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白兔姑娘好兇殘
錢川平日裏被家中姐妹坑害慘了,乍一遇見顧阿蠻這樣純良安靜的還有些不適應。
跟那不諳世事的小白兔一樣,被人一哄就乖乖的跟着。
“姑娘如此信任我,難道就不怕……”錢川做凶神惡煞相,“萬一我是個歹人……”
顧阿蠻歪着腦袋呆了呆,“公子難道不是哥哥的至交好友嗎?難道不是哥哥脫不開身才央求公子過來帶我過去?”
錢川: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不過生意就是生意。
他揮退跟着下人,正躊躇怎麼把人領過去,那小兔一樣糯糯溫良的人卻以一手出其不意的小擒拿手,掄着他的頭髮按在牆上。
雙手被鉗,臉貼牆面,兩腳被膝彎頂開,錢川半蹲不蹲搖搖欲墜間被收拾的妥妥噹噹,藏在袖底的銀票被人搜出來,輕飄飄的在他眼前抖着。
“這就是錢公子的底線?”
他聽到身後那人的笑聲,輕輕的,有點柔,又有點軟,跟撓痒痒似的讓人臉紅。
她竟然認識自己!
錢川窘迫,“你、你先放開我。”
“不放。”
顧阿蠻緊了緊扣住對方腕骨的手指,教她小擒拿的那人告訴她,腕上一寸是讓人最疼的地方。
“今日客多,等會若是有人經過瞧見你我如此這樣,明日錢大人怕是就要去我府門上提親了。”
“不可能!”
“錢大人朝堂中立,大皇子苦心積慮拉攏不來,公子現下把這把柄送到大皇子手上,公子猜,大皇子會不會拼盡全力促進這場婚事。”
錢川大驚,他怎麼就還覺得先前個人是純良,這那是小白兔,這簡直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
“又不是我算計你,姑娘這是何苦。”
“哦?”顧阿蠻眸眼一眯,“不是那位是誰。”
“當然是……”
錢川一個嘴滑差點兒把那位煞神的名字說出來。
“公子不願意賣主?”顧阿蠻道,“看來錢公子不僅底線低,奴性還高。”
“你不用使激將法,我告訴你沒用!”
“希望你等會嘴還能一樣硬!”
顧阿蠻清清嗓子:“快來人哪!”
隨着顧阿蠻一聲高喊,錢川脊梁骨上的寒毛都炸起來,“你別逼我!我是不可能告訴你的!”
“我沒逼你啊。”
顧阿蠻繼續提氣,驚喜高呼:“呀!原來是戶部尚書家的公子!”
一聽是戶部尚書家的公子,原本磨磨蹭蹭的婢女,立馬奔着聲音出現的方向,趕着去噓寒問暖,沒成想卻撲了個空。
“哪有戶部公子?”
“是不是你個小蹄子看我不順眼故意喊得?”
“我看是你這個醜八怪有意設計才是!”
姑娘們七嘴八舌,薅着頭髮扯頭花,不遠處,好不容易在最後一刻脫身的錢川后怕的拍着心口。
“幸好……”
幸好他及時開口賣主求榮。
呸,錢川暗啐,那煞神算什麼主。
他一整衣衫,又恢復那謙謙君子模樣,“姑娘,在下的銀票。”
顧阿蠻把銀票堂而皇之的放心自己腰間香包,明知故問,“公子說的什麼?”
我錢串子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姑娘高明。”
“比不過公子識時務。”
錢川鬱卒。
雞飛蛋打人財兩空,說的大概就是他吧,想到等會還要面對那煞神對自己辦事不利的詰責,錢川就一陣頭痛。
“公子還不帶路?”
錢川懵了,“你明知要你過去的是錦國公那煞神,你還要去!?”
“公子避的過?”
就連他戶部尚書公子都要聽令,更不用說顧阿蠻。
更何況,“就是一次不成也會有下次,與其如此何必避開。”
錢川心裏更說不上什麼味了,“你這也太……”
可他“太”了半天也找不到詞來描摹,他心裏突然有種奇特的預感,柳宣那個煞神這次八成要栽。
“來了!來了!”
