可說來,帝女是不是因你而死!”

貊庠一個戰慄,連磕幾頭,渾身都抖的不成樣子,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最後只將牙齒咬變形才強擠出幾句話來,“……我是等她死,不……是看着她死了,才……去拿帝女的屍體……真……真沒有動手!”

眾神將唏噓不已,什麼叫等着人死,不,是看着人死,這是多麼不要臉的見死不救啊,皆道,此女鬼是個心腸歹毒的。

“…………”夏衍臉色一下白透,琢磨着該怎麼理解這句話來着,他似乎懂了又像是沒懂。

“……”帝君也是覺得這惡鬼是交代透了,可又什麼都沒交代。

彭離面無表情的看着一旁的貊庠,總覺得她還漏說了一句:她大概是拿了一包瓜子,是邊嗑瓜子邊等水裏撲騰的帝女被淹死。

所以,他禁不住在暗想,在凡間便有恩必報,有怨必償的帝女,連他這親哥哥也不顧親情的往死里坑,全家人也是都被她的多事兒給坑害的死的死,散的散。

倘若她這次醒來了,那貊庠可不就完全交代在這裏了,後果那是連灰都不會剩了。

可是與她死生契所連的風與濃該怎麼辦,她們畢竟生死緊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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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生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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