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銀色鏈子
“外公,承讓,我又贏了。”雲梘站起來沖老爺子施施然行了一禮,看似恭敬,實則挑釁。
老爺子笑容瞬間僵住,不敢置信地看向棋盤。
“剛誇你圓滑,可在對弈上,你倒是寸步不讓。”
“畢竟我拿得出手的技能並不算多,所以還請外公理解和包涵。”
老爺子冷哼一聲,“輸給你,也不算丟臉,不過下一次,想贏我就沒這麼容易了。”
雲梘微微一笑,“隨時恭候。”
離開閑居時,管家從廚房拿着一盒甜點追了上來,奶油味太過濃郁,雲梘不動聲色退後一步。
“老爺子吩咐的,剛剛出爐,回去吃正好。”
雲梘猶豫了兩秒鐘,還是接了過來,“外公喜歡甜食?”
“不是,是小姐……”管家突然剎住話茬,乾巴巴地笑了兩聲,繼續說道,“家裏的幾個小姐都愛吃甜食,老爺子估摸着五小姐也喜歡吃,這個月每天送到西廂房的甜食,也是老爺子吩咐的。”
雲梘將盒子放到鼻子前聞了聞,過膩的奶油味令她有些不適。
“時候不早了,我先回西廂房,管家不必送。”
管家點點頭,“天黑,五小姐慢走。”
看着雲梘離開,管家又折回書房,看到老爺子還在盯着棋盤看,心裏瞭然這一次又輸了。
“雲梘這孩子,倒讓我有些捉摸不透,你覺得她秉性如何?”
管家將黑白子分別拾起放入盒內,思索了片刻,才回道,“五小姐不喜歡甜食。”見他答非所問,老爺子瞥了他一眼,語氣有些冷,“這孩子心思深沉,將她接回來,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這麼多年,您一直記掛着五小姐,如今她回來了,自然是福。”
“聽出來了,你挺喜歡她,難得啊,斯忱都沒有得到過你一句稱讚。”老爺子站了起來,往窗外看了許久。
“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和她媽一模一樣。”自顧自說完,忍不住嘆了口氣,管家聞言笑了笑,“您愛屋及烏,五小姐在您心裏,始終是不同的。”
——
回西廂房的路上,要經過東苑,唱曲兒的人已經離開,整個東苑寂靜無聲,東苑種滿馬蹄蓮,這玩意兒和水芭蕉長得很像,屬於季節性觀賞植物,過了時令就會枯萎。
和其他院子的鬱鬱蔥蔥相比,這裏則顯得有些荒涼。
“在看什麼?”突然響起的聲音,將雲梘的思緒拉了回來,她看着對面快要隱沒在黑夜裏的男人,沖他微微點頭,“四舅舅好。”
周家老么,周季昀。今年三十五歲,至今未婚,在周家存在感不高,除了逢年過節,很難見到他。
雖然三十有五,可這樣貌,倒是半分不顯老,看上去也就二十齣頭的模樣。
聽說他體弱多病,所以不愛出門,雲梘回周家一個月,今晚是第二次見他,這氣色,體格,可半點不像體弱多病之人。
“你剛才在看什麼?”他慢悠悠走了過來,手裏盤着四座樓獅子頭,穿着中長款棉麻禪服,這一打眼,還以為是公園裏練太極的老大爺。
“馬蹄蓮都敗了,覺得有些可惜。”
周季昀來到她身邊站定,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可惜什麼,到十一月,自然就能看到花開了。”
“那花期也不短,能開到次年五六月。”
“剛從老爺子那裏過來?”他看到雲梘手裏的甜品,朝她伸出手,“給我吧,有點餓了。”
雲梘笑了笑,將盒子遞給他,“四舅舅沒吃晚飯?”
“忘記吃了。”
他極其自然地打開盒子,隨即捻起一顆摩提咬了一口,“不喜歡為什麼不和他說?”
這個他,指老爺子。
雲梘沒有否認,見他吃了一整顆,看着都覺得膩得慌。“四舅舅怎麼知道我不喜歡甜食?”
“猜的,要進去坐坐嗎?喝杯茶,下盤棋?”
雲梘抬起手按了按太陽穴,這父子兩雖然彼此看不順眼,興趣愛好卻出奇的一致。
“太晚了,四舅舅還是早點回去睡覺吧,熬夜傷身體。”
周季昀似笑非笑看着她,“拐彎抹角說我老呢?”
“額,我不是這個意思。”宋菏說四爺性格怪異難纏,還真是如此,雲梘在心裏嘆了口氣。
“以後別叫四舅舅,聽着像死舅舅。”
雲梘愣了一下,脫口而出,“直呼其名,更不好吧。”
“你想得美,叫小舅舅。”他合上食盒,無奈又無語地看着雲梘。
“啊,是,小舅舅。”
“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估計有好戲看。”說完,他拿着盒子就回了東苑,雲梘琢磨着他這句話,反應過來后,忍不住勾起唇角。
西廂房裏,宋菏坐在院中石凳上等雲梘,石桌上放着一盤葵花籽一盤葡萄,平板支起放着綜藝,看到好笑的地方,她咧着嘴哈哈大笑着,雲梘還沒有到西廂房,就聽到她的笑聲了。
“這就是你最近沉迷到不能自拔的那個明星?”雲梘站在宋菏身後,看着屏幕里的男孩,出聲問道。
“啊。”宋菏被嚇了一跳,手裏的瓜子全部仍在地上,看到是雲梘,她才緩了過來。
“五小姐,您嚇死我了,您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一點聲響都沒有啊。”
“見你看得專心,才沒叫你,這麼晚還不睡?”
“您不回來,我怎麼睡得着,我聽說牧顏小姐出事了。”她神秘兮兮地湊近雲梘,剛碰到雲梘的手,一陣鑽心的痛從胸口傳來,雲梘眉頭一皺,踉蹌着坐到石凳上。
“小姐,你怎麼了?”
她搖晃着雲梘手臂,嚇得快要哭出來,雲梘疼得捂住胸口,想到什麼,突然臉色變得極為難看,隨即拍開宋菏的手,果然,宋菏的手剛鬆開,疼痛立刻就消失了。
為了確認自己的猜想,雲梘又一把拉過宋菏的手,剛一碰上,熟悉的疼痛又出現了。
“小姐,您沒事吧?您哪裏疼,要不要去醫院啊?”
雲梘鬆開她,微微搖頭,“我沒事。”說完起身快速回了房間,將門反鎖后,撩起褲腳,那根鏈子泛着細碎銀光,緊緊纏繞在她的腳踝上。
“死變態。”雲梘氣得渾身都在發抖,惡狠狠咒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