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白亦塵的悔
廣疏白心心念念的大婚終於提上了日程。
八月十五,花好月圓,顧知非看着外頭紅妝,想起自己前些年也是這個時候穿來此地。
“等辦完這場婚禮,接下來你要去哪?”
為了不奪新娘的風頭,花無涯沒有穿她慣常的紅衣,倒是穿了一件平常的鵝黃色單衣,顯得很是稚嫩。
她單扎着頭髮,腰間佩劍,側身問顧知非,順便給她一把相同的寶劍。
“我慣常不使劍。”
顧知非接過那柄劍,比劃了兩下又還給花無涯。
花無涯奇怪的看着她:“我們不是說好,等廣疏白他們來迎親的時候,咱們統一用劍給他們好看么?”
顧知非神色淡淡:“哦,抱歉我忘記了。”
花無涯更奇怪了:“知非,最近發生了什麼?你總是有些魂不守舍。”
顧知非嘆了口氣,搖頭不是很願意開腔。
花無涯只好自己說:“應該是和花惜夏與廣疏白有關係吧。”
顧知非並不驚訝她能夠猜出來。
事實上,花無涯不知道才不對勁。
顧知非沒有否認,只是淡淡點了點頭,轉身回了屋子:
“我總有些心下不安,不過我已經答應了師兄,等他們的婚禮結束后,我就幫他們一把。”
這些天,顧知非已經試過這法術很多次,成功率很高,可她心裏還是沒有底。
“到時候還需要你幫忙拖住我師父,我再想辦法將師姐騙過去。”
花無涯搖頭:“不必,有我護法,你不至於緊張,至於清鳴真人,交給仙織閣閣主就好。”
顧知非覺得她說的有理,如此行事自然最好。
外頭鞭炮聲響起,是接親的人來了,顧知非和花無涯相視一笑,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去。
是廣疏白和吳知君。還有各大門派的掌門及有頭有臉的長老都來了。
不用廣疏白說,顧知非也知道這些人是清鳴真人叫來的。
他嘴上說這樁親事要鬧大些,現在果然鬧得很大。
看着這一群修仙界的巨佬,顧知非都不知該怎麼去招呼這些人。
於是,打着鬼城花無涯比自己更熟悉為由,把這一攤子人盡數教給了花無涯。
她自己只丟了一個陣法,打算給這些修仙界的巨佬們一個下馬威。
原本她和花無涯只打算在外頭設一個結界,廣疏白等人打破了就可以進屋。現在,她忽然改變了想法。既然這麼多人來了,不刁難刁難豈不是很沒有意思?
這樣想着,顧知非往陣法里套結界,結界裏套陣法,一層層的設了十幾個圈套,才放心離開了。
掌門長老們的修為都很不錯,可惜他們並沒有幾個精通陣法,顧知非篤定自己的這一套自創陣法定能攔住他們小半天。
反正他們預留了時間來此處。折騰他們長一點時間也沒什麼關係。
這樣想着,顧知非前往內閣尋找花惜夏。
仙織閣閣主已經安排下人替她裝點,致力於要將她打扮成最好看的新娘。
顧知非看見花惜夏的時候,微微一愣,旋即誇讚道:
“閣主果然沒有騙我。恐怕待會兒能驚掉師兄的下巴。”
花惜夏雙鬢微紅,嗔怒道:“胡言亂語,我不理你了。”
說著,她坐回去,撐着頭開始發獃。
顧知非打趣她:“怎麼了?大喜的日子,還有煩心事。”
“不知道疏白他們到哪兒了,按理來說,他們應該已經到了才對。”
花惜夏確實有煩心事。她都已經精心打扮了兩個時辰,現在居然還沒有看見一個人影。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現在她最想看見的人還沒有出現,自然沒什麼精神。
顧知非不能體會她的這種情感,隨口道:“你說師兄他們呀,他們早來了呀,被我攔在了門口。現在大概還在破陣呢。”
花惜夏的臉白了又紅,紅了又青,瞪着顧知非半晌沒說出話來。
顧知非渾然不覺,繼續說道:“師姐,你不用擔心,沒個小半天,他們是進不來的。”
花惜夏覺得自己快要被這個師妹給氣死了。平日裏她覺得師妹還是挺聰明的,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開始犯傻?
