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顯然今晚的日記可能是場烏龍——宋連笙那三個字並不是林綿今晚寫的。因為他手心按着的這一頁面上,足足寫了十幾個“江聿”。江聿唇角揚起弧度,他想了想,順手將寫滿他名字的這張“證據”一併撕下來,團了團放進褲兜里。要是明天林綿起來跟他鬧離婚,他就把“證據”狠狠地扔她臉上,然後理直氣壯:“你都愛死我了,要跟我離婚,是不是欲擒故縱?”江聿光是靠想嘴角就放不下來。他覺着光存着一張紙,萬一丟了怎麼辦,於是拿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到朋友圈。設置僅對自己可見。指尖放下,他發了太多僅自己可見的內容,上一條,是他在林綿的靠在車窗睡覺時拍的。做完這一切,回到床邊,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凹凸不平。他往後退了兩步,拾起一疊紙,疊得四四方方,大概是從林綿日記本裏面掉出來的。他本來沒有窺探她秘密的想法,但是林綿允許可以隨便看,手快於心,隨意展開,一張張心理診斷證明在眼前鋪開。江聿眸光顫了顫,瞳孔緊縮,興奮一掃而空,面色因為診斷上的文字而逐漸凝重。煙癮犯了,他摸出煙盒半天倒不出一支煙,這才發現手抖得厲害,咬着煙沒有點,顫抖手指點下troye的電話。心臟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擠壓,酸痛發脹。林綿做了好幾個混亂的夢。漿糊一般攪在一起。腦子很沉,像是有根線牽着拽似的泛疼,宿醉后的噁心感依舊縈繞心頭。抬手搭在額頭,輕輕吐了口氣,潰散的意識緩慢湊攏,昨天宋連笙點了紅酒,她喝多了,依稀記得江聿她跟江聿蹲馬路邊,後面的記憶就不太記得。很明顯,宿醉后不要指望回憶太多,她還沒怎麼想,額角一陣一陣跳痛。林綿只能作罷,下意識偏頭看,身邊的位置早空了,一點江聿睡過的暖和氣都沒有。江聿起床了。林綿支起身,一眼掃到了放在桌子上的日記本,她渾身的血液瞬間停滯,有種后怕感順着脊梁骨往上攀爬,直衝天靈蓋。牽得頭皮發麻。為什麼筆記本會在桌面上,江聿有沒有翻看?她怎麼記不起昨晚發生了什麼。林綿趿拉着拖鞋,拉開房門,客廳里靜悄悄的,電視機播放着新聞。林綿身上穿着一條薄薄睡裙,身形消瘦,手臂白而纖細,兩條細細的帶子勾在肩膀,皮膚冷白,肩頸細韌,美人在骨不在皮的骨感。趙女士從廚房探出頭,目光在林綿身上掃,唇間溢出遺憾的嘆息。她費盡心思培養的苗子,漂亮惹眼,就算在影視圈這個美女如雲的圈子裏,林綿的美也是出眾的。本該星途一片璀璨,誰知道林綿竟然擅作主張結婚了,無異於葬送大好前途。“林綿,你是不是胖了?”趙女士銳利的眸光在林綿身上掃,跟人形掃描機似的。林綿一時頓住,江聿幫她把app卸載的之後吃飯也放肆了一些,拿不準是不是真胖了。“有嗎?”林綿神情淡然,“我的體重沒變。”趙女士又瞥了她一眼,視線朝她身上點了點,“你的手臂看起來粗了。”林綿從小到大都要忍受這樣的指責,她面色如常,只是語氣倏地冷了:“媽,江聿呢?”趙女士驚訝地看她,“他沒在你房裏?”林綿沒回趙女士,去洗手間找了一圈,確認江聿沒在家,晃回房間。明明才八點,不在家他會去哪裏?