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十五節 佩洛茲侯爵夫人
布魯塞爾,現在作為尼德蘭的首府而存在。1506年查理的父親斐利普死於西班牙之後,剛剛六歲的查理一世即位為尼德蘭君主,由於當時他太過年幼,尼德蘭方面只得再次請他的祖父再度出山,執掌國家。
那時的馬克西米連一世卻正陷於意大利之爭無法脫身,於是派他的女兒瑪格麗特赴尼,成為女總督,代表年幼的查理督察國事。
瑪格麗特·奧地利,如今已經是尼德蘭最有權勢的女人。
布魯塞爾的原址本是一片沼澤,979年公爵查理在此建起要塞和碼頭,開此城興建之先河。至13世紀,這裏已經成為有相當規模的手工業城市,所產呢絨、掛毯和花邊馳名全歐。15世紀為勃艮第公國的行政中心之一。
座落在市中心的大廣場,是這座城市最繁華的地方。大廣場建於12世紀,四周多是古老而雄偉的哥德式建築。市政廳的尖塔高達85米,附近古老的行會大樓、商站與店鋪比比皆是。
邁克斯·奧托·馮·施季里茨男爵,策騎從廣場一側的大街上緩緩行來。
他是個身材中等、壯實的男人,30多歲40歲不到的樣子,正處在男性的黃金歲月里。他的灰色頭髮下,掩藏着略顯寬大的額頭,低地人中常見的精明眼神和他的鷹勾鼻子完美融洽起來,甚至連他嘴唇上的一顆大痣都並不影響其外觀了。
羅德尼·佩恩在心裏暗暗承認,這個傢伙如果和奧狄斯大人比起來的確遠遜,不過他那成熟的容貌與獨特的風度,倒也足夠勾引一兩個天性純真的女孩了。
此時第1情報處歐洲司的高級官員,正像一個跟班似的,尾隨在施季里茨男爵的身後。這位男爵顯然是那種既沒有太多身家,又很好面子的人,不但他的馬匹上鑲金嵌銀,他本人的身上也披着一件天鵝絨的罩袍,只不過有時會露出裏面麻制的素色短坎,另外他的皮腰帶也是處處掉漆的貨色,就跟他腳上的那雙舊鞋一樣。
“她來了!”施季里茨男爵忽然壓低了嗓門,扭頭說了一句,但聲音中卻帶着一股剋制不住的激動。
羅德尼·佩恩勒緊韁繩,在手掌上卷了卷,隨後才小心拉住鞍韉上一個突起的環,側身下了馬。他的動作就是那類不諳馬術的笨拙平民,在這個時代,是會遭來白眼的。
男爵同樣在前頭下了馬,不過他是飛躍下來的,身體還保持着優雅的姿勢。他的高大馬兒甩了甩頭,長噴鼻息、亦步亦趨地跟在主人後面,真是一匹聰明的北方森林馬。
迎面的巷子裏,駛來一輛充滿藝術氣息的小馬車,廂體上掛着家族的徽章,兩匹駿駒都是栗色,通體毛色鮮亮,另有兩名執戟戰士騎馬作為先導,一位侍女則騎着小馬跟在車旁。
“她是布魯塞爾最有名的貴族之一,喜歡繪畫和作詩,還是位膝琴演奏家。她多才多藝,只可惜丈夫死得早,勃艮第的路塞爾特伯爵一直都對她垂涎三尺,我看他是看上了伊妮德夫人的財產了……”
羅德尼輕輕頷首,對男爵的喃喃低語有些不置可否的態度。
“哦,我知道你也想她本人的樣子!”施季里茨面色有些潮紅地興奮道,“羅德尼,你真是一個悶騷的傢伙!”
高級情報員的臉上,一時掛滿了無奈的複雜表情。
隨着兩人的關係在這段時間的突飛猛進,原本文質彬彬的施季里茨男爵也似乎恢復了原始的本性。他的許多話又粗俗、又直接,充分體現出羅德尼一直對他有所懷疑的“浪蕩”性格來。
兩名戰士看見施季里茨男爵后,便沉聲吆喝了一記。
馬車緩緩停下,隨後那位夫人穿着黑色綠邊的紗裙,在侍女攙扶下走出來,她戴着覆有輕紗的帽子,幾顆黃金鑲嵌的珠子熠熠發光,很明顯比起強裝大款的施季里茨不可同日而語。
“佩洛茲侯爵夫人,能夠再次見到您真是太榮幸了!”施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機用戶登陸..n,章節更多,請登陸閱讀!季里茨搶上一步,深深彎腰,並拾起對方遞來的手背,激動萬分地吻下去。
“我也很高興,男爵。”她輕聲慢語地說著,抽回手,看了一眼那位相貌普通的特使,“這位一定是羅德尼·佩恩先生吧?”
高級情報員撫着胸口,欠身為禮。
“我已經收到了貴方提供的東西,我非常滿意。”她說道,看了一眼滿含詫異的施季里茨,微微一笑,“兩位可以隨我來,不過不保證你們此行會毫無風險。”
“我們早有準備。”施季里茨搶着說出羅德尼可能會說的台詞,他帶有不滿和狐疑的眼光微掃過對方的臉頰,看到這個架勢,佩恩先生便知道等下會面對許許多多複雜的問題了!
