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故里淘金
第1節初戀心魔
1979年11月,我如期退伍,落寞歸鄉。
離家兩年,沒有歸家的欣喜,徒增了歸家的失意。
我籍貫西南內地,家住安遠市青松縣縣城。
正值冬至,天氣寒冷,在凜冽寒風中,爸爸、媽媽和妹妹來車站迎接,給我平添了少許溫暖。年近五旬的父母看起來精神尚好,臉上雖掛着淡淡笑容,但參雜着絲絲失落。妹妹邵子馨,聰明伶俐,在讀初三,還不到14歲,已經有1.60米出頭的個子,扎着馬尾辮子,身着合體棉毛衣褲,帶着手套,一臉燦爛奔向我,跳上我的後背打圈圈,掀起迎接我的熱烈。雖然無功而返,但一家人相迎團聚,我獲得了慰藉。
回到家裏,還是熟悉的環境,幾乎沒有改變。房子還是爸爸單位分發的宿舍,80平米,三室一廳,雖然陳舊,但被媽媽收拾的乾淨整齊,佈置得很溫馨。
妹妹幫我把行禮提到房間,崇拜看着我:
“哥,你真的上了戰場?”
“不像嗎?”我詳裝嚴肅。
“讀高中感覺如何?考學有信心沒?”我岔開話題。
“放心哈哥,我會加油的,不會讓你們失望。”妹妹調皮的對我說。
“你歇會兒,我去幫媽做飯,一會兒我來喊你。”子馨體貼囑咐我。
因為今天是星期六,放歸宿假,她不用上學。
我躺着床上,懷疑眼前的真實。昨天是一名威武軍人,今天轉換成一介平民,未來人生不論識坎坷還是平坦,我都要面對。
腦海搜尋着記憶中過往,阮氏慧貞,歐陽文心身影齊齊進入腦海,揮之不去。身體功能似乎還在生長,心裏不免駭然,好在尚能意念控制,剎車可控,我趕緊停止遐想,慢慢平復心情。
媽媽做了一桌豐盛的晚宴,坐上餐桌,勾起我思念的味覺,滿是媽媽久違的味道。
應爸爸邀請,我陪着他小酌。
“歡迎哥哥凱旋歸來,干一杯。”活潑可愛的妹妹首先提議。
爸爸媽媽略帶歡喜,大家一起舉杯祝福。
“今後有啥打算?”爸爸問我。
“上班養家。”我隨口應道。
“我問了安置辦,你的檔案還沒回來,估計明年初才能安置。”爸爸看住我說。
其實當初去參軍當兵,也是為了有個工作,只不過,我有幸參加了反擊戰。
“那就休息一段時間。”媽媽心痛我。
“嗯。”我應道。
其實我很糟心,心裏也一團亂麻,對往後生活和工作很迷茫,心裏沒底。
“只能這樣,但不能瞎混。”爸爸在警告中帶有關心。
爸爸邵敬元瘦高個子,老黨員,平時木訥少言,做人做事原則性強,是縣機械廠車間主任。媽媽王杏在百貨公司上班,勤勞樸實,話多心慈,雖然我沒有載譽凱旋,但我平安而歸,爸媽還是滿臉喜色。
晚餐豐盛而可口,爸爸媽媽講了這兩年單位和家裏發生的事,囑咐我抽時間去看望舅舅和姑媽,我點頭應允,從他們話語中,感受國家政策在改變,人們充滿了期許。
我脫掉軍裝,換上便裝,封存從部隊帶回的所有物品,割斷軍旅記憶,開始嶄新生活。
等待安置通知的時光漫長而無聊,時間在渾渾噩噩中耗費。
青松縣總人口60來萬人,縣城不到10萬人,丘壩各半,北臨安遠市市中區只有40公里,再往北到省城不足60公里,交通方便。國家級鐵路和省級公路通過縣城郊區,紫江河從省城流經安遠市區,經過縣城郊再往南匯入長江,橫穿縣域全境,以農為主,有幾家“三線”部屬廠礦。
我邀請要好的高中同學和兒時發小時不時聚聚,有的剛參加工作,有的還在復讀,個個囊中羞澀,只有我當“冤大頭”,我400元退伍費還勉強能應付。
哥們兒中,李沐陽頂替母親在縣計經委工作,王超頂替父親在公安局城關派出所工作,穀雨通過他父親關係,安排在工商銀行工作,胡林森在建築公司上班。李沐陽少年老成,一臉富態,有當官潛質,王超臉尖腿長,處事圓滑,心眼活。穀雨外貌憨厚,為人踏實真誠。只有胡林森與我們不同學,雖然其貌不揚,但油嘴滑舌,重色輕友,尤其討女人喜歡。我們都是單身狗一條,可謂臭味相投,自然常聚。對我落寞退伍,兄弟伙對我沒有取笑怠慢,而是體諒有加,讓我感動。
新年第一天,我在家裏正百無聊賴,傳達室趙大爺敲門送來一封信。
我一看信封,是江城大學寄來的,我心頭一陣狂喜。
來信人是喬慧,我的初戀,我的女神!
