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當主角拿了轉世劇本
1.轉世後人設有出入是必然的,比如轉世后反而是顧從宜常年一身白衣,齊清言穿黑。
2.轉世后每個人身份關係有變化也是必然的,比如在文中顧靜抒不會再是顧從宜的妹妹。p不變,這個放心。
3.可不看,突如其來的腦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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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煙巒下的繁華京都城猶如隱匿於雲霧繚繞之中,初春料峭,偶聞鳥語聲,冰消水輕瀾。
夜雨微瀧,紅袖招燈火通明。
庭外,兩名男子一黑一白佇立在紅袖招前,黑衣男子高大挺拔,相較之下白衣男子身姿略微文弱,湊近才可見貼身衣衫下勁瘦有力的肌肉起伏。
顧從宜環臂瞥了一眼這座樓閣便收回,神情孤傲。
「這就是你說的好地方?」
齊清言挑眉促狹,「怎麼樣,是不是有聲有色有滋有味的絕佳休養生息之地?」
「休養生息不知道,但色字頭上一把刀,前不久知州大人可就是從這裏面躺着出來的。」
對於好友的獨特癖好,顧從宜不反對也絕不助長,這會兒好心提醒后便欲踮腳尖先行一步,聲線低醇,「我還年輕,還想多活幾年,就不陪同了,告辭。」
齊清言輕輕鬆鬆將其一把拽下,用頗不贊同的目光盯着他。
「欸你看你,整天打打殺殺的哪有一點少年氣?再多活幾年也就那樣,還不如讓我來幫你開一開這個眼界,也算不負來這人世一遭。」
廢話,單憑這小子明嘲暗諷自己老這一點,今兒就不能輕易放他離開。
顧從宜面無表情,齊清言手背拍了兩下他的胸膛,眉飛色舞循循善誘。
「再說紅袖招美女如雲,各式俱全,包君滿意。」
顧從宜平靜回視,「沒興趣。」
沒興趣?
齊清言上下打量着他。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雖然眼前這人至多只算得上是少年,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平時獨樹一幟就算了,怎在此處也搞特立獨行那一套。
他滿眼狐疑:「你不會是對女人提不起興趣吧?」
「你怎麼不說其實我對你更感興趣?」顧從宜插手回懟。
這個念頭一起,齊清言腦海中便浮現出倆人齊肩並進殺過的日日夜夜,當即騷包地捋了捋發,「我這不是不好意思,在等你先一步捅破那層窗戶紙么?」
「……」
「別對着我做出這麼令人作嘔的表情。」顧從宜別開面龐,解釋,「我只是對你的欠揍之極還能活到現在這一件事感興趣而已。」
齊清言卻充耳不聞,沉浸在自戀的世界無法自拔。
「哦呀哦呀那這可如何是好,雖然我也知道自己英俊瀟洒風流個儻,世人見了難免情難自已,不過你別擔心,長兄如父,你這性取向問題就包在爹身上了。」
聞言,顧從宜的眉頓時高高吊起,將就環臂的姿勢上前半步,語調上揚,警告味十足:「你說什麼?」
「嗨呀,」齊清言絲毫不懼,攬住他的雙肩往紅袖招里推,「總之來都來了,就隨我一同進去看看吧。」
顧從宜半推半就進了紅袖招,掀開錦簾的那刻靡靡之氣便竄入鼻翼,視線細細掃過大廳,丹楹刻桷的樓閣內美姝如雲,推杯換盞中欲語還休的明眸善睞教人酥軟流返。
但他許是個例外,第一反應竟是微蹙眉避開迎過來的溫香軟玉,心中沒有半分波瀾。從前執行任務時也不是沒來過這種煙花之地,只是常常隱匿與人群當中,並不會如現下這般大張旗鼓,搞得人盡皆知似的。
