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6、我要賀漣詹的命。包括,那個孩子
陸聽酒落下聲音的瞬間。
原本眾人就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更深了些許。
霍庭墨從吼出那一聲后,就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
只是看着她。
漆黑到極致的眼底深處,不見半點光亮。
即便之前她對他的態度再漠視,再對他無動於衷。
他都不覺得,會有她剛剛的動作來得傷人。
容祁瑾看向了霍庭墨。
顯然是,霍庭墨不開口,他不會去做這個手術。
陸聽酒看見容祁瑾的反應時。
下意識的,順着他看的方向看去。
視線對上男人深黑不見底的眼神時。
陸聽酒先開了口,嗓音澀然,「要是他有事,我要賀漣詹的命。包括,那個孩子。」
孩子。
一旁容祁瑾素來平靜無瀾的瞳孔,微微一震。
從賀漣詹得知到消息時,就沒日沒夜找的孩子,她竟然知道在哪?
陸聽酒的話音落下之後,整個走廊瞬間寂靜一片。
霍庭墨眼底的濃厚的墨色,加重。
此時他看着陸聽酒,靜了靜,忽地勾了勾唇,弧度森寒涼薄,薄唇吐出沒有任何溫度的話。
「淮止要是死了,那我呢,你是不是也準備要我的命?」
「他不會有事!」
陸聽酒嗓音里沁着寒冰,字字緩慢,清晰,「他不可能有事。」
從來沒有過的篤定。
霍庭墨眼底深處溢出不知是嘲諷,還是自嘲的暗色,「酒酒……」
「我不知道。」
……
容祁瑾進急救室之後。
整個走廊上,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簡夫人受不住力,陸祁臨扶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陸聽酒靠在了牆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急救室亮起的紅燈。
一身黑色西裝的陸京遠,始終站在她旁邊。
陸珩朝陸聽酒的方向靠了一下,難得的沒說任何話。
霍庭墨落在陸聽酒臉上的眼神,不曾移動分毫。
他看着被陸家的人有意無意護在身後的她,眼底有擔憂,隱隱有害怕。
一個可怕的想法,忽地掠過他腦海。
如果今天是他躺在裏面,她會……怎麼樣……
【淮止要是死了,那我呢,你是不是也準備要我的命?】
【我不知道。】
霍庭墨素來沉穩涼漠的眉宇間,覆上了一層又一層厚厚的陰鷙。
……
察覺到陸聽酒臉色不對的。
第一個人是霍庭墨。
但先開口的人是陸祁臨,「歲歲,你怎麼了?」
瞬間。
所有人的眼神,都朝陸聽酒看了過去。
站在她身旁的陸京遠扶住了她,立刻就用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甚至是。
陸京遠都能夠看見陸聽酒白皙的額頭間,細細密密冒出來的冷汗。
陸聽酒躲過了他的觸碰。
「歲歲。」
陸京遠的聲音,一下就沉了下來,「找醫生來。」
「不,不用。」
心臟處有股鑽心的痛襲來,陸聽酒最後才承受不住的微微彎了彎腰。
「我沒事……」
「臉色都白成這樣樣子了,還叫沒事?」
陸京遠素來低沉凜冽的話音,放得很緩。
他看着陸聽酒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蛋,眉宇不自覺的皺了起來,「讓醫生看看。」
隨即又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陸京遠補了一句,「讓醫生在這裏看。」
陸珩瞬間就開了口,「我去叫醫生!」
說完之後,他就快速的朝外跑去。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簡夫人,聞言也起身,給陸聽酒讓位,「歲歲,坐我這裏……手怎麼這麼涼?」
簡夫人要去拉陸聽酒坐下的手,忽地頓住。
觸及處,一片涼意。
陸京遠聞言也伸手,準備去試一下陸聽酒手上的溫度。
「我沒事。」
依舊是這三個字,陸聽酒將自己的手朝後躲了一下。
但緊接着。
一件黑色的西裝外套,落在了陸聽酒的肩上。
清冽而熟悉的氣息。
即便陸聽酒不抬眼看,也知道是誰。
她的手才剛剛有抬起來的趨勢。
男人低沉平穩,但明顯壓着情緒的聲音驀地響起,「一件外套而已,也值得你遷怒?」
陸聽酒剛觸碰到衣角的手,微微的僵了僵。
不過幾瞬。
陸聽酒又重新將手放了回去。
心臟處瀰漫的那股痛,不輕不重,但也不容忽視。
剛好這個時候。
陸珩叫的醫生過來了。
「醫生,給她看看。」
為了方便檢查,陸聽酒坐在了長椅上。
但包括醫生給陸聽酒檢查的時候。
她的眼睛,都是一瞬不瞬的看着急救室的方向。
站在一旁的霍庭墨,眼底深不可測的看着她。看着她眼底的情緒,看着她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另一個男人身上。
陸聽酒疼得忍不住輕呼一聲的時候。
幾人臉上的表情,都緊張了起來。
陸珩更是直接低斥出聲,「看不見她疼嗎?你動作輕點!」
原本在正常檢測的醫生,聞言不禁手抖了一下。
但也知道這幾人是惹不起的存在,當即也小聲忐忑的道,「好,好的。」
但他明明也只是,把檢測儀器放在了陸聽酒手上。
……
等待檢測結果的時候。
霍庭墨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簡夫人不經意間看過去的視線,剛好對上男人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