我和喬慧是高中同班同學,她不是青松本地人,老家在省城,她母親因家庭成分不好,被打成右派,下放到我縣城郊農場改造,父親喬雲軒受到牽連帶着她隨同下放縣機械廠。在她剛讀初中時,父親為了前途離婚,母親無法忍受打擊和迫害,服毒自殺,為此,喬慧對父親耿耿於懷,產生怨恨,父女關係一直不合,喬慧對父親相當冷淡。
在記憶里,喬慧長形臉,個子高挑,皮膚白凈,牙齒白潔,身材苗條,眉毛細長,鼻平唇薄,具有骨幹美。她常年都是一襲長發垂至臀下,清瘦削長的臉龐總是被髮絲遮掩,眼神清澈憂鬱,與人正眼對視,充滿無助和膽怯。她總是穿着深色衣褲,包裹得嚴嚴實實,哪怕是夏天都不輕易暴露。她聲音悅耳,但不苟言語,偶爾交流也是局促躲閃,性格孤傲,大部分時間都是獨來獨往,拒人千里,被大家戲稱為“冰美人”,但學習成績特別好,一直名利前茅。
我高中畢業身高達到1.83,只是偏瘦,人氣頗高的俊朗少年,自恃有副好皮囊,放浪形骸,與喬慧性格迥然不同。
其實我與她算不上初戀,頂多是我一廂情願的單向暗戀。高中兩年,大部分同學都混天度日,我也沉湎於學畫,荒廢學業,只有她沒放棄。我那時喜出風頭,她苦學精神受到其他同學冷嘲熱諷時,便為她打抱不平,替她撐腰,甚至攛掇大家,聯合選她當班長,妄想搏得她芳心。但她舉手投足間始終呈現冷如冰雪樣子,弄得我也很狼狽,多次主動搭訕暗示,都被她無情拒絕,被兄弟伙當作笑料調侃。有一次,學校開運動會,我參加籃球賽,見她在場邊觀看,借追出線球機會,假裝收不住腳,一把抱着她,引得她一聲尖叫,惹得大家看我像流氓似,糗大了。
她是在恢復高考1978年考上的江城大學,學的是經濟學專業,現在念大二。在我們縣城能夠考上重點本科,可謂鳳毛麟角,人中鳳凰,我自知高攀不起,但對她有種神魂顛倒的着迷,一直放不下,我參軍后給她寫過10多封信,都渺無音訊,石沉大海,我很沮喪。
但她的一顰一笑,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不知不覺陷入單相思。
俗話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我曾無數次想對她說。
“我想見你,地點你選,森林、河畔、沙漠均可,只要不是在夢裏。”
這是她回我的第一封信,我心在抖、手也在抖。
字跡娟秀,聊聊數語。
大意是寄給她的信均已收悉,今聽說我平安歸來,甚是欣慰,過往同學情義始終不敢忘記,但僅此而已。無奈自己看破世俗情感糾葛,懼添煩惱,只能芳心緊閉、心扉緊鎖。盼我振足感情,另尋真愛,莫誤青春,期望體諒。
雖是一封絕交信,我卻看到復活的希望,我決意會會喬慧,哪怕死乞白賴,也要探個究竟,表白真情。
我向家裏扯了個謊,選購了一些年貨,來到省城喬慧家。
但理想很豐滿,現實很殘酷。
我懷揣心中的澎拜與激動,來到川巷街16號“墨竹園”。這是她外公家留下的祖產,坐在背面小街,人少車稀,滿街銀杏,溫低寂寥。
我叩開喬慧家門,開門的喬慧一臉錯愕,顯然始料未及。
這是一座別墅豪宅,看風格像民初建築,佔地大概有2000平米,進門后是一條青石坂行人路,過道兩邊是茂密的紫竹和花木,過道長度約100米,左邊是一棟南北向三層古建築洋樓,樓房對面是向南的花台和水池,樓房往裏是一片草坪和綠植。在鬧市區擁有如此僻靜脫俗“自留地”可謂稀缺資源,十分難得。
偌大院子,喬慧一人獨居,顯得十分冷清。
畢業后近三年,再次見到喬慧,我心裏既緊張又興奮,我抑制情緒,漫不經心參觀她的房子。
喬慧見到我,目光短暫驚喜后,恢復到曾經的平淡,默默陪我參觀,續上熱茶與我靜靜對坐。
我朝思暮想的喬慧依舊身材高挑,容貌清麗,目測她身高起碼有1米8米左右,淺色衣着,圍脖披肩,雖然已是初春,穿着卻很保守,舉手投足間仍然呈現高冷孤傲的獨特魅力和氣質,尤其是她低眉不語顯出的淡淡憂傷,勾起我保護欲,我像着魔似的被她吸引,陶醉流連。
我鼓足勇氣,打聽她學習生活情況,她三言兩語回復,我自訴了兩年從軍經歷,她也不插話,不悲不喜看着我,當我結結巴巴表達對她的思念和感情時,她咬着嘴唇,扯着衣角沉默以對,一副波瀾不驚、漠然旁觀的樣子。
“謝謝你來看我,我回信已說得很清楚了。”
“緣分未到,我理解。”我掩飾自己的失望。
她的回絕在我意料之中,雖很沮喪,但沒到絕望地步,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有信心融化她的情感堅冰。
當然我既不能死纏爛打當潑皮,也不能無所作為斷念想,來日方長,臨機而行吧。
回到青松,我百無聊賴,聽胡林森推薦,鄰縣有個何道士擅長古幣占卦,預言特准,我邀上胡林森帶我前往。
我報上生辰年月,遵卦師囑咐,將三枚古幣合在掌心,默念占卦三次,卦師再做推算。
“你一生坎坷、命帶挑花、但財運旺盛、子女雙全,五十而空。”
命運不錯,我樂滋滋地付費20元。
其實每個人都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但凡事做最壞打算,朝最好努力。
我相信人總比山高,腳總比路長。
第2節酒後貪歡
我到安置辦報到時,申請到“三線”廠礦工作,據說工資高福利好,春節過後,安置通知還無音訊,我成了遊手好閒的廢人似的,心裏很焦急。收音機不斷播放《駝鈴》歌曲,無聊之時收聽,聽得自己淚流滿面。
有天與李沐陽閑聊此事,他一拍大腿。
“你何不找虞丹幫忙,她老爸是‘一把手’,一句話的事。”
虞丹的父親時任縣委書記,位高權重,母親在醫院機關上班,被奉為“地下”組織部長。
在我的記憶里,虞丹寬面膚白,眼大有神,中等身材,屬於微胖型少女,比較耐看,只是性格乖張,爭強好勝,控制欲強,老師勢利護短,一般人都敬而遠之,我也看不慣她的一副囂張做派,懶得搭理。
我心中只有喬慧,她一直妒意,越是對她愛理不理,她偏要想方設法撩我,以此證明她的魅力。各種暗示誘惑,我始終不為所動,嗤之以鼻,她對我心存芥蒂。
“讀書時我與她不對付,現在要我低聲下氣求她,別埋汰我了。”我不假思索拒絕。
“別臭假了,李白都要為權貴折腰,你彎下身又不會死。”
“就這樣定了,我來約,免得你娃尷尬。”沐陽不由分說。
第二天,沐陽通知我,虞丹爽快答應,要我準備準備,飯桌上聊。
我並不抱太大希望,只是不願拂了沐陽熱情,估摸女孩子一般愛美,對上火的紅油火鍋忌口,便在“姊妹”餐館預定了葯膳清湯鴨火鍋。
時值春暖花開時節,春意正濃,大街小巷都可見姑娘們清爽打扮,涼裝春裙把美女的青春身材完美襯托,我此時卻心境糾結,無心享受旖旎春光。
我提前到達“姊妹”餐館,火鍋香味四溢。
沐陽和虞丹如約而至。
虞丹濃妝重眉,“爆炸”頭飾,豐潤的脖子上戴着一條烏金項鏈,穿着紅色薄紗連衣裙,隱約可見黑色內衣和白色蕾絲內褲,裙子恰好將她微胖曲美身材顯露出來,讓人產生臆想。
“哇,三年不見,美得讓我流口水。”我違心讚美。
“你這個情聖風采依舊,該不會奉承我的吧?”她笑靨綻放。
看來女人對寵愛和讚美都沒有免疫力。
“他娃是因為心裏有你,才從戰場撿了條命,僥倖活着回來。”沐陽在旁助力。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虞丹曖昧中含着哀怨。
在酒杯的觥籌交錯中,她放下矜持和高傲,滔滔不絕講述畢業后情況。高考落選后,被父親安排到檢察院上班,負責行政事務,輕鬆自在,想與她家攀親的人不少,她也接觸了不少公子少爺,但她心高,不甘心一生屈附在這個小縣城,始終拒絕談婚論嫁。
說到動情處,虞丹不免淚眼朦朧,含情脈脈瞅着我,沐陽見狀,扔給我寢室鑰匙,借口溜之大吉。
漸漸的,我倆都醉了,趁着殘留的清醒,我和她相擁來到沐陽單位宿舍。
我倆跌跌撞撞開門,來不及開燈,就倒在床上……
“你真厲害,我很真快活。”獲得了“老司機”的誇獎。
“只是我倆家庭差距太大了,你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只有拜拜啰。”
聽她話意思,我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自量力,我有種卑微被羞辱,用后被拋棄的感覺,血氣方剛的我豈肯罷休,在她驚愕之際,翻身抱起她……
凌晨東方欲曉,虞丹悻悻離開,表情似喜似怒,望着她離去背影,我恨意全消,反而萌生一絲歉疚。
我到洗手間清潔“內務”,感覺似乎停止了生長,我懸着心終於落定。
我趁着早晨的餘暉跑步回家,半個多小時的加力奔跑,讓我大汗淋漓,我急需釋放壓抑。
我在心裏發誓,總有一天讓虞丹高攀不起。
第3節上班新歡
1980年12月,終於等來了安置辦通知,我被分配到城郊的縣糧油加工廠上班,看來我找虞丹開“後門”沒起作用。
全家很高興,畢竟我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能自食其力不再啃老了,嚴肅的爸爸也露出了笑臉。
我上午10點來到糧食局,敲門進入人事股張股長辦公室,見辦公桌對面坐住一個姑娘,張股長對她說:
“調動事情我幫你反映,不急不急,等候通知。”
待張股長說完,我謙躬遞上安置通知,瞟了一眼姑娘,見她既憤怒又鬱悶。
張股長不再理會姑娘,填好派遣證,對我說:
“今天局裏有接待任務,派不出人送你去報道,你自己去?”