聯想到日記本,林綿有個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右眼皮適時跳了跳。她先把日記本放進化妝箱,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取出來放回隨身背的包里。將化妝箱悄無聲息地放回原位。江聿的電話一直沒人接,機械的提示聲把等待的時間延長。林綿撥第二遍時,江聿才慢悠悠接起來,同時耳邊傳來吵鬧的聲音。“roy——”林綿一着急,習慣性脫口而出,戛然頓了幾秒,“你去哪兒了?”“你醒了?”江聿聲音稍揚,漫不經心地笑在聽筒里有些蠱惑人,態度與林綿設想的截然相反。“我跟宋連笙在樓下吃早餐。”江聿回答。林綿皺起眉頭,腦子還有些暈:“你怎麼跟他在一起?”江聿與宋連笙的身份雲泥之別,宋連笙出生市井,樓下小攤小販自然能吃得慣。江聿含着金湯匙出生,對吃極其講究苛責,他跟宋連笙一起吃早餐,就很奇怪。林綿甚至無法想像江聿坐在路邊小店吃早餐的樣子。江聿笑着反問,“為什麼不能?”林綿沉默沒有回答,江聿也沒等她,轉而問她:“想吃什麼,給你帶。”林綿早上沒什麼胃口,不想吃。江聿也沒強求,只說吃完了回,便掛了電話。林綿在床上坐了會兒,怎麼想都不太對勁。昨天,江聿還為宋連笙的事情吃醋,今天怎麼就坐一起吃早餐,真的是吃早餐嗎?林綿換了衣服,放下頭髮撥了撥,都沒化妝,勾了個口罩戴着,露出一雙水靈清透的眼睛,她彎着腰換鞋。
趙女士瞧見了,皺着眉:“你又幹什麼去?”林綿直起身,拿起斗柜上的鑰匙,淡聲說:“江聿在樓下吃早餐,我去接他。”趙女士啞然,只是深深看了林綿一眼,就隨她去了。職工小區比較安靜,出了門便是一條巷子,往外走有各種小店。林綿周到江聿和宋連笙時,江聿還愣了幾秒,隨即揚起笑容,拉着她手腕在他身邊坐下。江聿沒捨得鬆手,冷硬的骨節在她手背輕蹭,“不是不想吃嗎?你怎麼找來了。”林綿沒躲開江聿親昵的觸碰,牽動唇角:“你們吃早餐也沒叫我。”宋連笙笑着說:“我跟江聿是出門時碰到的。”江聿挑眉,唇角懸着笑,語調散漫揶揄道:“宋哥請我們吃飯,我請宋哥吃早餐,不可以啊?”林綿沒說話,宋連笙笑呵呵說:“可不是啊,昨晚,你偷偷買單了,也是你請我們。”江聿喉嚨里溢出輕笑,矜冷的眉目微揚,眼底閃過一抹意味深長,“你是林綿的哥哥,對她照顧有加,也就是我哥,不分彼此。”江聿這番話是對宋連笙說的,但眼睛卻始終沒離林綿。意有所指的意思很明顯了。林綿也看懂了他的情緒,確認他看過日記本了,不動聲色避開視線,看向一旁。“想吃什麼?”江聿握住他手,掌心一片溫熱:“這家味道很不錯。”林綿搖搖頭。“嘗一口,豆漿。”江聿將自己那瓶沒怎麼喝的熱豆漿喂到林綿唇邊,垂眸盯着她,大有你不喝我不收手的架勢。林綿勾着口罩取下一角,就着他的手被餵了一口豆漿,豆子的味道在唇間瀰漫開。江聿若有所思了幾秒,將豆漿放回桌上,嘴角始終微微勾着。宋連笙目光在兩人身上打轉,笑了笑,“昨晚林綿喝醉了吧?”江聿先一步回他:“沒醉,回家還能跟我算舊賬呢。”林綿茫然看向江聿,他勾勾唇,笑得幾分散漫得意。宋連笙當真了,抿唇笑了笑,“我還以為她喝醉了會很乖。”江聿低笑着嗤了聲:“不乖,小煩人精,鬧騰死了。”林綿捏他手,示意他別說了,卻又聽見江聿開嗓:“半夜非要蹲在路邊,不回家。就知道折磨我。”哪有這樣的事情?