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霧
“沈行是王上一手提拔,若是能將沈行除去,將來朝中侯爺便少了一個阻礙。”刑部尚書話里話外都透着是為武寧侯着想。
“張尚書言之有理,所以令郎可有犯下殺人的罪過?”武寧侯在人前一向是儒雅模樣,甚少發脾氣,讓人挑不出錯來。
張翌被他的話一噎,頓了頓道:“下官已問過,我那草包兒子怎會有膽量殺人呢,此事另有其人。”
“哦?竟不是令郎乾的,既如此,那也沒必要對沈行下手。”武寧侯挑眉道。
張翌忙將真相和盤托出,“可這,他今年會試的文章是那李珣寫的,但此事絕非是下官教唆!下官對此事一無所知,沈行派人到處查李珣行蹤,我那兒子才求到我跟前,與我說了實話。”
“所以你是想讓我出面,將令郎在這件事中摘出去?”武寧侯算是明白張翌來這裏的目的,張家這代單傳,好不容易晚年得子,怎會不顧一切保住這個血脈。
“可你也知道,如今這件事情搬上了檯面,京都所有人都盯着,沈行本就在寒門中頗有聲名,李珣之死已經引起眾怒,你還嫌這火燒的不夠旺嗎?”
張翌聽武寧侯的意思,沈行是暫時殺不了了,懇切道:“侯爺,只要此次能將吾兒的事壓下去,保住他的性命,今後下官定以侯爺馬首是瞻願為侯爺赴湯蹈火,否則王上若是知道侯爺歸順之心不純,怕是不會放過侯爺。”
此話一出,武寧侯不氣反笑,嘴角一勾,“張尚書愛子之心本侯理解,此事本侯已知曉,回去安心等消息便是。”
張翌以為此番前來是達到目的了,便急忙告退,待他轉身出去武寧侯終於卸下面具,笑容僵在臉上,眼中的殺意漸起,冷哼道:“以為這就能抓住我的把柄?”
說罷便對廳內隔空吩咐了聲:“今夜,他的命就不用留了。”他話音剛落,一陣窸窣聲響起又很快消失,這是他的死士。
富商豢養死士是常有的事,只是武寧侯給世人的印象大多溫和大度,便也不會將死士和他相關聯。
刑部尚書出侯府時已到戌時,坐着自家馬車悄然離開,有武寧侯出面,他的心便放下一半。
剛入府,張明然便湊上前低聲問道:“父親,侯爺可有答應?”
張翌冷哼一聲,道:“他有把柄在我手中,焉能不答應?他想謀的大事,才剛剛開始,這點要求他不會不答應的。”,他心裏料定武寧侯會幫他,可他錯就錯在拿此事威脅於他。
“謀大事?父親,您與武寧侯之間有何交易?”張明然楞道,這京都誰不知道武寧侯為人謙和,最喜遊山玩水,為保住家族上下才主動獻出家財。
“這你就別管了,這幾日老老實實待在府里等這件事情過去,等時機成熟,為父自會告訴你。”此時並非是告訴他的最佳時機,自己這個草包兒子頭腦簡單,指不定何時就將自己和武寧侯勾結的事說了出去。
此時的大理寺正堂內燭火通明,各位屬官都仔細盯着手中的卷宗翻找,眼看着核對過的卷宗越堆越多,正泄氣時,一人突然喊道:“找到了!”
只見他手裏舉着一本翻開的冊子,上面記載了李珣的祖籍,與家中情況,但其他的一概不知,彷彿是被人動了手腳。
如此少的記載,也無從下手,只能等派出去的人回來,如果沒有猜錯,那日約李珣在聚賢樓見面的應是刑部尚書之子,是和自己一同入二甲的那個張明然。
派出去調查行蹤的人還未回來,在武寧侯府外蹲守的人倒是恰好在這時入內,“稟大人,刑部尚書已經回府,已經派人跟着他了。”
“嗯,是時候去將張尚書家的公子請來了。”沈雲舒看向主簿,示意他下去安排。
向來大理寺只管查案審理,抓捕用刑之事都是由刑部來干,可現下犯事的正是刑部尚書之子。
“是。”主簿應聲退下。
亥時三刻,正是酣睡時,兩隊侍衛從大理寺正門打馬而過,在寂靜的夜留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他們穿過一條條弄巷來到張府門外。
眾侍衛下馬列隊立於門前,為首之人上前叫門,敲了許久,裏面才探出一個睡眼朦朧的小廝,還未反應過來,門便被強行推開,小廝這才急急忙忙開始攔人。
“你們是何人?這可是刑部尚書府!”
“我們大人請你家公子前去一敘,把你家公子請出來。”
小廝見來者不善,便冷冷道:“我家老爺和公子早已歇下了,哪位大人如此不懂規矩,大半夜把人叫起來。”
“既如此,就別怪我們硬闖了!給我搜!”,統領見這個小廝不肯傳話,便直接命人搜查抓人。
待眾人行至後院,才傳來小廝的驚呼聲,張尚書夫婦慘死在房中,統領立馬下令封鎖張尚書府,派人請沈雲舒前來。
一刻鐘后,沈雲舒的馬車停在張府門前,緩緩下車,緋色官袍加身,眉眼單淡淡,被侍衛引進府內。
張翌與其夫人趴倒在桌上,早已沒了呼吸,一旁還放着一壺毒酒,酒壺下壓着一張宣紙,沈雲舒拿起大致看了眼,言明自己當初對李珣威逼利誘,讓他給自己的獨子寫會試文章,才致他服毒身亡,願用自己的命換獨子一條生路。
張明然被小廝告知,倉皇從自己的院子跑來,衣衫不整,一臉驚惶,“父親!”
“張大人。”沈雲舒轉身對他行了個禮,張明然已被許官職,理應如此稱呼,“張大人請節哀,還請張大人移步前廳,在下還有些問題想問問大人。”
張明然見到雙親慘死,臉色煞白,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被下人攙扶着緊跟沈雲舒來到前廳。
“張尚書今日可有出門見何人?他可有與人發生衝突?”沈雲舒坐在客座上問道。
張明然聽罷心虛急忙搖頭,“未,未曾聽說。”
沈雲舒也不急着審問,溫聲道:“今日深夜叨擾本是因為會試曝屍一案。”
沈雲舒的話猶如梵鍾,將張明然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