我正在猶豫。
“苦命哦,領導不送,我送。”姑娘站起來對張股長說到。
“正好正好,那就拜託你了。”張股長忙不迭說到。
“這是復原軍人邵子偉,這是糧油加工廠彭曦。”張股長給我倆做了介紹。
原來是同事。
走出辦公室,我不時打量着彭曦。
彭曦看起來20多歲,方形臉,厚唇,個子超過1米7,身材勻稱,而且結實,一頭及肩烏髮由銀色發卡束起,四方臉龐,五官精緻耐看,眼睛大,顯得大方大氣;牙白整齊,皮膚光亮,富有彈性;黑色毛衣束不着胸前挺立,豐盈美觀;下身棉褲緊身,屁股渾圓,腳穿淺色低跟布鞋,外套黃色風衣,整個人顯得幹練青春,性感豪爽。走在她身邊,我有點心猿意馬感覺。
我自告奮勇騎車帶她,她順從坐上自行車後座,聞着她身上淡淡香水,感覺清香誘惑。
我被彭曦引上廠長辦公室。
廠長叫賴仕清,40多歲,精瘦個子足有1米75,臉型長削,皮膚黝黑,頭髮梳理得溜光,似乎打了髮油,眼神飄忽不定,似乎在算計思考,牙齒焦黃,很明顯是長期煙熏,嶄新的滌綸衣褲很時尚。
我恭恭敬敬遞上派遣證,賴廠長面無表情看了一下,叫着正要離開的彭曦:
“邵子偉就交給你了,你當他的師傅,給你打下手。”
彭曦一臉愕然,欲言又止。
只見賴廠長揮了揮手,我倆一前一後離開了廠長辦公室。
彭曦帶我瀏覽了下我的新東家,整個單位佔地150畝左右,正門進來是三層辦公樓,是工廠領導和主要部門辦公地方,主樓右邊是二層食堂,左邊是一排平房,行使着輔助功能,主樓背後生產用房,包括加工房、倉庫、裝卸用房。
彭曦辦公室是在平房內,我隨她來到辦公室,極其簡陋。門口一張破舊辦公桌,一把木凳,一把長條藤椅,后牆窗戶很小,房間光線明顯不足,堆放的印刷品,如不打開頂上白熾燈根本看不清,只有進門窗戶照射的幾縷陽光,懶散地驅趕屋內的陰暗潮濕。
“明天我找總務申請辦公桌椅,不過希望不大,多半只有去庫房撿漏了。”彭曦看着我臉上表露的失望,無奈地說。
“麻煩師傅了,以後就跟你混了。”我堆滿笑容地說。
“切,我都自身難保,你自求多福吧。”她話帶不屑。
“師傅,今晚我請客,算是拜碼頭,你看請那些人?”我真誠的徵詢她意見。
彭曦歪着頭,猶豫了下。
“算了,還是我作東,其他人就不喊了。”
“行,師傅做主。”我壞笑着說。
晚上,我倆來到“緣來緣”餐館。
點上幾碟家常小菜,彭曦叫來一瓶高粱白酒,不作推辭就平端開飲,也打開了話甲。
據她介紹,我們這個廠有100多員工,實際正常上班不足六七十人,體力活都是臨工完成,加工業務都是由糧食局統包統攬,生意不愁。這幾年員工急劇增加,調來了大量關係戶,自然出工不出力,吃“大鍋飯”,油水部門都是賴廠長親戚或者親信把持,我倆崗位是後勤崗,統計機器設備運行情況,定期送達機修部門,實際上是清湯寡水部門。
彭曦是知青回城,比我大2歲,下有一弟一妹,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前年按政策安排來加工廠上班。由於沒有靠山,加上自己愛憎分明,直言直語,自然群眾喜歡領導嫌棄。賴仕清心術不正,人稱“賴皮”,幾次三番調戲彭曦,都被她拒絕,甚至不留情面斥責,所以受到排擠,苦悶之下,想調換單位,換換環境。
上午見到我,還以為又是關係戶,心裏對我有抵觸,聽到賴廠長把我安排與她同崗,確信誤會了我,不免同病相憐,感慨世間無奈。
首次同飲,不確定對方酒量,我不敢貪杯,但見彭曦喝酒豪爽,酒品見人品,我心裏敬佩,看到她臉上泛起的紅暈,略顯嬌羞,不禁心生漣漪,我趕緊阻止非分之念。
一瓶酒見底,我倆吃喝完畢。
目送她離去,我心裏有點不舍,站在原地,久久不願離去。
正式開啟了上班節湊,工作崗位簡單而無趣,既無壓力,也無動力。因為人事關係不熟,我小心謹慎,免得起是非,我認識熟悉的同事不多,能夠坦然交心幾乎沒有,彭曦履行師傅之責盡姐姐之情,處處幫我,在我懶惰缺崗缺勤時,總是挺身掩護,令我安逸無虞。
臨近春節,我按照父母吩咐,去省城禮節性拜望了舅舅一家和姑媽一家,對我到來,長輩熱情,但從他們子女眼神我讀出了優越。
我盤算了自己財務狀況,扣除資助強哥家外,所剩無幾,好在父母手下留情,沒有收繳我的工資,讓我不至難堪。
大年過後,我找兄弟伙借了點,加上節省,買了輛五菱125,取名“拉風”,方便了許多,日子過的渾渾噩噩,倒也愜意。
彭曦有段時間被父母催婚,相親幾次都沒眼緣,很是鬱悶。我單獨回請了兩次彭曦,幾次兄弟伙聚會,也相邀她一起,她倒不介意,一請就到,從不矯情,每次送她,都激起我的衝動,險些不能控制。
我隱隱產生預感,彭曦會與我會發生故事。
但我的未來依然模糊不定。
第4節還恩撈人
時光在慢慢流逝,“鐵飯碗”體制下,我變得不思進取、安於現狀,貪圖安逸穩定的工作,享受平和光陰。父母不時催促我的婚事,但我割捨不了對喬慧的情懷,敷衍着父母的焦慮。
我不斷找借口和機會聯繫喬慧,雖有書信回應,但一副勉為其難、不冷不熱的樣子讓我心冷,甚至產生放棄的念頭,我時常自嘲自己的卑賤。
我從喬慧信中得知,她計劃本科畢業后再深造,備考人民大學的研究生,我感覺與她差距越來越大,有種仰視般的崇拜,不免心虛氣餒。
妹妹邵子馨參加1982年高考,成績不理想,落選她心儀的軍醫大大學,妹妹希望復讀再考,爸媽則希望她頂替上班,產生分歧,意見難以彌合。我心裏敬佩子馨的堅持,家庭會上,我站隊子馨:
“我建議子馨復讀,明年再考。”
“萬一考不上呢,既耗時間又費錢。”媽媽盯着爸爸說。
妹妹用求救眼光看着我。
