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准聖府邸
舉手之勞……如果這句話所說的是攔下那位高階妖族，那武仁勉強還能接受，倘若指的是隨意幾句便能指點出他太上靈修法的破綻，那武仁的整個修道信念都將得到一次難以形容的衝擊！
“這位真是被太上劍宗和仙尊意志選中的准聖，除了准聖，天下人族還有誰能具有這般眼界與偉力！”
武仁暗自想着，默默呼出一口氣來，想平息自己的訝異，可緊接着蘇淮的舉動卻再度將他此時勉強裝出來的平靜，徹底擊了個粉碎。
眼看着夏鈺掀開帘布走出，蘇淮輕輕研墨，對她吩咐一聲：“這是客人，應當好好對待。”
夏鈺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而是轉身回到了卧房內，因為在蘇淮面前她實在不好出手，乾脆躲到別處，這樣也更適合等下帶着蘇淮逃走。
她一邊收斂目光一邊暗自露出凶意，今日，自己一定要看看這群修士到底是什麼名堂。
眼看着夏鈺一言不發地從面前離開，蘇淮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若是換作其他人看見這一幕一定會心想蘇淮定然是意識到了什麼，而蘇淮也確實感覺自己領會了夏鈺這番異樣的緣由——
老婆這是吃了客人的醋？
他皺了皺眉，因為此前這種事並非沒有發生過，還記得不久前一名少婦氣質的女子走入書院，夏鈺二話不說直接將其趕走，嚇得街坊鄰居們都對此議論了好久。
“等下再去認真哄哄她吧……”蘇淮如此想着，開始將筆毫沾上黑墨，略顯幾分無奈地在白紙上落筆寫下了第一個字。
而武仁從看到蘇淮落筆的那一刻起，整個人就頓時愣傻在了原地，因為原本平平無奇的那張白紙上，此時此刻，竟然洋溢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澎湃靈氣！
“徒手寫出靈意？！”
武仁忍不住低呼一聲，身為太上劍宗七大長老之一的他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震撼，他猛地後退，眼看着蘇淮淡然的模樣，差點當場吐血昏厥過去。
以凡俗之物塑造靈意，再由靈意造出數不盡的精緻靈氣！
這是什麼手筆？
這究竟是什麼級別的手筆？！
僅僅以筆墨便能詮釋天地真意，要做到這種事的前提便是修士自身已然領悟大道秘法，完全融入這方空間，也就是說在書院的這一方小天地內，萬物都經由蘇淮心意運轉！
原本武仁還有些好奇，心想為何這位蘇淮先生要那妖族端出筆墨紙硯，原來是要給自己展示一下實力啊！
武仁咽了咽口水，難怪從一開始到現在這位蘇淮的神情都是如此淡然，而這也就意味着這位先生在修行上的造化，確確實實抵達了盡頭。
難怪他能被仙尊意志選中，成為新的太上劍主，武仁甚至隱隱有一種感覺，讓蘇淮成為太上劍宗新的繼承者，也許是太上劍宗高攀了吧？
眼看着武仁這等屏住呼吸的姿態，蘇淮微微一笑，心想這位客人居然還是個識貨的，他的字畫確實要領先洛城本地的這些居民一大截，畢竟自己前世就對這些事有所涉獵。
“前輩……”
不知不覺，武仁對於蘇淮的稱呼已經完全變了，他目光滿是崇拜地抬起頭，無比尊敬地說道——
“這就是您的手段嗎？”
“手段？”蘇淮慢慢抬筆，心想自己就隨便寫寫，至於用得上這種詞嗎？
他再度沾墨，而後笑聲搖了搖頭：“不過是隨手拈來罷了。”
這是一句實話。
武仁聽聞此言，心頭再度驟然多出一種被蠻力壓迫的沉重感，他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被震撼得無以復加。
但話已至此，武仁也不好再打斷蘇淮，只能眼睜睜看着空氣中的靈意一點點變得愈發深邃厚重。
同一時間，門外眾白衣弟子都感受到了這股堪稱龐大的靈力，幾名白衣弟子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這，這就是那位準聖的氣息嗎？”
“定然是吧！”
“我修行雖未太深，但能感覺到這陣靈意與武仁長老不相上下！”
聽着周圍的議論聲，一名白袍女子卻只是不屑地一笑，她轉過頭來看向眾人，百無聊賴地搖了搖頭：“什麼准聖，這顯然是武仁長老在催動靈法。”
“什麼？”有人疑惑。
“仔細體悟，這靈法可並非什麼隨處可見的功法聚集而成，”女子尋着靈意進行一次吐息，而後笑着面對眾人開口道，“這是我們太上劍宗太上靈修法的氣息！”
一語驚醒夢中人，其他白袍弟子聞言頓時明白了這股莫名的熟悉感為何，紛紛面露恍然大悟之色，對着女子不停讚歎。