就坐在陸聽酒旁邊的簡夫人,朝她靠近了幾分,嗓音輕柔溫和,「歲歲,靠在乾媽懷裏。」
陸聽酒臉色蒼白,恍若未聞。
應該說,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救急室里。
倒是一直站在陸聽酒身後的陸祁臨,看着一眼簡夫人,隨即又抬眸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神情凜然的男人。
陸祁臨眼底眸色,微深。
……
檢查結果出來后。
「沒有任何問題?」
陸京遠一張英俊的臉龐上面無表情,重複了一遍醫生的話,「她臉色白成這個樣子,你給我說沒有任何問題?」
當即陸京遠臉色就沉了下來,「換一個人過來。」
陸珩見狀提醒了一句,「他是現醫院裏心內科最好的醫師了。」
而站在他們面前的醫師臉色平和沉穩,對於陸京遠的質疑並沒有要生怒的跡象,「我建議去做一個全身的檢查,科室就在旁邊那棟樓。」
聞言。
陸京遠低首,看着額頭上仍在沁出冷汗的陸聽酒,「歲歲……」
「我不去。」
陸京遠的話還沒有說完,陸聽酒就打斷了他。
而一旁簡夫人握住陸聽酒的手,也微微一緊。隨即勸道,「歲歲,就在旁邊那棟樓,不遠,你去做個檢查。」
「這裏有什麼情況,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急救室里的,是淮止。生死未卜。
「我不離開。」
陸聽酒又再一次,語調毫無任何波瀾起伏的說了一遍。
包括她臉上的神色,都沒有任何的變化。除了愈發蒼白的臉色。
已經接完電話走過來的霍庭墨,眼神在陸聽酒臉上停了好幾秒。
似乎的想要說什麼。
霍庭墨眼神沉了沉,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
但看着陸聽酒把唇瓣咬.得泛白的時候。
靜了幾秒。
霍庭墨驀地伸手,將她拉入了自己懷裏。
「歲歲……」
「霍庭墨!」
簡夫人跟陸京遠,接連出聲。
尤其是簡夫人看見霍庭墨時,瞬間語調里的冷意掩都掩不住,「你沒看見歲歲很難受嗎?」
陸聽酒被擁住的那瞬間,抬手想要阻止他的動作,「別抱我。」
霍庭墨落在她腰間的手,微微緊了緊。隨即低眸看她,「祁瑾在裏面,也可以出來。」
陸聽酒身體頓時僵住,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霍庭墨時,嗓音有些虛弱但清冽,「霍庭墨,別逼我。」
別逼她。
霍庭墨低眸,看着陸聽酒已經慘白到極致的臉蛋,輕描淡寫而又淡漠至極的道,「酒酒,我要是你,有些事情藏在心裏也就罷了。」
「你只要不說,我就可以當做不知道。擺到明面上來,對誰都不好,嗯?」
陸聽酒眉眼煩躁。剛想說什麼,瞥見在場的幾個人都朝她投來的目光時,話音微微一頓。
……
偌大的走廊上,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從下午,到暮色漸晚,再到深夜。
急救室的紅燈,一直亮着。
原本很平靜,很沉穩的在等着的簡夫人,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怎麼回事?手術怎麼還沒有結束?」
簡夫人語調逐漸慌亂,急促,「這都進去多久了?」
陸聽酒一直緊繃的神經,也逐漸有緊繃到極致到斷裂的跡象。
腦海里驀地閃過一個可怕的想法。
低聲喃喃的道,「我就不應該讓容祁瑾進去……」
既然賀漣詹能夠對淮止動手,為什麼容祁瑾不會。
【他不敢,失敗。】
之前自己說得有多篤定,此時陸聽酒就覺得有多可笑。
察覺到陸聽酒有動作的第一瞬,霍庭墨就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
「酒酒,你幹什麼?」
一旁一直等着的陸家三兄弟,也朝陸聽酒看了過去。
「歲歲?」
但剛好,就是陸聽酒甩開霍庭墨手的時候。
急救室的紅燈滅掉。
隨即門從裏面被打開。
陸聽酒首先出聲,聲音急促帶着顫意,「他怎麼樣了?」
容祁瑾看見陸聽酒眼底的焦急時,微微停了一瞬后,才平緩從容的道,「傷及腹主動脈,內臟也差點傷到,大量出血,陷入昏迷。手術成功。如果明早能夠醒來,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什麼叫做如果明早能夠醒來,就沒有問題了?」
陸聽酒看着一身白大褂的容祁瑾,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習慣保守性說法的容祁瑾,看着陸聽酒眼底的執着,耐心的解釋,「如果今晚他不發生任何的意外,傷口沒有感染,安全度過危險期,性命無憂。」
還不等陸聽酒再開口,容祁瑾又補了一句,「我今晚時刻看着。如果發生意外,我隨時在。」
說完之後。
容祁瑾看了一眼霍庭墨,隨後又似不經意的提了一句,「如果能夠早送來半個小時,失血不會過多。」
最後。
容祁瑾才看向一旁的簡夫人,「他被送來之前,受傷處有被重按過嗎?」
在聽到手術成功的時候,簡夫人臉上重新恢復成了沉靜的模樣。
聞言,她看向了容祁瑾,「這不是應該問你的好兄弟?誰知道他除了刺刀子,會不會做其他的事情?」
「漣詹在哪?」
簡夫人話音一落,霍庭墨警告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
陸聽酒沒管他們在說什麼。
容祁瑾說完之後,她的眼神又重新落在了急救室門口。
淮止被護士推出來的時候。
她第一個朝他走了過去。
「酒酒。」
原本正在跟簡夫人「交談」的霍庭墨,忽地伸手,拉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