“這樣好不?以兩年為限,不管考上還是沒考上,讓她死心。”我對子馨充滿信心。
“我聽哥的,求求爸媽了。”妹妹雙手合一,可憐巴巴的樣子。
“好嘛,就這樣定了。”
爸爸不再躊躇,一錘定音。
妹妹笑逐顏開,跳起身來,逐一擁抱,惹得媽媽翻起了白眼。
第二年,子馨不負眾望,如願以償地考上了南方軍醫大。我們全家都歡欣鼓舞,爸媽的臉都笑爛了。
喬慧也接到了人大入學通知,電話里托我幫她打理下“墨竹園”,我喜憂忐忑。
1983年9月初的一天,家裏正在飯館辦升學宴,我準備送子馨去開學報到,突然接到李為戍電話,來不急寒暄,只聽他急促地說:
“子偉,強哥弟弟被抓了。”
“哪個強哥?”我一時懵了。
“就是班長馬文強的弟弟馬文波。”
我恍然大悟。
“犯了啥事?”我追問。
“好像是盜竊,關在看守所。”
“我探親假到期,必須回部隊,只有拜託你了。”李為戍無奈地說。
掛掉電話,我心裏一陣收縮,班長是我心中永遠的痛,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我狠狠地抽了一支煙,讓自己冷靜,給王超打了個電話。
“不要急,你先去把情況搞清楚,我這邊想辦法查查案情,再商量哈。”王超叮囑我。
我托彭曦代我請假。
“耽擱幾天?需要我幫忙嗎?”
“暫時不用,有事找你。”我丟下話。
我騎上“拉風”,跑了4個多小時,終於來到強哥老家。
這是一個江邊小山村,路途偏僻,交通閉塞,靠天吃飯。
強哥家裏的貧窮還是超出了我的想像,房屋低矮,老舊的土坯牆、茅草屋面。
強哥父馬清遠、母親張素珍與我父母同歲,但顯得滄桑,也許是長期體力勞作,馬清遠看似駝背。妹妹馬文玉8歲,讀書早,現已上小學四年級,我進屋時她正在條凳上做作業,扎着馬尾發,衣着陳舊,但長得秀氣充滿靈性,尤其是她一雙大大眼睛清澈明亮,看到我時表情羞澀靦腆,
我自報完家門,老人家象見到救星似的,淚眼婆娑。
“怎麼回事?”我焦急問馬清遠。
“不爭氣的東西,凈給我們擺攤子。”萬父既傷心又憤怒。
原來馬文波因學習成績不好,中途輟學,哥哥犧牲后,父母特別溺愛他,慣得好吃懶做,放蕩不羈。上周三夥同幾個小夥伴到鎮上食品站,盜竊了5斤豬肉和20多元現金,被派出所抓獲。
孩子出事第二天,來了兩個城裏人,自稱只要出錢,打包票把孩子撈出來,二老救子心切,把強哥留下600元撫恤費都給了他們,但幾天過去都音訊全無,才知道遇到了騙子,心都碎了。
我安慰着二老,掏出200元錢留給了他們。
我心裏生出一股憤慨,英雄父母如此艱難,我們情何以堪啊。
我想為他們解憂,但心有餘力不足,愛莫能助啊。
我不忍久留,揮手告別他們,當我回首一瞬,看到文玉眼中期盼的眼眸。
我馬不停蹄趕到紅陽鎮上,到郵電所撥通王超電話,我只能靠他了。
“你那邊了解情況如何?”我劈頭就問。
“麻煩,正直嚴打,都不敢說情。”王超實話實說。
“屁話,你支個招。”
“你這樣去試試。”他給我出了一個主意。
“異地辦事,風險大哦,而且不能耽誤時間。”他提醒我。
我又何嘗不知,但我無路可退,只能放手一搏,作最壞打算,往最好努力,我給自己打氣。
我理了下思緒,掂量下風險,開始行動。
我加滿油,就近拜訪了鎮食品站王經理。王經理也是複員軍人,我說明來意,他爽快答應,只要公安部門同意,他協助撤案,反正沒有損失,我感受軍人濃濃情懷。
夜晚來臨,我在紅陽鎮上登記住下,一天疲憊,沉沉入睡。
第二天上午,通過王超朋友協調,我獲得機會探視馬文波。
眼前的馬文波,蓬鬆雜亂的頭髮,瘦削的身材,藍色棉布衣服,腳穿塑料軍用膠鞋,看着很聰明,但眼神不靜,有種不可捉摸的慾望在閃爍。
我知道與他多說無益,更怕節外生枝,從指間彈出一粒藥丸,示意他吃下,這傢伙腦袋還算靈光,居然配合得很默契。
我又匆匆趕到強哥老家,找到村支書,確認當年馬文波在紅陽鎮衛生院剖腹生產,現在年齡不足16歲。我代擬好年齡複查申請,在村文書協助下,請來當年抬擔架和陪護的鄰里鄉親作證,簽字畫押。
馬父馬母樸實善良,村上念及烈士情懷,無異議相幫。
我又趕回紅陽鎮,趁夜色潛入衛生院檔案室。
我驅車到達鳳凰縣城已是深夜11點,旅店住下,一夜無眠。
第二天上班時間,我直接找到縣公安局刑警隊,一個年輕幹警接待我,我表明來意,對方一付生硬的態度惹惱了我。
“找你們局長去。”我抬腳就走。
“他媽的小鬼難纏。”我在心裏罵著。
沒人阻擋,我徑直來到梁繼成局長辦公室。
梁局長聽完我的敘述,沉思片刻:
“你說的情況我清楚了,回去等消息。”
下午接到王超打來電話,馬文波在看守所現癲癇癥狀,紅陽衛生院檔案失竊,預期達到,我鬆了一口氣。
此時的我所帶錢已告罄,身心疲憊、舉目無親,回家都成了難題。
我孑然一身,孤獨行走在街上,陌生環境陌生的人,我的存在或消失,都不會引起一絲波瀾,我着實感到自己的渺小。
我在糾結中回到旅館。
突然,一個熟悉聲影映入眼帘,居然彭曦,她地坐在吧枱前沙發上。
彭曦身穿的確良白襯衣和牛仔長褲,襯衣束在褲腰你,外面套了一件桔色長袖長衣,塑料高跟鞋,把頎長圓潤身材勾勒出來,看慣了穿工裝的彭曦,一下熱辣了我的眼球。
“彭曦,是你?!”我驚訝地喊她。
“不是我難道是鬼。”她略帶怨氣。
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我看此時的彭曦特別美。
“看你狼狽相,彈盡糧絕了吧?”她一臉笑靨取笑我。
“師傅英明。”我討好般應道。
她捂嘴“咯咯”笑起來,一臉嬌羞。
我去續租房間,作難了,是訂一間還是兩間,我遲疑不決。