實際上,根據第1情報處在低地國家諸多站點的彙報總結,這位高貴的圖爾奈侯爵夫人伊妮德·佩洛茲恰恰是最適合介入尼德蘭波詭雲譎局勢中的楔子之一。
圖爾奈侯爵這一派系曾經在勃艮第公國中佔有舉足輕重的政治地位。
在大膽查理時代,圖爾奈侯爵跟隨主君,還立下過無數戰功。
但他的家族,卻是不折不扣的保守派,他們因為擁有大量的土地和城堡著名,同樣,他們也因為其高傲的身份而鄙視那些沒有家譜和資歷、僅因經商而發達起來的傢伙。
在勃艮第分裂后,圖爾奈侯爵最初選擇投靠了法蘭西人。
然而法軍在意大利諸地的連番慘敗,也將他們在尼德蘭的事實影響力減到最低。
圖爾奈四世侯爵,也就是伊妮德夫人的丈夫,便是在此時的法西之戰中不幸身亡的。
圖爾奈侯爵領,也在不得已之下,宣佈承認神聖羅馬帝國的統治權。
他們每年需要向帝國政府上交2.15萬杜卡特的稅金——這個數字已經完全是一種嚴厲的懲罰了,因為在尼德蘭其他貴族們的年稅幾乎沒有超過8000金幣的,僅相當於圖爾奈家族的40%不到!
可想而知處在煎熬中的伊妮德·佩洛茲侯爵夫人會有怎樣的舉動了。
她頻繁外出會友,到處借債,甚至有時不惜背一大筆高利貸。雖然圖爾奈侯爵生前因為沒有直系子嗣,立下遺囑由她繼承家業,但是家族的其他成員並不會樂見其成。到了今年,圖爾奈四世侯爵的一個遠房表弟,沃爾夫岡爵士,便向布魯塞爾法院起訴伊妮德,宣稱她篡改遺囑,不應獲得家族繼承權,侯爵的遺產應該由家族其他成員共享。
布魯塞爾法院的法官當然也是由西班牙人擔任的,他們自然不會給伊妮德太多的客氣。查理一世對圖爾奈家族的分崩離析是很期待的,否則他也不會讓瑪格麗特強加其如此巨大的稅務。
在伊妮德夫人近乎絕望的時候,羅德尼·佩恩不期而至。
他重賄了**官,法院很快做出了對侯爵夫人有利的判決。
他慷慨地將一支黑帶雇傭連隊的全年使用權贈予了侯爵夫人,而伊妮德也會意地立刻組織了一次大規模的打獵活動。在此之後,那些覬覦圖爾奈家族財產的所謂親戚朋友們便紛紛偃旗息鼓,作鳥獸散了。
上個月,憑藉著這支武力和家族騎士的參與,侯爵夫人一舉攻下了兩座不肯向圖爾奈家族進貢的附庸領地,這些地區的主人曾以為侯爵的殞命及帝國政府的默許,將是他們脫離圖爾奈家族的絕好機會,然而天有不測風雲……
伊妮德夫人和羅德尼·佩恩的關係,當然會遠遠超出施季里茨男爵的想像了。
果然,在侯爵夫人重新登車以後,施季里茨便帶着不懷好意的笑容,慢慢靠近了羅德尼。
“嗨,朋友,難道你不需要對我解釋一下嗎?你和伊妮德夫人是什麼時候認識的?看樣子關係還不錯……”
羅德尼苦着臉,與他打着哈哈。
原本他接近施季里茨便有着其特殊的目的,這位男爵對羅馬天主教會有着刻骨仇恨,他和大部分德意志貴族一樣,非常讚賞馬丁·路德學說,曾公開表示支持他。但是,1525年席捲全德的農民運動,最終被帝國方面鎮壓,這場驚變使得他的父母和家族盡皆淪喪,有着漫長歷史的城堡也被焚毀,所有財產遭掠——施季里茨很快便猜到這是帝**隊故意如此的,原因就是他的家族不像那些選帝侯們擁有龐大的權勢與力量。
失去家族支持的施季里茨很快體會到了世態炎涼,故鄉已經沒有了他的立足之地,於是他只能獨身來到擁有最後塊領地的尼德蘭。
羅德尼的人出手“幫助”這位男爵在尼德蘭站穩了腳跟,當然,很快施季里茨便了解到,這些人竟然和他擁有同樣的“信仰”!他們同樣反對天主教,反對教皇越來越世俗化的統治!甚至同樣反對歐洲霸權者哈布斯堡家族!
一樣的理想,立刻就拉近了他們彼此間的距離。聽說羅德尼要秘密策動尼德蘭上層的反西鬥爭,施季里茨慷慨地表示願意盡自己最大力量支持這場運動。於是,男爵先生很快被拉入到第1情報處的外圍組織之中。
只是現在,他還不知道自己為誰服務。
施季里茨男爵與佩洛茲侯爵夫人都有着共同的特點,他們交際廣泛,並且曾經都有着各式各樣上層的關係。男爵雖然現在落魄潦倒,但是他在路德派中的地位卻很高,另外因為他和帝國的仇怨,也有許多德意志貴族都對他表示同情。
今天的一場重要級別的會面,就是由佩洛茲侯爵夫人牽線搭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