偏偏她又不能明着說,只好輕咳兩聲:“師妹,你看看時辰,再耽擱下去會不會誤了點?”
她希望經過她這樣提醒,顧知非能自己想清楚她究竟是什麼意思。
可惜,顧知非明顯沒明白是什麼意思,對她說道:“不會的,我算好了時間,他們破陣大概得用半日,耽誤半日時間,咱們到時候走快些就是。”
花惜夏臉都快被氣青了。她站起身,盯着顧知非看了半晌,最後無奈道:“去,把他們給我放進來。”
顧知非搖頭,笑道:“師姐,你不必擔心,就算他們找來了幫手,也沒法在半天內突破陣法。”
半刻鐘后,顧知非被花惜夏踹出了門。
顧知非揉着自己的手,心中誹謗:早說她想要早點見到師兄嘛!那自己也不必花這麼大的功夫去佈置這樣的陣法。
要知道,每個陣法使用的陣基都是不可回收的,她相當於白花花的浪費了不少靈石。
看着外頭還在儘力破陣的眾人,顧知非又覺得這錢臨時花的值得。
她最後還是將人給放了進來。沒辦法,迫於花惜夏的威壓,她只能這麼做。不然,花惜下非得活活把她吞了不可。
眾人一窩蜂地走進屋內。卻沒有看見花惜夏的身影。
其中最着急的人當屬廣疏白,他看向顧知非,緊張道:“你師姐呢?”
花惜夏變成俗人以後,首先是她自己替自己難過,其次就是廣疏白比較難過。
他只要一想到花惜夏幾時就會離世,就心如刀割,所以才會想出找顧知非做這種危險又邪惡的東西。
“你好好找一找,師姐被我們藏起來了。”
看着端坐在床邊,被陣法掩蓋的花惜夏,顧知非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對眾人撒謊。
眾人也沒懷疑,他們果然到處尋找起花惜夏來。
只是這樣大的一個活人,說不見就不見了。大家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花惜夏究竟在哪裏。
顧知非正沾沾自喜,自己的陣法已經到了如火純青的地步,就看見花惜夏自己將鞋子伸出來半個,露在了陣法外邊。
緊接着,廣疏白第一個反應過來拿下了魁首,從陣法里將花惜夏給帶了出來。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顧知非沒想到自己佈置好的,絕不會被發現的隱匿陣法,居然被其他人輕鬆破解,還是以這樣的一種方式。
顧知非看着笑盈盈的花惜夏,得出一句感慨:“真是女大不由娘啊。”
花惜夏根本沒有時間和她探討這句感時傷懷。
她被廣疏白給拐走了。
比顧知非更難過的是清鳴真人,他看着歡歡喜喜跟着廣疏白離開的花惜夏,默默轉過頭抹了兩把眼淚。
儘管顧知非不知道他抹什麼眼淚。畢竟待會兒花惜夏回的是靈山,而不是其他的地方。
在吹吹打打,打打鬧鬧,鬧鬧騰騰,歡歡喜喜中,各位巨佬以及未來巨佬的祝福聲中,花惜夏和廣疏白動用了一百多頭靈獸,一路熱鬧,回了靈山。
而靈山已經有人候着,擺下了宴席,只等眾人入座。
不得不說,不管是花無涯的人,還是仙織閣閣主的人,行動力都十分強大,將整件事情辦得很圓滿。
顧知非捫心自問,如果這件事只給她一個人辦,一定不會辦的比這更熱鬧。
眾人鬧騰到了半夜方散去。
靈山的住處不多,加上修士趕路的速度極快,所以眾人喝過酒後,便各自回了各自的門派。
當然,花無涯還是賴在了顧知非的身邊,留在了靈山上。
仙織閣閣主也屏退了眾人,說是要和顧知非好好敘舊,留在了此地。
花無涯已經和她說過,要她留下幫忙,她自然不能先走。
大婚過後的第三天,顧知非就開始行動,先是讓仙織閣閣主以想讓長輩替自己肚子裏的小孩,看小衣服的名義,將清鳴真人支開。
本來眾人心中忐忑,不知此舉能不能成功,卻不曾想到清鳴真人,想到自己說不定也很快能看見下一代,比仙織閣閣主本人還要積極,一大早就拉着她走了。
由於早就和廣疏白串通好,等到花無涯和顧知非到他們院中的時候,花惜夏已經喝下了藥酒,睡得不省人事了。
事情處理得十分順利,顧知非運用五行靈力,將廣疏白和花惜夏二人的經絡打通,將兩人的性命牢牢捆在了一起。
顧知非不知此舉是對是錯,但求自己無悔,無愧於心。
此法施展完畢,顧知非和廣疏白的臉色都很差勁。
再回頭準備去休息的那一刻,顧知非問廣疏白:“你以後會不會後悔?”