“吃了飯再說。”她斜了我一眼。
我樂得順水推舟。
我倆找了一家路邊店,點了幾個小菜,倒滿啤酒,開始了推杯換盞。
“事情辦得如何?”她首先發問。
“盡人事聽天命。”我簡單介紹了情況。
“你咋知道我在這裏?”我疑惑問她。
“還不是王超通知我的。”她幽怨地說
原來如此。
“辛苦師傅、謝謝師傅、祝師傅吉祥!”我舉杯向著她。
“滾。”她嬌怒到。
我焦慮的心情在這刻得到放鬆,在異地城區,我倆象一對戀人,顯得和諧融融,祈望時光停留,把這刻化為永久。
酒飽飯足后,看看時間還早,趁興瀏覽夜市。我倆躑躅於鬧市街道,徘徊於熙熙攘攘人流,欣賞着夜店的琳琅滿目,享受戀人似甜蜜。
回到旅店,我倆似有靈犀,心照不宣地進了我房間,打開幽暗燈光,曖昧氛圍瀰漫著整個屋子……
這是一個難忘之夜,我倆進入了入顛入心的歡暢。
“你真是累不死的蠻牛。”她調侃我。
我也感覺到自己戰鬥力強悍,而且控制自如。
早晨,我倆懷着愉快心情,迎着明媚陽光,打道回府。
我心裏默念,我要珍惜彭曦,珍惜這個重情的女人。
第5節生財支招
一周后,終於傳來消息,馬文波因不夠刑責處罰年齡釋放回家,我心裏的牽挂終於釋然,我將情況告訴李為戍,並托他打聽歐陽文心近況。
我專門寫了封信,叮囑馬父馬母對馬文波嚴加管束,建議送他去學門生活技能,我決定資助馬文玉,完成學業。對強哥全家目前窘迫生活狀況十分憂慮,但以我現在能力也難以改變,每每想起他家低矮房屋,心中無限惆悵。
我和彭曦恢復原狀,按部就班上着班,她還是一如既往照顧我,凡事幫我兜着,只是與她對面,總有按捺不住衝動。每次看見她眼裏閃爍的哀怨,總是撒謊溜班,避免彼此的尷尬。
有一天,我媚笑着對她說:
“師傅啊,我們以10年為期,到時你未嫁,我沒娶,我倆成一家人算了?”
彭曦聽聞先一怔,轉而眼睛一怒:
“姐不稀罕,滾一邊去。”甩手出門。
1984年春節要到了,喬慧來信告訴我過年不回家,代她探望父親,我只有遵命,專程到了一趟省城,拜訪了喬雲軒。知道女兒是在刻意迴避見自己,喬雲軒很是失落。
為迎接新年,同時慶祝穀雨調到安遠市分行信貸部工作,我作東,召集李沐陽、胡林森、王超等一起聚會,順便也邀上彭曦,地點選在“緣來緣”餐館。
我帶上煙酒,預先到達“緣來緣”
走進餐館,我腦海里忽然閃現虞丹身影,時而熟悉,時而模糊,聽說她已隨父母調離青松縣,不辭而別,成為我人生過客,一別雙寬,各奔旅途。
不一會兒,大家陸續到達。
酒菜上桌,大家開喝,作為東道主我先舉杯提議:
“第一杯,祝大家新春快樂!”大家一飲而盡。
“第二杯,祝每個人都心想事成,特別是找到心儀的老婆。”大家在插渾打趣中同干一杯。
“第三杯,祝賀穀雨上調市上工作,未來的谷行長前途無量。”
三杯酒後各自“捉對廝殺”。
我先逮着穀雨,與他連干三杯,隨口對他說:
“有發財路子,別忘了兄弟伙哈。”
“偉哥,那是必須的。”他象表決心似的。
接下來是大家輪番圍攻穀雨,好在他龜兒酒量大,雖有醉意,但不失態。
喝酒間隙,穀雨把我拉到外面。
“有條財路,你敢不敢幹?”
“我拼過刺刀的人,有啥不敢呢?”我看他醉態朦朧,開玩笑似回答說。
“我看你上班悠閑,時間富裕,給你指條財路。”他搖頭晃腦說到。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我激他。
“收購國庫券。”他建議我說。
這時,彭曦出來,嚷嚷道:
“你倆鬼鬼祟祟幹啥呢,快去喝團圓酒了。”
我倆趕緊入席。
酒局結束,送別大家,彭曦留下幫我收拾殘局。
我倆走出餐館,已是燈火闌珊,陣陣寒意襲來,彭曦酒勁上來,步履蹣跚,不由自主依偎我身旁。她素麵紅暈,玉手溫軟,雖然穿着毛衣棉褲,但我仍可感受到她傲人的身材,聞着她身上散發的體香,嗅着她口中吹出的熱氣,蠢蠢欲動。
來到她的宿舍,我倆已按捺不住……
“你真是害人的魔鬼。”她幽幽對我說。
第二天,我主動約見穀雨。
據他介紹,國家這幾年發行了大量國庫劵,大部分由農民購買,按照規定,國家按債期兌本付息,但不許在市場上轉讓、買賣和流通,可以抵償銀行欠款。現在土地到戶,農村家家戶戶急需資金添置農具,正為手中國庫劵無法變現而苦惱,建議我打政策“側邊球”,折價收購,從中賺差。
“這件事風險不大,有本錢、有時間、能拉下臉就行。”他對我說。
我沉思了一會,下了決心。
“那就拜託你了,幫我搞掂抵貸路子”
“這個沒問題。”他拍下胸口。
“節后就干,賺了見者有份。”我拍了拍他肩膀。
“誰跟誰啊。”
我倆擊掌告別,對來年充滿期待。
前方有目標,我就有動力。
第6節超生解圍
不久李為戍告訴我,歐陽文心在軍醫大深造,本碩連讀,後年畢業,她能安好,我亦心安,我沒有痴想,只能為她祈禱。
最近彭曦家裏催婚催的緊,被她父母安排頻頻相親,對此我在心裏糾結不已。我既保存對喬慧痴迷,又享受彭曦的溫情,好像腳踏兩隻船,我都覺得自己很齷齪。
節後上班,我與彭曦商量。
“我想籌點錢,收購國庫劵,你看如何?”我徵詢她意見。因為向父母求助肯定沒門。
“有把握嗎?”她有些擔心。
“賭一把吧,充其量輸時間。”我說。
“既然你定了,就去做吧,我支持你。”她的態度有點出乎我意外。
“只是要耽擱這麼長時間,咋請假?”她問我。
“保留公職,工資可以不領。”我提出我想法。
“這辦法倒可以。”她同意。
“但我也要跟你去?”她提出要求。
“要不得、要不得。”我連連反對。
“你借點錢給我,需要的時候幫幫忙就行了。”我不想連帶她冒風險。
