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劍主真不在！
大周王朝，中州，正午。
無數太上劍宗的弟子於四周巡視遊走，審查妖物與修士，凡人商販如常叫賣，不少剛下山的年輕修士都會對他們手中的新奇小物心生好奇。
說是巡視遊走，其實大部分弟子都沒有將此事看得認真嚴峻，因為這裏可是中州，整個皇朝最安全的地方，大周皇朝的核心地域，千年前無垢仙尊親自庇護之地，仙尊餘威千年以來從未消散，更不用說中州乃是太上劍宗伊始地。
連那些狂妄至極的魔道修士都知道避開中州，自千年前至今中州都是人族最風平浪靜的地方，所有魔修妖族都清楚太上劍宗的實力根本不是他們所能招惹的，更何況誰都不知道無垢仙尊飛升前有沒有留下什麼恐怖手段。
於是在這個如日常般風平浪靜的清晨，中州一切照舊着運行，直至一名女子走下了馬車。
馬車之上，一名樣貌年邁雙眸卻十分深邃的老者看向不遠處，他嘆了口氣，輕聲問道：“陛下，真的要這樣嗎？”
“鍾司相，之後就沒有你的事務了，”女子撩開兜帽，一雙美眸中光華流轉，她環顧四周，最終感慨一聲，“多年未曾來過此地。”
“希望您能贏下那尊劍主，”鍾九嶺搖了搖頭，“不對，是您一定能贏下他，他如今境界不穩，待到劍主完全吸納了無垢仙尊的力量，那一切就都晚了。”
夏鈺沒有回答，而是輕輕合上眼帘。
下一瞬間，中州上空驟然間湧現了無盡繚繞的墨色焰火，所有修士心頭毫無徵兆地忽然一緊，各大宗門間忽然光芒大盛，那是傾盡各自傳承之力所烙下的護宗大陣。
太上劍宗更是恐怖，數十萬柄高階飛劍迎空而起，足足十把劍尊本命真武盪開黑炎，道道罡氣驅散陰影，這一幕看得不少修士心生羨慕，普通修士窮盡一生也許都不能獲得一把高階飛劍，太上劍宗卻將其如泥沙般使喚，令人不得不感慨第一宗門的底蘊。
登仙台上，方海文緩步走出，白髮垂落，他手中無劍，卻憑空生出一股子鋒銳的劍意，朝天望去，聲音洪亮如鍾：“妖皇，你竟敢如此挑釁！”
話音久久回蕩，直至一道身影於半空中糾集着浮現。
夏鈺化作黑炎匯聚而成的巨妖，漠然立於黑炎盡頭，淡淡說道：“把你們太上劍宗的劍主叫出來。”
那是一道渾厚的聲音，分不清男女，只能讓人感覺到其中高亢雄渾的殺伐之意，彷彿來自太古時期幽游的蛇骨。
言罷，中州所有人族為之一驚，但很快釋然，畢竟他們都清楚太上劍宗已經有了新的劍主，妖原雖然相隔萬里，可情報也是絕對不差的。
“劍主？”方海文有點怔住，表情雖然沒有變化，但心裏已經開始緊張起來。
他轉過頭來看向太上劍宗的眾人，那意思很明顯——
咱們劍主不在啊？
在經過短暫沉默之後，方海文輕咳一聲：“劍主他今日不在宗門內，妖皇還請回吧。”
“不在？”夏鈺忍不住發出一聲嘲笑，“你覺得誰會相信這種話？新任劍主不在宗門內，難道還能是隨便找了個小地方隱居不成？該不會還結了婚，準備等他妻子老去之後再出世吧？”
方海文心底有點苦澀，因為他知道這種話說出來肯定沒多少人相信，要是這尊妖皇得知此事之後點點頭說聲抱歉打擾我走了，那這事態發展才是真正的詭異。
“事實如此，”方海文深深地呼吸了一次，咬牙切齒道，“我們劍主真的不在宗門，他甚至都不在中州。”
夏鈺有點懊惱了。
她覺得這些人族在把自己當笨比。
新的太上劍主不在宗門，甚至不在中州，這誰信？
一想到自己剛剛心頭沒有來源地一痛，夏鈺頓時更加惱火起來，她伸出手，無盡黑炎驟然間攜着足以吞噬生機的業火怒意掠過中州上空。
