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夢中
雖然陸林氏是在陸敏欣姊弟母親過世后，熱孝進門。可是兩個娃子又能奈何陸林氏做甚呢？
陸林氏本就是熱孝進門，如果真的要對兩個孩子做什麼。周遭的唾沫星子還不把她給淹沒了？
以陸敏欣多年來與陸林氏打交道的經驗，她要的無非就是一個面子上好看。
就這一點，她確實不會對陸敏欣姊弟有什麼壞心眼。更何況，當時祖母還在世。
“所以，從一開始，父親就沒有打算讓家宅安寧。就是要彼此生有嫌隙……”陸敏欣冷笑，“這是把朝堂上的制衡之術，用在了家宅後院。他既要林家為他仕途助力，又不能被林家拿捏住。所以在後院上讓夫人費勁，卻做得偏愛夫人的模樣。林家看在姑奶奶的面子上，不會對他頤指氣使。”陸敏欣都忍不住為陸良珏的手段拍案叫絕。
“長姐……”陸遠期見陸敏欣笑得滲人。“你可是生氣了？”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陸敏欣一笑置之，說：“好了。你也不要在這逗留太久。該是拂袖而去的時候了。”她拍了拍陸遠期的肩膀。
陸遠期微微作揖，“那我先走了。”然後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揚聲道：“陸雯！你這個惡婦！小爺我不伺候了！”
陸敏欣掩嘴偷笑，然後應和道：“陸少爺，我尚未出閣，可稱不上惡婦。路上慢走啊！”
陸敏欣回到屋內，楊嬤嬤和喜兒、小滿還在等她。“你們不會為了等我一口都沒吃吧！”
“晚膳已經用過了，就在等姑娘回來吃酒呢！”楊嬤嬤一臉慈愛地對陸敏欣說。“欸？為何不讓少爺進來，喝上一杯再走呢？”
楊嬤嬤知道這姊弟二人並沒有面上的那麼劍拔弩張。可是，也不清楚她二人為何要裝作苦大仇深的樣子。
陸敏欣拿起桌面上的酒杯，一飲而盡。“是桃花釀，十分香甜好入口。你們也快嘗嘗。”
楊嬤嬤知道陸敏欣是在轉移話題，微微嘆了一口氣后，也端起酒杯，說：“祝姑娘，平安喜樂，一生順遂。”
小滿跟在後面說：“祝姑娘人比花嬌，美艷動人。”
喜兒一時間落在了後面，端起酒杯，“哎呀，我該說些什麼呢？要不就祝姑娘身體康健吧！”
陸敏欣笑了，說：“還好你沒有祝我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主僕四人笑做一團。
陸敏欣看着此情此景，心中對於父親的那些嘴臉，實在是不太在意。他要操縱也好，要制衡也罷。陸敏欣想：如今的自己已經不是當年五歲的蓬頭稚子。只要，父親不再對她身邊的人下手。她也是可以裝作父慈子孝。
這甜美的桃花釀，喝下去之後，竟然是一口苦酒。父子親情，夫妻恩愛，呵，皆可以算計。
陸敏欣是一口接着一口，喝得自己是酩酊大醉。
“陸敏欣，陸敏欣。”
陸敏欣擺擺手，像是在趕蚊子，心想：真討厭。是誰在擾人清夢。
那人卻繼續鍥而不捨地叫着：“陸敏欣，陸敏欣。”
陸敏欣生出一些厭煩：這個陸敏欣是誰？為何還不答應？家裏什麼時候又多了一個陸敏欣？父親還真是寶刀未到，老來又得一女？
忽然間，陸敏欣靈台清明。
陸敏欣，可不就是自己嗎？她已經將自己的名字改成陸敏欣了呀！
她睜開了眼睛。一張熟悉的臉，就懟在她面前。將陸敏欣嚇了一跳。“你你你是誰？”
