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這個年紀能有什麼未來……
徐弘走了,所有人的生活再次回歸,正常運轉,徐弘也再次投入到找工作的大軍中。但35歲的單身女人啊,真的不太好找工作,徐弘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能力被年紀蓋了過去,也是,說著多麼可笑,如果一個人真的有能力,需要在35歲重新找工作嗎?
徐弘嘗試着轉行,她文字功底很好,以往也兼任過公司的文案類工作,但所有的公司在看過她的簡歷之後,都表示不合適,追問之下,對方表示她都已經做過經理級的職務了怎麼可能還做得來這種基礎型工作呢?這倒是的,哪個人會給自個找這麼大一個麻煩呢,文案不見得做的有多好,但對“經理”的職能了如指掌,說不定還要教對方做事。
徐弘也嘗試着做些助理類的工作,但這年頭助理類竟還需要多才多藝年輕漂亮,徐弘不止不年輕了,多才多藝更是不靠邊,所以兜兜轉轉徐弘又回到了自己的原點。但就這個原點現在也沒那麼圓了,沒人請的起她,也沒人敢請她,就跟黃貫陽說的一樣,這個年紀的未婚女人實在是“洪水猛獸”,在所有的招聘公司看來,她們隨時都會去結婚生子,即使你表示不婚,人也權當說辭罷了。就這樣,徐弘恍恍惚惚的迎來了深秋,也迎來了盛敏要去餐廳做服務員的消息。
徐弘百思不得其解,問她為什麼,這段時間徐弘督促她去考證,因為自己需要,她也將看到的各種信息分享給了盛敏,什麼新興行業,收納師啊營養師啊,別管有用沒用,徐弘覺得能考個有點技術含量的證書總歸是靠譜的,但是盛敏一一否決了,她覺得自己沒有學習的那個心態了。在知道盛敏即將去一個西餐廳做服務員的消息后,徐弘強烈反對,理由是如果你去了你無論怎麼樣都只能是一個服務員,而盛敏表示她除了做這個還能做什麼呢,就是這也還是黃貫陽託了朋友的關係給找的,人家聘她也只是因為她英文口語還可以。徐弘也曾想問問常清黃貫陽是什麼意思,但兩個人的對話界面永遠停留在那個清晨,徐弘實在不想再次去打擾他。就這樣,盛敏在徐弘、雨禾的反對聲中,去了西餐廳。
再次見到常清,是在快入冬的時候,常清帶着一位女士去盛敏打工的西餐廳吃飯,常清一進門盛敏就注意到了他,八卦心理作祟,盛敏躲在吧枱後面想偷偷拍張照發在群里,但是西餐廳的燈光昏暗,不小心開啟的閃光燈引起了常清的注意。
常清看到盛敏甚是訝異,她怎麼會在這裏?對於盛敏,常清知道的很少,自從黃貫陽搬出去之後,兩人也很少聯繫。常清走到吧枱看着穿着服務員服飾的盛敏打了一聲招呼,盛敏就尷尬的收起了手機,說了一聲“好久不見。”
常清回憶了一番,覺得是有些日子沒見過了,隨後問“你怎麼在這裏?”
盛敏聳聳肩說“打工啊。”
“我以為你去了黃貫陽的公司。”
盛敏不好意思的笑了兩聲說“你也知道我什麼都不會,黃貫陽的公司也沒適合的職位。”常清本還想說點什麼,結果盛敏望着那位女士問“女朋友嗎?”常清回看對方給了對方一個溫和的笑,回頭問盛敏“徐弘還好嗎?”
盛敏咬着下嘴唇在腦中思索,想了一會兒,盛敏說“挺好的。”盛敏想徐弘那人最是要強,如果讓常清知道她還沒有找到工作,她的自尊應該是受不了的,況且就算告訴了常清又能怎麼樣呢,兩人情誼也沒多深,何必讓人看姐妹的笑話。
在得到徐弘還好的信息后,常清嘴角就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他實在沒有理由再去打擾她,而徐弘那人似乎消失了一般,從未在朋友圈之類的平台發過任何信息。常清回到座位,那位女士就問“認識的嗎?”常清點點頭說“嗯,朋友。”
常清與那位女士待在餐廳的時間不長,兩人說說笑笑氣氛極是融洽,盛敏就裝作添水的模樣去偷聽了幾次,待到結賬時,常清笑她是不是要把信息告訴徐弘。盛敏露出俏皮的模樣說“怎麼,心虛啊?”常清沒有否認,但也沒有多說,他不可能等着徐弘。他想即使徐弘知道,也只會回一句“祝福他”。果然,如常清所料,盛敏將信息發在群里之後,徐弘確實只淡淡的回了一句祝他幸福。
常清將那位女士送回家后,思來想去,還是拐道去了黃貫陽的新居。黃貫陽開門的時候有些許的驚訝,隨後打趣着問“你今天怎麼來了?”常清沒有回答,進屋環顧一番,就發現這屋子應是有女人居住的。
黃貫陽搞不清楚常清這個反常的舉動,就又問了一次“你怎麼來了?”常清問“盛敏怎麼會在西餐廳?”黃貫陽臉上怏怏的說“怎麼了……職業不分貴賤,西餐廳怎麼了,做服務員怎麼了?”