他們做殺手的總是要低調行事,奈何自己和齊清言已是將軍身邊的紅人,出了名的左膀右臂,即便想隱藏身份,能認出他們的人依然大有人在。
更何況長相這麼出色實力還不俗的殺手,着實少見。
回首便見有一美人半立半靠在自稱「長兄如父」的某黑衣男子的偉闊胸懷裏。
顧從宜看了一眼,淡淡吐出四個字:「為老不尊。」
靜抒望着男人俊挺刀削的面龐眼波流轉,千迴百轉纏纏綿綿地喚了聲:「清言大人。」
「只是普通的幾個字靜抒姑娘怎麼也可以叫得這麼纏綿悱惻。」齊清言將佳人熟稔摟入懷,面上佯裝不解,隨即瞭然,魅惑勾唇,「也是,畢竟一個字的我都領教過了。」
「……」顧從宜無語。
當下之景他倏然明白過來,原來齊清言根本就是這裏的常客,那就更不存在什麼陪同,分明是有意要看自己的笑話。
靜抒嬌笑着從他的懷中退出,嗔怪道:「幾日不見,清言大人還是這麼不着調,就是不知道大人今日前來又為了何事?」
「這個又字略微有些誅心啊。我來,一當然是為了來見我的心尖尖,」說著,齊清言深情款款地點了點靜抒的前額,惹她莞爾一笑。
「至於二嘛,則是帶我那不讓人省心的弟弟來見見世面。」
齊清言後撤半步,靜抒隨着他的目光而向一旁看了過去,只一眼,嬌羞的眸子便悄然睜大。
顧從宜立於聲色犬馬的大廳中央卻依舊讓人覺得潔白無瑕。
他着月白色長袍,前後開露出內里金絲勾勒紋衣,袖口綉有一隻展翅欲飛的飛雀圖案,白羽飄帶穿其而過,腰間浮動着兩條細帶,約到腳腕處的暗烏色短靴,雙手各戴暗烏掛中指手套。
隨風散亂的半長發,一雙清冷寧靜的鳳眸,容色秀致,眉宇之間蘊着一股韌勁,給人以少年的清瘦感。
世間竟還有這般空靈漂亮的人,至清至美,靜抒執扇掩唇微微訝異。
「你這弟弟與你生得不像,性子有些冷清了,年歲也不大。」
「奈何人家心裏主意大,近兩年也越不服管教了。」齊清言幽幽一嘆,沒長骨頭似的靠着她打聽,「靜抒姑娘,聽說紅袖招新來了個絕色琴姬?」
靜抒好脾性的任他靠着,妝容表情一應完美的臉上沒有展現出一絲不耐。
「新來的沒有,絕倒是真絕。」她輕笑道,「若不是她自願出客,姐姐可捨不得將這位寶貝妹妹放出來。」
她口中的「姐姐」便是這紅袖招的主人,無人知曉她的姓名便自發尊敬得稱之為袖主。
「既如此,那便去看看到底有多絕。」
齊清言勾唇,提步而上。
「夠不夠叫我這冷清弟弟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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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雨綿綿,更襯這夜色濃,一黑一白的衣擺翻飛拂過長廊,風輕輕撩起檐下珠簾,有位嫵媚婀娜的女子佇在廊榭盡頭。
女子眼邊紋路妖治,眉目卻甚是冷情,毫不客氣又不失禮數地柔柔伸臂攔下來人。
此處顧從宜不熟,不情不願環臂站在齊清言身後,耐下性子聽他不着調的招呼:
「袖主姑娘。」
被喚作袖主的魅色女子巋然不動,只扯開唇輕笑,聲線一如她的眼眸,勾人。
顧從宜掃過一眼便移開,目光放至長廊外的青竹和溪水,相較之下,他更意外這種地方居然會有這般清幽雅緻的景色。
「清言大人。」
袖主語速不緊不慢,聽不出太多的漣漪,「清言大人不是最喜歡直截了當擺在平面上的事物?比如,靜抒的畫。」
見過二樓自成一派的廊榭,齊清言才有了靜抒口中紅袖招主人對那位絕世琴姬甚是疼惜的真實之感,此時也自然聽得出這是在惱他上門招惹。
但生在這樣的亂世還是在風雲詭譎的紅袖招中,人人之間真的有真情可言么?