宋連笙聽聞,扯出乾澀笑聲:“難怪昨晚你們比我們回來晚。”江聿不動聲色地笑笑,端起豆漿往自己嘴裏送了一口,心說你不知道我們原本打算去住酒店呢。思及此,他低笑了一聲。“你笑什麼?”林綿抬頭看向。江聿玩心大起,手指隔着口罩捏林綿的臉,“想你怎麼折磨我。”林綿:“……”氣氛陡然有幾分尷尬。“今晚我們定了ktv,你們也過來一起玩?”宋連笙的婚期就在這兩天,不少朋友們趕過來了。林綿笑着回絕,“不了,我們下午準備返程。”宋連笙在林綿臉上逗留幾秒,稍顯遺憾,“真的這麼急着回去嗎?”林綿神色淡淡,語氣也淡,“江聿很忙。”從早餐店出來,江聿借口想逛逛,兩人邊走邊閑談,“宋連笙在哪兒工作?”林綿說了個地名。江聿忽然扯唇,語氣風輕雲淡:“你去找過他?”林綿心神一顫,江聿果然看了日記,她沒打算隱瞞“嗯”了一聲。“蘇妙妙說見過你,也就是那時候?”林綿點點頭,溫熱的手心壓在頭頂,揉了一把:“你膽子可真大。”下午的陽光很好,照在車上有些晃眼。車載音箱裏播放着一首曲調舒緩的英文歌。林綿放下遮光板,調低座位抱着雙臂半躺着,側着頭有些昏昏欲睡。“江聿——”林綿輕輕喚他名字。江聿雙手扶着方向盤,坐姿放鬆,鼻樑上駕着一副黑色墨鏡,誇張鏡面幾乎將他半張臉都擋住。不過即便這樣,優越的山根,挺拔的鼻樑,還有心跳利落如刀削般的輪廓顯得格外好看,讓人移不開眼。林綿盯着他看,腦子裏印出他戴頭盔的樣子,又酷又帥,摘下頭盔,捋一把頭髮就能引起迷妹們歡呼。而那個時候,他冷酷的眼神掃過全場,會在落在她身迅速融化。江聿心有所感,忽然側頭,藏在墨鏡後面的銳利視線朝她遞過來,林綿慌亂地移開,側過頭,在他看不見的方向,彎出淺淺弧度。“不要妨礙司機駕駛。”他唇角勾着一抹意味深長。林綿肌膚被陽光照得白皙通透,眉如青黛,鼻翼上的小痣就是一顆暗藏的火種,清晰撩人,她乾脆轉過頭,大大方方看向他。“我什麼時候妨礙了?”她什麼都沒做。
江聿薄唇溢出兩個字:“現在。”語氣一如往常,倨傲,篤定。林綿不解。車在高路上跑了一段距離,服務站的指示牌越來越近,江聿專註變道,薄唇輕輕抿着。行駛到服務站,江聿停下車,“啪嗒——”一聲,安全帶彈開的聲響,將林綿驚醒。她以為江聿要去衛生間,扭頭看過去,只見骨節分明的手指,握住墨鏡的鏡架,他的骨節很大蘊藏着韌勁,摘下墨鏡,露出稜角分明的臉。只是,林綿還沒反應過來,帥氣的臉驟然在眼前放大,薄唇湊過來,尋到她的唇,輕咬舔吻,一下一下地逗着她玩似的,垂下視線越來越沉,他咬上去,用了點力氣,手滑到她後頸,鬆鬆地箍着。車載音樂不知道放到了哪一首,女歌手嗓音從音響傾瀉,車內溫度霎時升高。“call’ell’e;”“you’realonandon”曲調性感舒緩,歌手慵懶呢喃的唱法平添幾分曖昧旖旎。江聿正經親人的時候有些凶。車內有點熱,林綿陷在音樂里,伴奏的鼓點每一下彷彿落在心臟上,勾起一陣戰慄緊縮。她有些喘不過氣,像一尾被拋到岸上的魚,急切渴望新鮮的氧氣,又沉溺在他遊刃有餘的吻里。江聿呼吸急促,鼻尖去蹭她的頭髮,薄唇溢出熱氣:“你一看我,我就想吻你,你說是不是在妨礙我開車?”林綿沒想到江聿說得妨礙是這件事情,臉上一片滾燙,渾身都有些燒了起來。“你好自戀。”林綿掙脫他懷抱,伸手想換一首歌。下巴被江聿捏回來與他對視,抬眼撞入他深邃如溫柔漩渦的視線,怔了幾秒,她往後縮下巴,躲開他手指。