“真不愧是內門第一天才蕭雨凝師姐，這種細節都能如此迅速地反應過來！”
“此番也是辛苦蕭雨凝師姐與我等出門遠行，待到回去之後，長老他們定能更加清楚師姐的卓越天資！”
有人質疑道：“新的准聖好歹是被無垢仙尊的意志所選中，獲得劍宗傳承功法不是很正常嗎？”
“你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裏將太上靈修法修行至這般能夠散出靈意的境界？”蕭雨凝淡淡地看了此人一眼。
對方本想說既然是被太上劍宗選中那自然有可能，但面對着蕭雨凝的視線，卻感覺無論如何都難以開口。
其他人見此情景，頓時忍不住再度對着蕭雨凝稱讚起來。
周圍傳來的讚歎令蕭雨凝聽得舒心，於是整個人都笑得愈發花枝招展起來，她左手扶住腰間靈劍劍柄，無聊地搖了搖頭，只是開口說道：“武仁長老怕是在恐嚇對方，不然何至於此。”
她看着書院，用劍柄抵住院門，百無聊賴。
而就在相隔了十米不到的屋內，蘇淮無聲地收起了筆毫，靈意逐漸散去，他看向武仁，臉上的表情祥和平淡。
武仁會意，心想劍主大人竟然是要我來看，這真的是我能看的東西嗎？
他這般想着，視線落在筆墨未乾的白紙上面，緊接着，這位太上劍宗的七大長老之末，執法堂堂主，曾少年時以鐵尺之名橫掃了整個大周中州無數聖地的天才，無聲獃滯在了原地。
原因無他。
這白紙上面的文字，竟然是解除他如今桎梏困境的妙法！
武仁回過神來，第一反應就是要跪謝蘇淮，他已經在心底默默推演過，對方所撰寫出的這一套方法是真的具體可行，沒有絲毫矛盾在其中，完全解決了自己目前的一切難題！
這般珍貴的大秘，對方卻就這麼直接地展示給了自己，如此大恩大德，要讓他如何償還才好啊？
“這就是你想要的？”蘇淮看着武仁，輕聲地笑了笑。
他很清楚太上靈修法有多麼珍貴，可惜在他眼裏，比太上靈修法好的，或者說難的，實在多得數不勝數，也許武仁會覺得這份方法很珍貴，但他絕對不會將此當回事看。
直到今天以前，蘇淮其實都沒有多看太上靈修法幾眼。
武仁聽到這裏急忙想說不是，但卻又很快反應過來，因為準聖大人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前來是為了請他出山？而這份大秘又怎麼可能沒有絲毫代價？
目光在蘇淮身上和白紙上面徘徊。
武仁終於明白——
准聖大人，這是在用這份大秘趕自己走啊！
他咽了咽口水，難以置信地說：“您不願意離開嗎？”
“離開？”蘇淮非常真誠地表達了自己的疑惑，“去哪？”
去哪？您都被無垢仙尊的意志選中，還接受了太上劍宗的傳承，您問我去哪？
武仁搖了搖頭，心想這位劍主大人莫非是把自己當憨批，倘若不是，那其中的含義就已經十分明顯了。
“在下明白，”他拱手說道，面色感慨，“這份恩情，定然銘記在心，日後定會償還！”
言畢，武仁恭恭敬敬地拿起白紙走向門外，蘇淮皺了皺眉，倒也沒攔着，只是心想此人真是奇怪，不過看他這意思是以後還要來，那也沒必要多說。
院外，眾弟子看着武仁走出門后，又小心翼翼地將其關上，那動作極其恭敬，看得眾人一陣疑惑。
其中最為不解的自然就是等候許久的蕭雨凝，武仁走出院門后她第一個走上前來，極為疑惑地開口問道：“武仁長老，您為何對那凡人那般尊敬？”
迎着蕭雨凝和眾人迷惑至極的視線，武仁微微直起身子，這一瞬間，那位肅穆無情的執法堂堂主鐵尺再度重臨世間，看得眾人目露駭然。
“誰告訴了你，蘇淮先生是一位凡人？”武仁淡淡地說。
話音落下，蕭雨凝最先愣住，而後很快地，所有人都理解了這句話其中所蘊含的深意——
那書院主人並非凡人，那也就是說，剛剛那陣靈意……
眾弟子不由自主地看向已經緊閉的書院大門，心底不受控制地生出一陣后怕，若是他們剛剛真的沒有絲毫禮節可言，恐怕現在下場已經極為醜陋。
蕭雨凝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她抬起頭來，迎着些許弟子的視線，感覺羞恥得無以復加，心底怒意和驚懼一同上漲，咽了咽口水，直到聽見耳畔傳來武仁的聲音才停止喘息。
“對準聖大人以及他的府邸保持敬畏。”
武仁語氣十分平淡，內容卻足以令整個人族瘋狂。
“我們先行離去，明日我獨自前來。”
話很短，卻已經足以說明所有狀況。
蕭雨凝低下頭，跟在人群中默不作聲，心底卻已經生出幾分怨恨，她不相信，也不願意相信那門內坐着的真是一尊准聖。
“我要看看，你這所謂的准聖，究竟是個什麼貨色。”
她如此呢喃着，和眾人一起消失在了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