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尹老師

高三班主任尹老師是數學老師。林曉聰進入高三就發現數學老師跟以前的數學老師完全不一樣。到了高二下學期，數學老師幾乎不管學生了，有的同學不來教室、有的同學上課睡覺、還有的同學頂撞老師、老師和同學對罵，都是習以為常的事。如果哪節課班上六七十個同學能全部眼睛睜得大大的、認真聽完一節數學課，那就是很不尋常的事了。但是尹老師卻不一樣，即使坐在最後排角落、數學課完全聽不懂的學生，尹老師都會照顧到。

剛進高中，同學們學習勁頭很足，一般作業就幾個完全不學習的同學不交，後來老師管得少了，交上去的作業本一天比一天薄，到了高二下學期，老師幾乎完全不管，作業本每次也就二十幾本，送給老師批改。一進高三，尹老師要求每個同學必須交作業，實在不會的照着別人抄三遍也要交來。由於尹老師把鬆緊度把握得很好，很多同學即使聽不懂數學課也不會太大聲音喧嘩、擾亂紀律。幾個月下來，同學們數學成績整體水平比以前提高了不少。

尹老師人也很熱情，經常對同學們噓寒問暖，與同學們聊上一些同學們喜歡的話題，這樣，與同學們的距離拉近了不少。雖然不是所有學生都喜歡尹老師，但是討厭尹老師的，卻是一個也沒有。

但是如果學生一旦犯了錯誤，尹老師就會毫不顧情面，誰來說情、怎麼說好話都沒有用。

林曉聰那段時間經常受欺負，加上林曉聰性格比較軟弱，遇事說一些好話，所以不至於惹禍。但是，有一次，林曉聰與呂聰發生了口角，呂聰知道林曉聰的性格，所以逼着林曉聰道歉，林曉聰那些天剛好心情很差，再者根本就沒錯，就拒絕道歉。沒想到呂聰就開始大打出手，林曉聰也毫不示弱，跟着還手。班上也有人跟林曉聰關係好，平常也會幫忙，但是他們和呂聰關係也不錯，都不想得罪人，所以都沒有扯架。就這樣，林曉聰和呂聰打架一直從二樓打到一樓。最後被隔壁班的羅大胖子扯開了。

林曉聰本以為這次沒事了，只是班上同學之間發生一點爭執，過幾天大家就會把這個事忘了。沒想到當天尹老師就知道了。

尹老師把林曉聰和呂聰叫到辦公室，問清了緣由。接着，給於一頓嚴厲的批評，讓兩個人在教室門口站一會，並要求兩人寫好檢討在教室公開道歉。

林曉聰在課堂上反思了一下，覺得挺後悔：平常跟呂聰關係也可以，呂聰無非就是想欺負一下自己，平時吃別人的虧也夠多了，這次吃點虧道個歉也不會怎樣。現在不但把同學之間的關係搞僵了，還要接受老師的批評和公開的道歉。

下課後，林曉聰和呂聰約好去找班主任尹老師談談，看看能不能爭取尹老師的原諒、不用在教室公開道歉，畢竟那是一件非常丟人的事。林曉聰開始就感覺到尹老師不會通融，這種事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果然，溝通沒有效果。尹老師說：“如果直接這樣算了，那是害了你們。你們做事之前怎麼不冷靜一點？這次的事可以當個教訓。”尹老師說完，並讓兩人寫好檢討，再交過來。他檢查過關了，就在班上念。

當天晚上，林曉聰帶着三五十字的檢討書走進了高三老師辦公室。尹老師看完，說：“這太短了，不行，反思不深刻、體會不透徹，達不到效果，回去再寫，不能像小學生寫話一樣。”林曉聰經過兩三次的修改，終於在數學老師那裏通過了。