他笑而不答。
顧從宜雖不明白現下場面為何突然沉默但還是從兩人的對視中窺得一絲火藥味,索性後退半步作壁上觀,看他倆對峙。
這也是他一貫的耍帥姿勢。
直到有錚錚琴音透過門帘廊榭攪同風一起擊在檐上風鈴發出叮鈴環佩的響聲,驚飛雀鳥。
「這是……」
他一怔,愣愣轉首看向聲源,腦中好像有根弦無形中也被人撥弄了一下。
這種莫名的熟稔感讓他略略蹙眉。
只一段柔和短暫卻驚人耳目的音律,個別寓意便已昭然若揭。
齊清言挑了眉回視,袖主自然也聽見了,無可奈何松下右臂在身前擺放回有禮的形態,嫵媚如常的語調中匿了一絲情緒。
「我家小妹自幼養在深閨,不懂禮數招待不周之處,還請二位不要見怪。」
「紅袖招向來賣藝不賣身,風花雪月講求你情我願,規矩,我懂得。」齊清言道。
「……」
袖主撩起眼波看了他身後一眼,點點頭便退下了。
人皆有愛美之心,見目的達成一半,齊清言躍躍欲試正想邁步,回頭卻發現一直老實充當背景板的少年此時正捂着胸口痴痴傻傻望着那半掩半開的窗欞發神,彷彿先前發出一瞬而過的環佩聲響在他胸腔中隱隱迴旋,過不去了。
琴聲緩緩透過窗稜縫隙傾瀉而出,齊清言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又看了回來,面上是大寫的疑惑。
奇怪了,明明除開屋內的幾件陳設外什麼也沒看着怎麼他就被迷得入了定?
那待會遇見真人還不得直接圓寂過去?
齊清言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小子,看呆了?」
顧從宜怔怔搖頭,墨眉秀逸,一雙漆黑的眸子此時暈染上一層迷茫。
他緊緊捂着心口,不解自己為何只是聽到一串琴音而已心間就受過針扎似的密密麻麻疼了起來。
那段短促旋律一直在腦海徘徊,仿若能撬開皮肉自行與神識續接,串聯成一首完整的驚世之曲。
顧從宜從未有過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亦師亦友的齊清言也從未教過自己面對這種情況應該做出什麼反應,只固執又無措地傻站在原地望着聲源。
這般魂不守舍的模樣落入齊清言眼中,好笑又沒出息,想來這位琴姬到底「絕」在什麼地方,他已經淺薄地領教過了。
想到這,齊清言伸手推了一把,恨鐵不成鋼道:「還愣着幹嘛?上啊。」
「……」
顧從宜靜默一瞬,齊清言看着他先是抿了抿唇,后終於下定決心似的挪動腳尖側過身子,就在齊清言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以為他就這樣轉身離開時,顧從宜微俯下身子掀開珠簾躍了出去。
「……?」
齊清言回頭看了看半開的房門,一時間也有些搞不清楚這小子到底是情急之下找不着門才會做出攀人家姑娘的窗這般輕浮之舉,還是年輕人一貫想顯擺自己風度翩翩而專門想的招數。
顧從宜依着牆,伸手輕輕抬起窗棱。
此夜無星無月,除吹動層層紗幔的風,和恰巧滴在左眼讓他驚顫的雨之外,還有的,就只剩左胸腔往裏三寸祈求共鳴的心了。
白紗起起落落,那人半身端坐在濛霧繚繞中,體姿呈現着柔韌曼妙的線條,昏黃燈火下能看出那肌膚下隱隱透出的一層胭脂色。
似是察覺到身後有動靜,女子微微側轉過身來,帶着夜間微微倦懶和意外的神情,朝他盈盈一望。
有人隨便一瞥都驚鴻,有人面上再冷都藏不住悸動。
他瞳仁微縮,只覺眼前景象似乎有些不真實。
女子的頸間墜着一顆白玉珠,發出淡淡幽光,更襯膚色細膩賽雪;攢絲蝴蝶的鑲珠髮飾嵌在她挽起的柔順長發,隨着她回顧的動作晃動發出細微清脆的響聲。
奇怪了,今夜明明烏雲密佈,可他為什麼就是感受到了漫天繁星才有的朝華?
而在靜抒姑娘那留下的問題,答案已經很顯然。
顧從宜凝着面前的女子,喃喃開口:「我們……」
只開了一個頭,老父親便已滿意不已。
齊清言食指點着下巴,滿意地看着終於有了點少年郎樣子的某人,想着自己以身作則這麼些時日,撇開他言傳身教的那些搭訕招數,就是耳熏目染,這小子也該學去一些皮毛了。
就在齊清言因為自己及時挽留了少年思春期而沾沾自喜之際,顧從宜磕磕盼盼吐出了這句雖然的確是他心中所想但實在是俗套之極的開場白。
——「我們曾經是不是見過?」
……?
齊清言無語望天,真·孺子不可教也。
卻真話到唇畔,又在某人的炯炯注視下,獃獃咽了回去。
這位客人看起來人模人樣,沒想到居然是個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