那女子身穿一身明黃色的誥服，說：“我是誰？你認不出自己的臉嗎？”是的，這名少婦長得一張和陸敏欣一模一樣的臉。只是年歲稍長一些。
陸敏欣吃驚地指了指這個女人，又指了指自己，充滿疑問地開口：“你是我？我是你？”
那名女子微微頷首。
“我是喝多了吧！為什麼會有兩個我！”陸敏欣拍了拍自己的臉，完全沒有知覺。
那女子一語道破：“因為你在夢中啊！”
“夢中？我在夢中？那為何我要夢見我自己？”陸敏欣還是沒有搞清楚其中的緣由。
“我是你，也不是你。”那名年長一些的陸敏欣說道：“從我自焚那一刻，允禮許下大願的時候，你就不會成為我了。”
陸敏欣腦子還是跟一團漿糊一樣，但是她聽到了允禮的名字。“允禮？允禮發下大願，對。阿澈說十方和尚說允禮要度母親死劫……可是，他的母親不是陸敏慈嗎？”
年長一些的陸敏欣回復道：“敏慈是難產而亡，是用自己的命換了允禮的命。敏慈若要活下來，允禮就不能夠出生。我撫養允禮十載，在他心裏，我就是他的母親。”
陸敏欣想起前幾次的夢境，遲疑地開口：“你說……允禮要度母親的死劫。是你自焚一事？”
“時間不多了，我不能久留。我來只希望你記住一件事，陸良珏不可信。你要記住陸良珏不可信！”年長一些的陸敏欣留下這句話，就好像一陣風一樣被吹走了。
“你去哪兒！”陸敏欣的手往前一抓，真的就抓住一個人。她睜開眼睛，屋子裏燭火的光影搖晃，一名男子坐在陸敏欣的床前。
“我哪裏也不去。”
“阿澈……”陸敏欣醉眼朦朧，認出來人。“你怎麼在這裏？”
“你今日生辰，我還是想見你一面。”穆王摸摸陸雯的髮絲，“誰知，你喝得這般盡興。我來時候，呼呼大睡。”
陸敏欣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反正記憶里她躺下時候，有三個楊嬤嬤三個喜兒和三個小滿在跟前。
“失禮……着實失禮……”陸敏欣覺得十分尷尬，“這樣的糗事也被你看見了。”
“我沒看見什麼，就見你在酣睡了。”穆王笑着，眼睛裏全是對陸敏欣的愛慕，
“現在幾更天了？你來了多久了？”陸敏欣問。
“三更了吧……你的生辰最後的一個時辰，都是我在枯坐。”穆王故意說得有些可憐。
陸敏欣嘟着嘴，“你也沒有提前讓小滿告訴我，你要來啊……”
“我也不知道我今夜是否來得了。”穆王說，“好在緊趕慢趕是趕上了。”
“是軍營里有什麼事務嗎？”陸敏欣是知道穆王在京畿負責練兵一事，總領京中防務。
京中防務。
陸敏欣忽然知道為何夢裏的楚王要除掉穆王了。他要成為太子，或者是皇帝，京中防務必須是自己的人。所以，穆王必須……
陸敏欣抓着穆王的手，攥的更緊了。
“你是怎麼了？做噩夢了嗎？為何這般驚恐？”穆王察覺出陸敏欣的異樣。“你的噩夢難道與我有關？”
陸敏欣微微鬆開一些，說：“是也不是……你都這般辛苦了，就不要總是漏夜而來。今夜又不能安寢了。”
穆王拍了拍陸敏欣的手背，說：“反正這樣做登徒浪子的日子也沒有幾日了，你我大婚之後，我不就可以一回府就見到你了？”
穆王說得倒也沒錯，但是陸敏欣聽來就是覺得，“怎麼感覺哪裏不太對勁呢？”
穆王點了點陸敏欣的額頭，“你個醉鬼，就不要想這些東西了。好了，早些睡吧，我回去了。”
這個生辰，也不是那麼糟糕。
在重新入睡前，陸敏欣這樣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