“我帶上你,你家裏還以為我倆私奔你呢,不打死我啊?”我壞笑着說。
“如果賺了錢,咱倆平分。”我向她保證。
“不許反悔,拉鉤。”她伸出了右手小指頭。
我拉着她溫柔的玉手,心中滿滿的感動。
彭曦幫我辦好停薪留職手續,我瞞住父母,揣着東拼西湊的12000元,在春日暖陽季節開啟發財之旅。
我把目標鎖定在全縣最大的天星鄉,鄉政府地處城郊,離縣城10多公里,是以淺丘為主的農業大鄉。
通過李沐陽的引薦,我拜訪了鄉黨委書記李光強。
李光強書記40歲出頭,黒黒的四方臉,蓄着小平頭,1.7米個子顯得身材強壯,微微隆起將軍肚,牙齒熏黑,看得出是個老煙民,執管着30000多人口大鄉,霸氣十足。
我敲門走進他辦公室,先在他辦公桌抽屜里塞了兩條紅塔山,說明來意。
“小李給我說了。”他似笑非笑地對我說。
“這件事與鄉上無關,不能違法、不能損害農民利益。”他一副官腔。
“書記請放心,我保證做到。”我忙不迭表態。
拜“碼頭”的目的達到,我便抽身告辭。
剛出書記辦公室門口,與一個人撞了個滿懷,我定睛一看,是個美女,她顧不上避讓我,急切地說:
“李書記,工作組帶信給我,7村4組(生產隊)未婚懷孕的方蘭找到了。”
“好好好,我有事去不了,金鄉長,就辛苦你跑一趟。”李書記站起身對她說。
“沒有車,我咋去呢?那邊情況又急。”金鄉長為難地說。
李書記瞟了我一眼,眼睛一亮:
“小邵,麻煩你跑一趟,用你的摩托車把金鄉長送過去。”
我一怔,沒有料到有這一出,稍一思忖,我故作高興:
“只要金鄉長不嫌棄,我樂意效勞。”我擠出笑容說到。
“好吧,麻煩你了。”金鄉長有些無奈。
告辭李書記,我與金鄉長並排走向鄉政府院壩。
我轉頭目測了一下金鄉長,1.65米左右個子,留着一頭烏黑短髮,眼睛很大,充滿靈氣,心形臉龐,小巧嘴唇,鼻子有點塌,身材精緻,保留着青春活力,身穿的確良襯衣,下身卡其灰庫,腳穿塑料底布鞋,顯得很乾練。
我跨上心愛的“拉風”摩托車,金鄉長躊躇了一下,警惕地跨上了後座,一手扶着我的肩膀,一手擰着車后桿。
“我不識路,你提示我哈。”我對金鄉長說。
“嗯。”她的語氣有點生冷。
騎車出了鄉政府不遠,就是崎嶇山路。
儘管我小心翼翼,但因彎道多,路況差,一路上顛簸不斷,在一個急彎處,一個急剎,把我驚出冷汗,後座上的金鄉長也不由挨靠我身上,雙手緊緊抓住我雙肩,我明顯感到她前胸貼在我後背,美妙的享受。
終於到達方蘭家。
方蘭家背山修建,小青瓦木質房,房屋三面土坯圍牆,牆外有一個小壩子,一條村道從前通過。
我們到達時,只見大門緊閉,人聲嘈雜。有幾個鄉幹部模樣青年男女守在門口,一個婦女幹部正在對着屋內人勸導,小壩子擠滿了圍觀的農民,左側停放了幾輛自行車。
我在停自行車旁支好摩托車,金鄉長擠過人群,到門前了解情況,我很好奇,向人打聽情況,大家七嘴八舌敘述了事情原委。
原來方蘭不到18歲,不夠法定結婚年齡,與戀愛的男友同居懷孕,現已到預產期,按照政策非婚不能生育。為了躲避鄉上工作隊,小兩一直在外東躲西藏,眼看快要臨產,倆人抱着僥倖心理,回婆家收拾生產衣物,不料被人告發,鄉上工作隊趕到,抓了個正着,他們全家被堵在屋裏,情緒激動,頂着門不開,拿着鐵楸、鋼叉對抗。工作隊準備抓獲后,送鄉衛生院打引產針,或者強行引產。圍觀群眾一陣嘆息,但又無可奈何,我不僅動了惻隱之心。
我打聽清楚情況,觀察工作隊人員表情,他們表現得並不積極,似乎為了交差裝裝樣子,沒有抓人的強烈慾望。見金鄉長到來,紛紛往後溜,難題和壓力一下子集中到金鄉長身上,我心裏有數了。
我揣好車鑰匙,躋身來到金鄉長身旁。
“領導,需要幫忙嗎?”我問金鄉長。
正在勸導裏面人開門的金鄉長看了我一眼:
“想辦法讓他們開門。”
“我試試。”我頓了頓說。
“方蘭,我是你家表哥,你們放我和金鄉長進來,好說好商量,我是不會害你的。”我只有扯謊誘導。
裏面的人安靜了,似乎在商量,感覺很猶豫。
“我們不帶任何東西,不帶其他人進來,保證不抓你。”我再次向她承諾。
我讓其他人退出10米開外,我和金鄉長走到門前。
約莫過了一刻鐘,緊鎖的木門開了一道門縫,我藉機用右手頂着門,左手拉着金鄉長,一用力把她也拽進門內院壩。
我倆剛一進門,一個手拿鋼叉大約50歲左右男人迅速把門栓上,兩個拿住鐵楸的小夥子把我倆圍了起來,逼到了牆角,這時從屋內衝出一個婦女,哭喊着撲向金鄉長,在我倆驚愕之中,金鄉長被疑似兩夫婦拽扯得不能動彈。
“不準亂來哈,出了人命,你們都得倒霉。”我怕金鄉長有危險,厲聲喝道。
“你是誰?”拿鋼叉男人狐疑看着我。
我確信他是當家男人。
“我是來幫你們的。”我放平語氣。
我暗想,我的功夫對付兩個小夥子問題不大,但金鄉長會相當危險,況且不能解決問題。我待他們情緒稍有緩和,對當家男人建議:
“你們把金鄉長放開,綁上我,反正我們已在你們手裏,是跑不了的。”
這話一出,我看金鄉長眼裏盈滿感動,我示意她莫慌不做聲。當家男人轉到我跟前,同兩個小夥子一起把我雙手倒剪反綁,我笑呵呵看住他們,沒做任何反抗,倒是他們有點不知所措。
“老人家,把你兒子和兒媳喊出來,我們商量商量?”我知道小兩口在裏屋。
“你要幹啥?”當家男人警惕地問我。
“不能就這樣耗着嘛,總要解決撒。”我不緊不慢對他說。
金鄉長也在旁邊幫腔。
當家男人想了想,指揮兩個小夥子把我押進堂屋,金鄉長一臉緊張,焦急地看着我進去。
“他們兩個小夥子不準進去。”我在堂屋門前對他當家男人說到。
不待他反對,我又說:
“我都被你們綁着了,還跑得了嗎?”
