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打靶
韋文清仰起頭似乎在想着什麼，突然問道：“老陸怎麼樣？”
秦文立往他身邊湊湊，說道：“起初不知道，但是我通過別人把這風放了出去，陸軍頭當時就瘋了，調了直升機就飛過去了，現在……估計在火葬場抹眼淚呢。”
韋文清嘆口氣，“唉，白髮人送黑髮人啊。”
“也是報應，要不是……”秦文立終於喘氣勻乎了，話也就跟的上了。
“別亂說！”韋文清一擺手，秦文立登時憋住了，本來想着回憶下大哥被陸老爺子一腳踢壞了下身的事，好讓大哥引起憤怒呢。
韋文清顯然不願意再回憶那些往事，不過知道了老陸沒了女兒，他的心中還是有一絲快慰。他這一生想起老陸就心底生恨，無論自己的事業多麼輝煌，都難以平復無後的遺憾。老來孤獨的滋味是很難熬的，他老陸也嘗到了。他似乎看到了老陸在殘缺不全的屍體前悲痛欲絕，他沉默了，許久……那種快感竟然消失了，或許是發自心底的那一點敬畏？
韋文清長嘆一口氣，他甚至懷疑自己今天不應該把這個不爭氣的弟弟叫過來，可是這種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他不能在晚年被人家指責，哪怕是自己的家門不幸都不可以，他必須要把這件事壓下去。
所以，韋文清就羨慕起陸老爺子，儘管失去了女兒，可是老陸的脊樑會更加挺直了，每個人都會讚揚他有一個好女兒——為國家利益而犧牲的好女兒。
韋文清悔啊，又讓老陸的臉上榮光了。
陸老爺子相信了梁滿倉的話，讓周圍的人都認為是悲傷過度的一種表現罷了，沒有人願意揭穿，就讓他們悲傷之至的人有一絲希望沒什麼不好。
陸老爺子拉着梁滿倉的手，“滿倉啊，不要怕！就是皓晨真的沒了，也不要怕！戰爭就要流血犧牲！”
老爺子的話把周圍人都說得熱血沸騰。
“走！不管是誰家孩子，咱們都去看看！”陸老爺子大步走在前面，一位位高級軍官、省級領導都不敢勸他，想想陸皓晨已經成了碎塊，老人家看到怎麼會心安？三個兒子知道老爸的脾氣，也都跟在身後不敢作聲。
何楓雪發揮出女人優勢，陸老爺子怎麼著都會給她一點面子的。她緊跟幾步，拉一下老爺子。
“嗬，小瘋子，你做出了什麼成績？”老爺子愛憐地拍拍何楓雪的頭。
“老爺子，您先等等，剛過來就風風火火的，不是給地方首長找麻煩嗎？”何楓雪擠眉弄眼地拉扯着老爺子。
“什麼，找麻煩？你問程楓，我麻不麻煩？誰叫你們過來的？”老爺子嘟囔着腳步沒有停下來。
“爸，先不要急着過去了，去了也看不到，現在法醫正在抓緊時間化驗、確定身份呢。”梁滿倉看到何楓雪不住地給他使眼色也只好勸道。
“是啊，老首長，您先不要急嘛，好久都沒到過咱這個機場了，您先轉轉，給我們指導一下。”場站司令劉文傑急忙說道。
“嗯，也好！就聽你們的！”陸老爺子沉靜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他始終握着梁滿倉的手。
“老首長，您看……”劉文傑司令是想請示一下去哪裏。
“嗯，就去靶場吧，我有好長時間沒有打靶了，這手都痒痒了。”
“好，我們直接去靶場。”劉文傑司令回頭吩咐參謀長去準備。
幾輛軍隊獵豹載着大家向三公裡外的靶場駛去。
海航機場本就在市外，靶場距離更遠，面積很大。
陸老爺子下了車走在前面，放眼望去，靶場的設置很規矩。
“老首長，您用什麼槍？”劉文傑走過來問道。
“來一支狙擊步！”陸老爺子沒有猶豫。
“好，我們這正好來了一支m99，最新式的。”
陸老爺子接過步槍，顛顛重量，“是好傢夥！巴雷特產的果然名不虛傳！”他撫摸着這把槍，就像欣賞自己的孩子。
老爺子標準的站姿，喊道：“把目標區定在六百米以外！”
劉文傑親自擺旗指揮。
“好！預備！射擊！”
“砰砰砰……”
m99每一次都需要手動換彈，陸老爺子都是同一個姿勢，彷彿是複製的一般，一連十槍，分毫不差。
大家一片掌聲，陸老爺子放下槍，眼裏竟然噙着淚花，大家都無從判斷這淚是因何而流，是為自己老而彌堅的英雄淚？是為女兒英年早逝的悲傷淚？還是……
沒有人過多的去思考，每個人都忍不住偷偷擦一把眼淚，只有梁滿倉除外。
程楓的電話突然響起，大家都被驚醒，各自抹去眼淚。
“子玉，怎麼樣？有結果嗎？”程楓書記着急地問。
“那個女屍血型是ab型，現在還需要進一步確定。”
“還確定什麼？你等等！”程楓急忙拉一把梁滿倉“皓晨是什麼血型？”
梁滿倉愣了一下：“ab的。”
“啊？真是ab的？”程楓的話等於是揭示了一個結果，大家都沉默了。
“子玉，你要組織進行dna的檢測，要快！”
“已經做出來了，需要有樣本比對！”
“這容易，陸老爺子就在這，我們馬上去！”
程楓撂下電話，看向陸老爺子時，正好與陸老爺子的目光相對，他的心中沒來由地緊張地突突跳了起來。
“做dna？”陸老爺子緊鎖着眉頭。
程楓書記點點頭，說道：“需要您的配合。”
“嗯，滿倉回家去找一些頭髮吧。”陸老爺子回頭吩咐道。
這個決定倒是把大家都搞愣了，但是老人家既然說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哦？哦！”梁滿倉急忙就跑出去，才想到這是在靶場。
何楓雪追過去，上車送梁滿倉去找檢材。
秦風並沒有過來見陸老爺子，他只當不知道，但是他卻關注着化驗的結果。
“什麼和陸皓晨血型一致？那是不是已經確定了，那就是陸皓晨？”
“一定要仔細，不要搞出錯誤！”
秦風也及時地把這一消息告訴了秦文立。
韋文清看着秦文立喜形於色的樣子忍不住說道：“文立啊，你是不是有點過分了？你已經不小了，你以為這件事這麼簡單？我倒是希望死的不是老陸的女兒，那樣你的人還有救，否則……哼哼……”
韋文清靠着紅木椅子，閉上眼睛，他有點厭惡自己的惹事弟弟了。
秦文立不敢多說，馬上綳起臉，嚴肅地坐直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