“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江聿舌尖頂着牙齒,笑了下,“我抽根煙。”顧忌着林綿,他幾乎不在車上抽煙,但開車太累了,他需要抽煙提神,煙癮犯了很久了。白色t恤勾勒挺拔身形,黑色運動長褲,站在陽光下,漆黑的頭髮襯得肌膚白凈,衣服被風吹得貼在腰腹,隔着布料,都能窺見幾分力量感。他一手垂着,手臂線條飽滿好看,皮下的青色血管微微鼓起,有種說不出的性感。指尖夾着煙,慢條斯理的往唇邊送,玄白的煙霧被風吹得亂飄。幾道轟鳴聲驟然闖入耳朵,視野里幾輛帶有同一logo的越野車停到他們車旁邊。車型酷帥,囂張又霸道。從車上跳下來一群年輕男女,個個看起來都挺酷。林綿看清了車上的標誌,是什麼越野車隊的。兩個女孩從越野車上下來,目光一直在江聿身上打轉,其中一個附到女孩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兩個人同時咧開嘴笑。笑的那個女孩被人推了一把,竄了幾步停在江聿面前,仰着頭絲毫不怯,笑着伸出手機。江聿眸光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視線朝車內斜了斜。女孩也朝車內看過來,微微蹙眉。林綿盯着看了半晌,下了車扶着車門,口罩遮住半張臉,遮不住她那雙清冷透亮的眼睛。冷淡的視線朝他們投過去。江聿意有所感,轉過身來,與她的視線對了個正着。他抬了抬唇,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對女孩說:“我老婆不讓。”林綿支在車門,懶懶伸手,揮了揮。女孩目光在林綿身上轉了轉,默不作聲的走遠。林綿坐回車裏,江聿也丟了煙頭,坐回車上,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入懷中。“剛在看什麼?”他明知故問。身上淺淡的煙味飄到了林綿鼻尖,她好像不太反感這種味道,循着味道主動往他懷裏靠了一些。江聿瞬間僵住,垂着眸,一言不發。“她要你微信?”林綿紅唇牽出優雅弧度,語氣很淡,聽不出喜怒。但是江聿卻感到新奇,神經興奮地跳動着,他故意放緩了語調,“她在撩你男人。”男人的體溫偏高,加之車內本就熱,林綿感覺江聿像是一團火炙烤着她。林綿手指抵着他肩膀,倏然蜷緊,手心彷彿有什麼東西要跳出去似的,她想避開熱源,“你……”江聿大掌掐住她的腰,語氣凶凶,從鼻息擠出一聲“嗯?”“你要否認?”林綿往後退,被他勾着腰按回懷裏,毫無防備地栽進他懷裏,緊貼着滾燙的胸膛,車內空氣禁止了一般。“昨晚沒幫你回憶,你就忘了是不是?”林綿說沒有,嗓音淡淡:“我覺着那個女孩還挺好看,眼睛很大,身材也很好。”江聿氣笑了,他老婆居然大度到可以誇獎要他微信的女孩很漂亮。“你真大度啊。林綿。”江聿磨着牙,淺眸逼近她,彷彿要將她看穿,似譏似諷:“所以,昨晚要跟我離婚,今天就幫我打算?”他一副“你終於繞到離婚這個主題”上來的表情。林綿怔住,瞳孔一動不動的停滯了幾秒,她完全不記得昨晚提過離婚。所以江聿一早就在為這件事情較勁?“要離婚嗎?”林綿問。江聿哂笑,唇角懸着譏嘲,“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