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瘟疫
童予楓根本不將對方放在眼裏,扯唇笑了笑,將燈籠放於一旁,抽出腰間軟劍。
“那就看看到底是誰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她抬眸,劍端直指那高瘦男人,電光火石間,那四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漸漸落於下風。
大概看出她是個練家子,一伙人交換眼神,準備撒了迷藥逃跑。
童予楓瞧出端倪,見勢便將那高瘦男人制下,刀刃架着對方的脖子,對着那三個止步不前的人說:“不想他死,就把劍放下。”
正值宵禁時分,再過不久,應該就會有巡邏的侍衛過來。
童予楓放了信號彈,轉眼見那三人還猶豫不決,手下用力,便見劍下一絲鮮血溢出。
“你們幾個別管我,趕緊跑,等官兵來了,誰都跑不了。”那高瘦男人看出她的想法,大聲喊道。
“你要殺要剮隨便,別……在這嚇唬人。”他這樣說著,可眼睛一直盯着那劍,聲音都在發抖。
“你倒還挺講義氣。”她帶了些笑意,“可你和你這些兄弟,今日都跑不了。”
說完,童予楓自腰間抽出三枚銀針,轉瞬射向那三個準備跑掉的人,撲通一聲三人都軟在了地上。
“別白費力氣了,針上有葯,一個時辰內都動不了。”
童予楓好心告訴他們,說著定住那刀疤男的穴道,抽出手帕擦劍上的血跡,最後又拿燈籠仔細看了看這些人的裝扮。
“你是北方人。”肯定的語氣,她轉頭又問,“好好的,怎麼來這邊了?”
如今天下安定,流寇在官府的圍剿下已經甚少。可這短短數天,錦州城外已生了多起盜竊搶劫的案子,城中也多了不少流民,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
“關你什麼事。我愛去哪去哪,這錦州城富庶,我干票大的不行啊。”
他有些心慌,可看眼前人也沒有動他的意思,便壯了膽子回答。
干票大的?
“就憑你這沒開刃的刀?”童予楓笑。這話實在沒什麼說服力。
這幾個人說是流寇,可身上並沒有所謂的兇悍匪氣,就連兵器都是些拿不出手的殘損品。再說剛才打鬥時他們那畏手畏腳的樣子也不似兇惡之人。似乎就是看“他”文弱,打算搶他一筆。
“還不老實。”她敲了下對方腦門,拿劍抵着他褲腰帶,“再不說,我就把你們褲子扒了涼城牆上,讓你們幾個光着身子見明天的太陽。”
童予楓自小在劍羽山莊,這些個欺負人的本事看的多了順口就來。說著手上用力就要挑開。
“誒誒,別。”
這個顯然比用官兵恐嚇更有效。那刀疤男見她要來真的,立馬苦着臉投降,吶吶開口:“我們是從白帝城過來的。”
他看了眼那還沒收回去的劍,認命繼續道:“我們確實不是流寇,就是個殺豬的。我們來這是為了逃難……我們……我們村裏邊生了瘟疫。”
瘟疫?
他繼續道:“已經死了好些人,我們一路南逃,盤纏用光了,不得已才這樣做的。”
“官府沒有派人處理?”她扔了劍,神色有些嚴肅,“從白帝城到這也要些日字,怎麼附近州縣一點消息都沒傳過來?”
“官府……官府有什麼用。”他說起這個一臉怒意,“那個縣太令根本不管我們這些人的死活,聽說這瘟疫傳染得快,立馬就下令燒死那些染病的人。”
“可後來還是沒控制住。”他回憶着,聲音越發低落,“先是家禽,然後是郎中,染病的人越來越多…”
“可那縣令根本就是個混蛋。”他喘着粗氣,看她,“他怕上頭知道了這件事自己會丟官,便一直瞞着不報。然後便將所有跟病人有接觸的人都隔壁在一起,說的好聽是集中治療,可大傢伙心裏頭都知道,進了那地方就是等死。”
這地方官竟如此糊塗。童予楓皺眉,若真像他所說的,那白帝城只怕感染的人已不在少數。
“那近日錦州城的那些流民……”
“都是北方來的。”
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她回頭,原來是謝行舟和徐捷找來了。
“來人,將這些人押回府衙。”徐捷下令,身後的官兵陸續將人帶了出去。
“剛剛的話你都聽到了?”
“聽到了。”謝行舟拿起燈籠,示意她先跟他出去。
“這兩日我看到城外出現了許多流民,派人去查才得知這些人都是北方來的。而且……一些已經患上了病。”
“是瘟疫?!”徐捷方才也聽到了,下意識便問出口。
謝行舟看他,輕點了點頭,眼神難得凝重起來。
“我已派人將患病的流民安置起來,但此事重大,一人力量怕是不足以解決,還需官府出面。”
徐捷點頭,表示贊同,“這等大事,我們府衙自當要管,我立刻派人去州郡了解情況,待城門開后,馬上通知郡守讓醫官前去。”
……
一連幾天,錦州城外的流民只增不減。即便官府下令封鎖消息,城中漸漸還是有了風聲。
童予楓每次經過濟世堂,總能看到許多人在採購預防的藥材。
“方徽,今日怎麼就你一個人。”因為時疫的原因,謝行舟這幾日都會坐診,也方便及時知曉城中病例的情況。
擔心他會不按時吃飯,童予楓這幾日清閑,都會過來陪他一起用膳。
方徽:“謝大夫出城去了,方才書硯送來消息說,今日怕是回不來了。讓姑娘不必等了。”
為了保護城中百姓,太守下令將流民安置在城外,也已派了些醫官前去,可卻一直是治標不治本。直到昨日死了人,人心恐慌,官府不得已才請了謝行舟過去。
知道他醫術高超,可聽到這樣的消息,童予楓心中還是一緊。
如今城中戒嚴,再過不久,就要關閉城門了。
“安置點在哪個方向,我去找他。”
一路向東。
按着方徽的提示,童予楓到的時候已是黃昏,天際暗沉,柵欄外,人還還未走近便能聞到濃重的湯藥味。
道明身份,童予楓問了看守的士兵,帶上面紗,順着指引的方向一路向里走。
道路兩旁,臨時安置的屋子裏,患病的大多都是老弱婦孺,外面還搭建了一些棚子,一眼望去,那些或坐或躺的病人,面色卻都一致的沉寂,有些病重的連湯藥都無法灌入,似乎看不到一點恢復的生機。
“童姑娘?”書硯看到他很是驚訝,同身邊人打了個招呼,隨即快步上來,“你怎麼來這了?”
“我聽說這裏不太好,就過來看看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她不通藥理,能做的其實並不多,可她還是忍不住,很任性的過來了。
“童姑娘,你不該過來的,這要是有什麼閃失,公子一定會擔心的。”
這麼些日子,書硯也看出來自家公子多在意童姑娘。這要是出了什麼事兒……
“好了。”聽着與方徽別無二致的勸解,童予楓出聲打斷,“現在城門都關了,要回去也要等明天吧。我小心一點,沒事兒的。”
沒給他拒絕的機會,說著她便走過去接替了他煎藥的位置。
書硯無奈,只好準備了葯熏的面紗和防患的丹藥給她,打算待公子出來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