畢竟,共享生命的代價是性命減半,而時間對於修士來說是寶貴的。這決定了他們日後能夠行走道路的長度。
廣疏白失去的不僅僅是自己一半的性命,還有自己日後能夠修鍊達到的高度。前者便也罷了,後者是多少人夢寐以求,傾盡一生也換不來的東西。
“不悔。”廣疏白回答的乾脆又利落。他說:“既然已經決定這樣去做,那就沒有後悔的道理。”
而且,他並不覺得自己會後悔。見顧知非仍在擔心,他溫柔地看了一眼還在沉睡中的花惜夏,對顧知非說道:
“有些事情,你倒沒有我想得開。雖然生命的長短決定了修行的可能,但我每進階一層,就能為自己,為惜夏爭取到更多活着的時間,我也會比以前自己獨自一人的時候更加惜命。因為我代表的不是我一個人。”
“知非,你不必擔心我們太多,事實上,我已經考慮周全了。再者說,我之所以想要瞞着惜夏和師父,不過是不想讓他們替我擔心。也不希望他們因為此事而過於內疚或者自責,我希望大家都開開心心的。包括你也是。”
廣疏白真誠地看向顧知非:“這是真的,師妹,我希望你也同樣快樂。”
顧知非一時語塞。廣疏白師兄的話平淡卻濃烈,一時叫她不知如何回答。
廣疏白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他打橫抱起花惜夏,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去了。他剛剛完成法術,也需要好好休息,不然若是臉色太差。花惜夏和清鳴真人問起來的時候容易露餡。
見他確實已經想好,顧知非便也不再多想這件事,同樣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開始打坐調息,儘可能多的恢復自己的靈力。
傍晚前,她就睜開了眼睛,精力恢復了十成十。
其實,這種共享性命的法力消耗自身能力以及精神力極大。通常來說不能如此快的恢復。
但是顧知非之前在墨家陵墓中有了三年的打鬥經驗,不管是精神力還是修為的渾厚力,都比一般修士不知強了多少。
而三年幾乎不曾合眼的連續打鬥,也讓顧知非恢復靈力的速度快了不止一星半點。
她走出院子,四周靜悄悄的,清明真人自打去看衣服后,到現在都沒有回來。而廣疏白和花惜夏下那邊應當還在睡。
顧知非也沒打算驚動旁人,掩飾去了自己的氣息去了水潭邊。
她看見了自己的臉,和幾年前相比,已經成熟了不少。
只是顧知非看着水中倒影,忽然覺得這個倒影開始模糊起來,最後出現了一個銀髮的陌生人。
顧知非從來沒有看見過這個陌生人,卻莫名的覺得有些眼熟。
她仔細想了想,覺出了這個人的名字:“白亦塵?你怎麼會在這裏?你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白亦塵沒有回答,他說:“你這些日子應該過得還好吧?有看見過冷暖嗎?”
提起冷暖,顧知非的臉色微沉,哼道:“你提她做什麼。”
白亦塵淡淡垂眸,對顧知非道:“我們已經分開了。”
“分開了和我有什麼關係?難不成我還要負責管你們的婚姻嗎?我又不是月老。”
顧知非沒有好臉色給他看,如果不是出於禮貌,以及新婚需要有個好兆頭,她一定要把白亦塵的這個倒影給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