幾聲低呼照應,軒檐水榭那又恢復安靜。
這大概是皇子府上景緻最別緻的地方,近有荷葉花箭傾湖嫩綠,遠有湖心亭紗幔垂飄,蘆葦叢叢,遊船幾隻,煙波浩渺,晨霧未消,一線浮橋踏湖而至掩在花木深處。
顧阿蠻還未走至就被湖光水波晃了眼,她伸手按了按眼上的菱紗面露遲疑。
錢川卻覺這人演技高明,見狀高聲道,“顧四小姐你家哥哥就在前面湖心等你。”
而後他又小聲說,“我就在周圍,姑娘保重。”
顧阿蠻點頭,輕輕踏上了浮橋。
整片浮橋皆是橫木懸浮在水面上,橫木與水面有間隙,故而一但有人踩上整片浮橋都會微微帶起漣漪晃動,很有趣味。
浮橋走到一半,卻並沒有看到什麼人,此時晨霧消散,陽光下,湖光金鱗閃爍,挺拔茂盛的蘆葦叢后就是湖心亭,似再走幾步就能看到其中人影。
忽然一道明亮銀光對着自己照來,顧阿蠻遮住了眼,光亮晃的她眼前發黑,原本靜謐的蘆葦叢后劃出了幾尾船隻,每條船上坐着四、五公子奴僕,人人手持銅鏡琉璃,將折射的光亮對着她晃照過來。
眼睛帶來的短暫失明讓她腳步踉蹌,浮橋劇烈揺顫。
“快!把她弄下去!”
不知誰喊了一聲,就有人直接抽了水桶,舀着湖水對着橋上的顧阿蠻潑去。
四月的天氣湖水冰涼,一桶澆下去人能囫圇站着都夠嗆。可鬧歡了的公子那還顧及這個,反正有錦國公兜底,他們樂的耍弄這樣一個玩物。
冰涼的湖水一桶又一桶的迎面潑撞過來,更有好事者直接跳上浮橋,使勁晃動。
“嘩啦”!
奮力晃橋的人面露喜色,“掉下去了!掉下去了!”
有人人歡天喜地的跑來邀功。
柳宣芝扇子一頓,“她沒哭?”
“沒哭。”
“也沒喊?”
“沒喊。”
“大概是嚇懵了,掉進湖裏都沒喊上一聲哪。”
“怎麼會掉進湖裏!”
“不是國公爺您吩咐的?”
“我讓你去死你怎麼不去!”他要的是對方哭哭啼啼,要的是大皇子氣的跳腳,他要的,是攪黃這場宴會,還有那個該死的“和談”!
“人哪!”
柳宣芝一腳踹開擋路的廢物,那是某家的公子被人踹了腿卻敢怒不敢言,“落水后就沒瞧見了。”
“還不趕緊去撈!”
浮橋另端,錢川心急如焚帶路,“都半天了還不見人上來恐怕凶多吉少。”
柳淵眸冷麵森,被那沒什麼活人氣的眼神一瞄,錢川就說不上來的心虛。
他心裏暗暗叫苦,這那是內閣魁首,文臣之光,獅頭豹子眼的武將都沒他這麼嚇人,“就是前邊,學生給您帶路。”
柳淵不動如山,“為何來尋我。”
錢川平日油嘴滑舌慣了,本該張口就能來一百個理由回答,可真臨到頭了卻覺頭皮發麻。
“是她說的,”他如實道,“就那個顧阿蠻,她說萬一出事就讓學生去找少師大人。”
“為何。”
“小的也曾問過。”錢川覺得兩條腿都不是自己的,同樣的話他也問過顧阿蠻,問她為什麼不去找大皇子幫忙。
“若無人可依,世間諸人,唯信柳淵。”這是顧阿蠻給的答案,錢川逐字逐句分毫不差。
身邊人似乎頓了頓,不過只是一瞬,就從錢川身邊走過。
錢川腿軟的扶住旁邊的柱子。
他錯了,他真的錯了,柳宣芝那算什麼煞神,他家這位二爺才是真煞神,還是殺人於無形的那種。
“顧阿蠻啊顧阿蠻,兩千兩銀票換我幫你帶這麼個閻羅王來,我虧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