“以她的學歷,她可以做更好的。”
“她是有學歷,但她什麼也不會啊,做服務員不也挺好的嗎,賺的不比坐辦公室的少。”
“可如果她做服務員,有可能一輩子都只是服務員。”
“她都多大了啊,她就是坐辦公室也一輩子只能是個小職員。”
常清看着黃貫陽,他的臉上閃閃躲躲的,常清就問“你是故意的吧?”
黃貫陽知道他瞞不住常清,隨後攤牌似的說“對,我就是故意的,一個女人見那麼多世面幹什麼,要那麼大發展幹什麼,服務員挺適合盛敏的。”在黃貫陽的思維里,他之所以跟前妻離婚,就是前妻想要的太多了,有錢有底氣的女人見過世面的女人不好拿捏,與外界斷絕十來年信息的盛敏挺好的,對外面的世界有恐懼有彷徨,藉著這個恐懼與仿徨,她輕輕鬆鬆的就對在大集團做人事總監的黃貫陽產生了仰望感,黃貫陽享受這個感覺。
常清覺得這一點不可思議,為了自己的那點小心思,就可以摧毀一個女人的未來嗎?黃貫陽看出他的心思,辯解着“你當真覺得她有什麼未來嗎,徐弘那種女人都沒有,她能有什麼?所以你用不着替她打抱不平。”
“徐弘怎麼了?”
“原來你不知道啊,根本沒有公司請她,她啊,不僅在面試的時候被人問為什麼不結婚,還被人羞辱年紀這麼大了還要靠面試軟件找工作。說不定你現在去找她,她會答應你,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她也該清醒了。”
聽到徐弘如此境地,擔憂爬滿常清整張臉,黃貫陽就譏諷了起來“少替女人擔憂,她們的路比你我都多。”常清聽出黃貫陽的言外之意,便瞪了他一眼。黃貫陽知道這樣說很是無理,但此刻,面對來勢洶洶質問他的常清,他就是想讓他清醒。在黃貫陽的思想里,女人實在沒有辦法了,還可以嫁人啊,還可以找男人啊,就跟盛敏一樣,盛敏還不是在跟他曖昧着。說道盛敏,黃貫陽再次狠狠地在心裏咒罵她怎麼還不離婚。
最後常清看着黃貫陽問“你對盛敏是真心的吧?”
黃貫陽露出可笑的神情說“真心?真心不值錢,你對徐弘不也挺真心嗎,人家稀罕嗎,人家不稀罕。”
“她是徐弘的朋友,你能不能對她好點啊?”
“你也說了她是徐弘的朋友,不是徐弘,所以就輪不到你管。即使是徐弘,也輪不到你管吧?”
常清失望了,失望的離開黃貫陽的家,他能明白黃貫陽突然的改變,因為他也聽說了黃貫陽最近的一些事情。黃貫陽前妻再婚了,而且嫁的非常好,黃貫陽就覺得女人果然有錢了就開始飄,因為忿忿不平,黃貫陽開始在公司兼任銷售,本是很好的事情,對於這種銷售型公司,領導層也很贊成,黃貫陽好好地賺了一筆,但他太沉迷於這種賺錢的快樂忽略了本職工作,接連不斷的人事投訴也招來了領導層的不滿,大家都說他是“人事中最好的銷售人員,銷售中最好的人事工作者”。近期領導層正在找他談話,要不專心做好人事總監的職位,要不轉崗做銷售,黃貫陽正在躊躇着。做銷售,有錢沒職位,做人事總監,有權沒錢,黃貫陽就在錢與“總監”這個名頭之間來回搖擺。
黃貫陽也希望盛敏能為他分憂,但盛敏沒說兩句話,就會拋出一句看你怎麼選了,人怎麼選就有怎麼樣的人生。黃貫陽腦子裏尋思,你跟我這兒拽雞湯呢?任何有價值有參考意義的話,盛敏都說不出來,甚至就連這句話,黃貫陽都懷疑是徐弘教給她的。因此,黃貫陽對徐弘更沒好感,甚至不允許盛敏在徐弘、雨禾面前提起他倆的事。
即使不允許,但還是到了不得不提的地步,因為盛敏跟丈夫攤牌了,攤牌她愛上了別人,丈夫很是冷靜,因為他早就感覺出了,從她拒絕照顧父母那天開始,丈夫就知道他們的關係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事到如今,盛敏才知道她誤會丈夫了,丈夫在外並沒有其他女人,他那點活躍的小心思全用在了所謂的夢想上,這時盛敏才想起來問他的夢想是什麼。丈夫苦笑着,盛敏不僅不關心他,盛敏連他在做什麼都不知道。盛敏搬離了他們的房子,帶着做服務員的一點錢,沒有帶貓。
徐弘知道這個事情的時候,正奔走在南方凄冷的雨天裏,南方的冬天啊多雨,陰冷,但徐弘依然在堅持着面試。看着手機上的信息,徐弘愣愣的站在行人路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隨着紅燈閃過,綠燈開啟,徐弘隨着人潮往前走,然後想,隨便她吧,人這一輩子管它什麼道德不道德,活的開心自在就好了。
徐弘回她“你開心就好,人一輩子那麼長,本來就很苦,能有個喜歡的人不容易。”
看到這個信息,盛敏的眼淚奪眶而出,跑進餐廳的衛生間哭了幾分鐘也止不住淚,她太擔心徐弘道德的盤問了,她太擔心徐弘因此就與她絕交了,因為她很需要這個朋友,現在除了黃貫陽,她只有徐弘和雨禾了。
相比徐弘,雨禾就實際的多了,她問“那你們辦了離婚手續嗎?”