方海文瞳孔一縮，迅速排出數萬飛劍迎擊，劍意與靈氣糅合在一處，與黑炎碰撞如海潮擊碎礁石，灼目光華覆蓋了整片天幕，待到結束之時，方海文臉色難堪地收回殘餘飛劍，開口說道：“莫要過分了，妖皇。”
這一幕看得無數人心頭一緊，因為所有人都能看出來，方海文在這場戰鬥中處於完完全全的劣勢，妖皇只是隨手一擊，這位太上劍宗的代理宗主都得動用真實實力去防禦。
就在這時，一名其他宗門的長老眼見這般場景忽然心生一計——與其說實話，告訴妖皇劍主不在，那似乎不如騙騙對方，佯裝劍主不僅在，而且實力極強，這樣對方豈不就會恐懼，不攻自退？
更何況劍主實力強大絕非謠言，十大聖地之間都流傳着劍主的一則消息，據說劍主接任的第一天就出手抹殺了整整十尊高階魔修，直接以一己之力將魔修整體實力挫敗了足足四成。
這是何等傳世功績？
這名長老笑了笑，自信傳聲出去：“呵，妖皇，我等勸你莫要囂張，新任劍主實力高深莫測恐怖至極，他若是真的動怒，就算是當年的無垢仙尊都得提神兩分！”
兩分看着似乎很小，但對於無垢仙尊而言，這已經是人族相當需要注意的對手了。
方海文聽聞此言瞬間愣住，心想這人在說什麼批話。
與這名長老所想像的畫面不同，妖皇聽了這番話並沒有任何恐懼的表現，反而是渾身殺意更濃，長老愣了愣，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妙。
“……呵，”夏鈺輕蔑一笑，“果然，那新的劍主就在此地啊。”
方海文感覺自己快要哭了，他看向那人，心想這是什麼人啊，你是妖族派來的內鬼嗎？
夏鈺輕輕歪了歪腦袋，聽着骨節深處傳來的一聲聲脆響，那張俏美的臉上逐漸浮現出猙獰之色。
“好久沒認真動過手了，大開殺戒嗎……”夏鈺喃喃着，可腦海中卻有來自夫君的畫面閃爍。
那是蘇淮坐在家中，單手握着書脊，微笑着給她讀些前人詩詞，這也許是夏鈺迄今為止最美好的一段時光。
“……好吧。”
夏鈺無聲地鬆懈了胳膊。
“我不會亂殺人的，夫君。”
她揮拳，空間驟然破碎，一整個宗門的修士全部重傷倒地，但無一人傷至本源。
方海文大驚失色，作勢就要喚起劍陣，可下一陣波動已經傳來，他以萬般靈法強行破開空間，冷汗浸濕額發，看着四周到底哀嚎的修士，方海文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我們劍主真不在！”
“打打看就知道了，”夏鈺淡淡笑着，“我看他今天到底出不出來。”
————
洛城。
武仁小心翼翼地出現，探了探腦袋，他站在院門前喊了一聲：“蘇先生？”
發現沒人答應以後武仁撓了撓頭，又語氣謹慎地問道：“夏小姐？”
還是沒人答應。
武仁略有不解，他今日前來就是為了告知蘇淮和夏鈺二人，自己已經親自駐紮在洛城外，日後再也不會有其他人過來騷擾，也請夏鈺莫要再露出如此敵意。
結果怎麼一個人都不在家呢？
武仁搖了搖頭，心想要不先回洛城外面等等看，可能這二位一起去買菜了？無所謂，反正自己就在附近，總不能錯過了吧。
這位太上劍宗執法堂堂主，七大長老之一，盛有鐵尺之稱的武仁並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家宗門上下長老正在被自己口中的夏小姐輪番暴打。
一邊暴打還一邊問着——
“把你們劍主給我叫出來！”
方海文終究還是忍住了淚意，他哀鳴一聲，悠揚幽怨：“我們劍主，真他媽的不在中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