兩個小伙止步在外。
方蘭小兩口住在堂屋木凳上,方蘭挺住大肚子,蜷縮在他老公懷裏,有點發抖。方蘭長有瓜子臉蛋,嬌小秀氣,滿眼淚痕,顯得緊張而無助,身旁老公顯得瘦小稚氣,看到我們進來更顯得驚恐焦慮。
“一定要保孩子嗎?”我直視住方蘭老公。
“捨命都要保。”當家男人代他回答。
“那就聽我的。”
“而且只有聽我的。”我加重了語氣。
看到父子倆不吱聲,我問他兒子。
“會開摩托車嗎?”
他點點頭。
我鬆了口氣,躬身對他耳語一番。
“只有堵一把了,或許成功。”我鼓勵他。
父子倆嘀咕了會兒,當家男人對我說。
“聽你的。”
我又被他們押回院壩,小兩口跟後走出堂屋,我抱歉地對金鄉長說:
“抱歉哈,沒談妥。”
當家男人對我搜身,拿出我衣兜里摩托車鑰匙遞給他兒子。兩個小夥子押着我開門,挾持我走向停車處,後面跟着小倆口,金鄉長被留置在院壩內。
門外的工作隊一看這架勢,都不敢上前,圍觀群眾起鬨讓開道,小兩口慌慌忙忙的騎上摩托車,搖搖晃晃啟步,加速衝上門前道路。工作隊員只是做了追趕動作,在父親威脅下都作罷了。
眼看兩口子已遠離,他們鬆開了我,我趕緊進屋察看金鄉長情況,謝天謝地,她也無礙,我扶着她出來,眾人上前安慰,她懷疑地看了我一眼,對大家說。
“收隊吧。”
看着騎車遠去的工作隊員,望着一鬨而散的圍觀群眾,我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湧起成就感。
二位老人驚魂初定,走過來連連作輯,結結巴巴地對我說:
“今天多虧你了,感謝感謝!”淚眼帶真誠。
看得出他倆對兒子兒媳擔心無限,我便安慰他們。
“不客氣,你們會度過難關的。”
“拉風”暫時要不回來,我有點進退躊躇,也罷,索性與他們攀談起來。
問了他們家境情況,本來家境就很貧困,如果超生交不出罰款,還可能房被拆,豬被牽,雪上添霜,生與不生都難,他們一臉愁容。對他家的貧窮艱辛,我只有陪着聲聲嘆息。
我提起我的正事。
“你家有國庫劵嗎?”
“有啊,家家都有。”他回答。
“你們打算咋用?”我追問他。
“說是幾年後政府才回收兌換,現在等於廢紙放在家裏。”
“下個月要交農說、提留,等錢用,偏偏國庫劵又賣不脫,愁死人了。”他接著說。
“把國庫劵給我,幫你處理,要的不?”我平靜地對他說。
“你需要就拿去吧,幫了我們這麼大忙,還沒感謝你呢。”他毫不在意地說。
我豈能在雞腳上“刮油”,說出我想法:
“我按面值的七折付你錢?”
“好好好。”他臉露驚喜,連連答應。
隨即,他進屋摸索了一會兒,捏着幾張嶄新國庫卷,我接過數了數,4張200元,前年發行。我打開我錢包,數給他10元面鈔14張計140元。
他虔誠地接過錢,有點不好意思,一臉淳樸。
我心中湧起激動,旗開得勝,首單成功。
“幫我到其他家宣傳下,還是這樣算錢,行不?”我求助他了。
“要的要的,現在就去。”他爽快答應。
我心中一陣竊喜。
有他助力,接下來比較順利,當天下午把全組的每家農戶走遍,在他引導和遊說下,收購國庫卷4000元,讓我信心大增。
傍晚時分,我在他家討了點紅薯吃,租來一輛自行車,回鄉上借住。環顧他家簡陋,不免為他們往後擔憂,只有在心底為他們默默祝福。
第二天聽說,他家兒媳在逃離路上,既驚嚇又顛簸,半途早產,好在遇到當地接生婆,母子平安,男嬰一枚。工作隊自然無法抓人,只能令其罰款入戶,我也要回了我的“拉風”摩托。
我進一步了解鄉情民意后,由遠及近,挨家挨戶“掃蕩”式收購,繼續我發財夢想。由於鄉域大部分是山區,好多地方路難行,車不通,農戶散居,一個組就要耗時一整天。
我每周周末將收購的國庫卷回城交與彭曦,她再搭車到市區與安遠外貿公司會計戴嬈按照面值結算,安遠外貿公司用國庫劵向銀行抵貸,利息歸外貿公司,事情比預想順利。
我和彭鑫沉浸在成功路上喜悅之中。
人總要有夢想,萬一實現了呢。
第7節山洞雨夜
轉眼到了7月,雨季來臨,南方多地發生了百年不遇洪水,天星鄉未能倖免。
7月20日,我按計劃騎車到了9村5組。
9村地處青溪河邊,牛頭山腳,被三面環山包圍,地勢比較低洼,前幾天上游連續暴雨,山洪沿河而下,青溪河水暴漲,上午10時河水已開始漫進農家屋檐,而且水勢見漲,情況十分危險。
我上午到達5組,還下着中雨,金鄉長正帶領幾名鄉幹部組織農民撤離,將他們安頓在地勢較高的山坡上。
見此險情,我的私事自然落空,我沒有旁觀逃避,毫不猶豫加入抗洪隊伍。我向金鄉長打過招呼,騎上“拉風”把幾個老年人和孩子送上安置點,忙碌的金鄉長投來幾許讚許目光,令我幹勁倍增。
群眾終於安全撤離,轉移到安全地帶,生活用品也配送到農民手中,險情得到基本排除,這時已近下午6點。
看到鄉幹部個個疲憊不堪,金鄉長交待他們收隊先回。
“帥哥,等等我如何?”她面露難色,投向期待的目光。
“你要幹嘛?”我疑惑地問她。
“我想再入戶確認下,怕有遺漏。”她執拗地回答我。
關鍵時刻顯風采,這個女人讓我肅然起敬,另眼相看。
“沒問題,我等你,我陪你。”我像表決心似的。
“先謝啦,你休息下,忙完了找你。”話語滿含體貼。
“還是我陪你吧。”我不放過掙表現的機會。
於是,我與她一前一後再次挨家挨戶複查,確認無人後,召來組長,交代完安全事項,她緊鎖眉頭終於舒展。
時光已入黃昏,在組長和我催促下,我帶她撤離。
我倆過河時,河水已開始覆蓋橋面,再遲一步,就不敢冒險,我暗自慶幸。
一過河,沿着山路我便加油朝鄉政府方向急馳,走出20分鐘,突然聽到右前面山邊傳來沉悶的“轟轟”聲音,我減速繼續行駛,聲音時斷時續,但聲響明顯增大,我趕快剎住車輛。朦朧中,只見前面山坡樹木石塊泥土轟然而下,瞬間填滿前方路段。