盛敏解釋着說“還沒有,辦離婚得回他老家或者我老家,我們都沒時間。”
“那你現在住哪裏?”
盛敏思量一番,還是說了實話“黃貫陽那裏。”
雨禾慎重了又慎重的問“是不是不太好……你要不要找個小房子先過渡一下?”
盛敏回“我看過了,條件都不太好,貴的我租不起。”
這時徐弘問“你錢夠嗎?”
盛敏回到“夠得,我自己有存一點。”確實一點,工作兩三個月,一分沒花,存了一萬左右。
徐弘又回“有需要隨時說話。”說完,徐弘就投入了又一場面試中。
徐弘這次面試的是本地一家大型企業,同樣是快銷品,與她以前的公司有點相仿,對方是在聽說了她上家公司之後才邀請她來面試的。面試的流程依然一模一樣,但這次對方問了她一個全新的問題,對方問“你覺得以你的年齡,現在對你最困擾的是什麼?”
徐弘聳聳肩說“就是現在這樣,如果我是二十多,或者三十齣頭,你應該不會問我這個問題。”對方不明白的望着她,徐弘就繼續說“以我的年紀,每次面試都會問到的問題是,有男朋友嗎,或者一個人在這裏嗎,這樣的問題無疑就是等於近期有結婚的打算嗎,而我如果說沒有,您也不見得會信,而我如果說有,你就會覺得如果我近期結了婚,那是不是會立馬要孩子,畢竟以我現在的年紀這個時候生孩子也有點高齡風險了。”徐弘說的透徹,對方也就笑了起來。隨後對方請她稍等,找了公司的更高層前來面試。
公司負責人一進屋徐弘就站了起來,對方愣了一下,然後示意她坐下。在簡單的重複了之前的工作經驗之後,對方突然問“你們南總還好嗎?”南總,徐弘上家公司的總經理。徐弘微微一笑說“應該挺好的吧,他比較忙,一般在總部待的比較多。”
對方挑起眉說“你也沒接觸過很高層的工作嘛。”
“你指的高層的工作是指……”
“就是跟你們總經理彙報啊。”
徐弘臉上露出疑惑,然後說“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我的直屬彙報對象就是我們總經理。”
“那你怎麼不知道你們總經理的近況呢?”
“他在總部,而我在子公司,他一個月來公司一趟,我除了跟他彙報我的工作部分,難道還要打聽老闆的近期行程嗎?”
對方再次挑起了眉,從鏡框上的縫隙看徐弘,然後問“你的直屬領導就是總經理?”
“是的。”
對方翻閱了徐弘的簡歷說“你只是一個經理,你的上面不應該還有總監嗎,怎麼直屬彙報領導就是總經理了?”
徐弘依然保持了禮貌性的微笑說“每個公司部門設置不同,我們公司我的這個職位由於專業性強,我們蘭總也是做這個出身,所以我是直接彙報給他的。”
“我們公司不是啊。”
徐弘再次壓制了怒火,說“每個公司設置不同,您不能拿貴司的標準衡量每一家公司。”
“我們可是認識你們公司的人。”
徐弘知道這是一些公司的花招,就她這個職位還需要做背調?因為經歷的多了,知道不會去做背調,所以徐弘大方的表示“嗯,歡迎隨時去做背調。”自此,對話結束,徐弘就想,這家公司她應該不會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