第二天數學課一開始，數學老師走進來就對同學們說：“昨天，我們班發生了一件不光彩的事，兩個同學在教室打架。嚴重影響紀律。”說完，用手指了指林曉聰和呂聰，“你們兩個，上講台來。”林曉聰和呂聰在眾目睽睽之下帶着很難受的心情走上了講台。從小到大，林曉聰雖然很少因為光榮的事而上講台，但是因為不光榮的事上講台接受批評，卻是從來沒有過的。念檢討書的三五分鐘的時間也許在一些同學眼裏稍縱即逝過去了，但對林曉聰來說，卻恍如很久。念完后，林曉聰飛快跑下講台，經過劉林山座位的時候，劉林山伸出大拇指，說：“林曉聰，口才不錯，寫得好。”此時一句讚美的話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在林曉聰眼裏，卻是一種極大的侮辱。雖然這件事不光榮，但是林曉聰認為這件事總算過去了，批評也批評完了，以後不打架就是了。令林曉聰沒有想到的是，班主任尹老師接著說：“這次放假把你們家長叫來。”尹老師的這種變本加厲的處罰讓林曉聰實在接受不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林曉聰問詹凡星：“詹凡星，現在尹老師讓我把家長找來，這種事情你經驗豐富，教教我該怎麼辦。”詹凡星回答：“尹老師這個人好的時候很好，但他是出了名的不講情面，跟他商量肯定沒用。你還是自己回去找家長來吧！”林曉聰敲了詹凡星腦袋一下，說：“高一高二你經常上課看小說、睡覺，被老師點名和處罰不計其數。我就不信你沒有好的辦法。”詹凡星說：“辦法不是沒有，只是明天中午我沒錢吃飯了。”林曉聰說：“明天中午我請你吃飯。”詹凡星就直接告訴林曉聰“外面騎三輪車的、開麻木的、拉板車的那些大叔，給他50塊，跟他們串通好，讓他們充當家長來學校，誰不願意來啊？”此話正中林曉聰下懷。林曉聰在尹老師說找家長來的時候，就想到了找一個“假家長”，但是不知道從哪裏找，也沒聽同學們用過這種方式。

在詹凡星的陪同下，林曉聰去安陸大街上找到一個身材矮小、整個頭上頂着三五根黑色短髮的瘦弱的開三輪車的張大叔，詹凡星說他曾經就找過這位。還說這樣的一般都來自農村、比較好說話而且價錢也不會要高。其實林曉聰擔憂的是：一定要靠譜。幾經商議之下，對好了信息，再三確保不會露餡，林曉聰就帶着那位張大叔走進了學校。

“尹老師，我爸爸媽媽都在外面打工，這是我姑爺，剛好住在城裏，平時休息的時候我常去姑爺家玩。”林曉聰低着頭用帶着歉意的語氣對尹老師說道。因為他意識到了，這種情況下是絕對不能慌亂的。但是這種時候又不能太過平淡了，畢竟犯了錯誤，自己的“長輩”還在旁邊。張大叔果然夠靈活，尹老師還沒有開口說話，張大叔就說：“這次曉聰在學校打架的事他告訴我了，我也跟他說不管別人是不是錯在先，你都不能還手，在學校打架就是不對。老師處罰得好，現在他父母都在外面打工，就一個奶奶在家，還沒人管了？老師要對他嚴厲一點”，說著又用手拍了拍林曉聰的腦袋，說：“快當著老師的面說以後不打架了，也不要老給我添麻煩。你姑媽也說你”，接着，尹老師就和張大叔聊了一會，張大叔臨走的時候，尹老師還不忘說幾句教育林曉聰的話，張大叔連連點頭稱是。

同學們都知道了在尹老師的管轄範圍內不能惹事，連上課睡覺都不允許。尹老師主張“要成才，先成人”，他說：“人有時會犯錯誤，犯了錯誤就要承擔錯誤帶來的一切後果，要痛下決心、認真改過。”

尹老師的課也很生動易懂，林曉聰不喜歡數學課，但是很喜歡聽尹老師講數學課。林曉聰也從尹老師那裏學到了很多道理，至今思來，仍然受益匪淺。尹老師也是林曉聰目前最尊敬的一位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