“糟了,泥石流。”我倆同時驚呼。
我趕緊調轉車頭,急急忙忙駛離出事地段。
面對這一突發事件,我倆始料未及,停好摩托車,我倆沮喪地對望。
見我焦躁不安的樣子,金鄉長故作輕鬆對我。
“不着急,我們找個安全地方過夜,明天再說。”話中半是無奈半是安慰。
“嗯,只有這樣。”我附和她。
此處前不巴村,后不着店。“沙沙”雨聲,輕叩安靜的山巒,飄忽不定的風向,吹拂在身上,涔出些許寒意,薄霧籠罩下的山徑縹緲脫俗,感覺遠離喧囂,恍如隔世。
藉助車燈照射,我倆小心謹慎的搜尋落腳地方。
天無絕人之路,走了一裡外左右,找到了一個歇腳山洞。
山洞凹進路邊,離地面有1米多高。我將摩托車停好,帶上隨身備用用品,摸索着爬上去,用手電筒掃視一番,確認可將就棲身,回頭將金鄉長也拉了上去。
洞口很大,但有幾顆樹木遮擋,拒風又隱蔽,洞口上面是堅硬青石,兩面是巨石支撐,除非地震發生,很安全。洞內不寬,有20多個平米,地面凹凸不平,但殘留了一些稻草紙屑,有幾個像凳子大的硪卵石。
待金鄉長洞邊坐定,我趕緊在洞口扳了些柴火,架起了火堆,邀金鄉長圍火而坐,熊熊火焰映紅了我倆的臉龐,瞬間溫暖。
金鄉長脫掉雨衣,頭髮濕落有些凌亂,?入雨水的粉色襯衣緊貼在膚肌,凹凸身材讓我心動;淺色褲子上沾滿泥土,褲腳盤在大腿中間,露出修長;膠鞋被雨水稀泥浸透,見證主人的辛勞。
我感到饑寒來襲,趕緊拿出隨身備用水和餅乾,湊合當作晚餐,先遞給金鄉長,她回贈我一個微笑。
趁她喝水嚼餅,我趕緊到洞外再扳柴火,確保過夜之需。
洞內溫度漸漸升高,身體充饑解渴,尷尬消除,在這寂寞難捱的夜晚,兩個孤寂男女開啟心靈交流。
從交談中得知,金鄉長實名叫金裕,長興市永達縣人,5年前中專畢業分配到天星鄉,現任副鄉長,分管農口和計劃生育工作,在學校談了個男朋友,分配到長興市區國營企業上班。異地戀,矛盾多,關係不咸不淡,自己年齡已不小,家裏催婚很緊,很是苦惱。
她分管工作繁多,矛盾也多,書記鄉長撈麵子,副職只有頂擔子,自嘲是“催糧催款、刮宮引產”的“操盤手”,全是賣力不討好的事情,關鍵時候其他人“溜邊邊”,她一個弱女人還得硬着頭皮上,兩頭不討好,對未來迷惘。
“上次你救了我,今天又連累你,謝謝你了哈。”她真誠地對我說。
“莫客氣莫客氣,說明我倆有緣。”我笑嘻嘻地說。
我利用添置柴火機會挨到她身邊,順手幫她攏攏頭髮,只見她詫異地瞄了我一眼,傾刻間泛起嬌羞,扭頭掩飾心裏的慌亂。
此時此刻,世界彷彿只剩我倆,山谷靜謐,晚風輕拂,竄起的片片火苗助陣我倆激情火熱。
我瞅準時機,用力一攬,她半推半就依偎在我胸前……
在不知不覺中,幾束陽光照射進來,雨後天晴,空氣清新,余燃的火苗在微風中搖曳,洋溢着我愉悅的心情。
“今生遇到你,不知是福是禍?”
惶恐之間,我一時語塞,只有訕訕一笑,掩飾我的尷尬。
我倆簡單洗漱,吃完剩餘食品,攜手走出洞外,欣賞山區晨景,享受安靜與清涼,眼神對視,流淌着心靈的交流。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上午10時,等來了救援人員。
與她分別那一刻,無限留念。。
這是一個陰差陽錯的夜晚,我欠下了一筆情債。
第8節見好收手
收購路上是異常辛苦,面對千家萬戶,可以說風餐露宿,披星戴月,不但要忍炎熱和寒冬,還要承受冷眼和奚落,好在充滿“錢途”,我也樂此不彼。
經過一段時間摸索,我決定調整思路,改變收購方法。
我扯上李書記、金鄉長旗號,拜訪了幾個大隊支書,委託他們給我“打工”,他們按七折從農戶手中收購,我再以八五折與他們結算,他們不用墊資就可無風險獲利15%。這招還真管用,通過村組幹部,一方面解決了部分農民國庫劵兌現問題,抵扣了村社農稅提留,另一方面我許以分成承諾,有利可圖,村組幹部積極踴躍,可謂一舉兩得。
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請客喝酒,定期與他們結賬。
有錢使得鬼推磨。
9月底鄉政府召開秋征會議,機會難得,徵得李書記默許,我在鄉場鎮“康馨”餐館,宴請參會的近20名支書和村長,我同時邀上彭曦和王超做陪。
彭曦提來20斤原度散裝白酒,酒勁大。
酒宴開始,服務員斟滿大杯,每個杯子1.5兩,我先提議喝三杯,在觥籌交錯中,一飲而盡。
彭曦作為女同胞再提議三杯,一群“色鬼”不知深淺,個個豪情乾杯。
接着王超提議三杯,礙於他有官方身份,都不敢怠慢,全都誠惶誠恐喝下。
三杯下肚,原形畢露。
8村支書劉德祥40多歲,長得大腹便便,色眯眯地盯着彭曦,纏着彭曦要求單挑三杯,彭曦裝作無辜,與他對飲三杯后,再回敬三杯,直接讓他“現場直播”。我怕彭曦閃失,暗示王超一個眼神,王超心領神會,悄悄給她兌上白水,彭曦接下來挑戰另外三名支書,灌得三人繳械投降。
村幹部混跡酒局,一般豪爽,只是文化不多騷話多,之後我們三人輪番上陣,左勸右灌,菜品沒動幾筷,有的原封不動,但人人肚子裏酒水蕩漾,大部分人已喝的暈頭轉向,東倒西歪,我及時“剎車”叫停,賓主盡興散席。
我把事前備好的煙酒禮品分發給客人,作揖送走他們。
王超第二天還有公事在身,不敢耽誤,匆匆趕回城裏,留下我和彭曦收拾殘局。
立秋後的天氣,還比較悶熱。彭曦穿着粉色寬領t恤,下身穿緊身打底褲,在高跟鞋襯托下,把她曲美健碩身材展露無餘。我倆走在鄉鎮街頭,異常燥熱,看她一臉嬌羞,愛憐望着我,平添我迫切的騷動。
我趕緊拉着她,回到我臨租旅店。
沒有前奏,沒有忸怩,我倆象小別重逢伴侶,直奔主題。
“你這壞蛋,簡直要命。”
稍事休息,我倆洗漱完畢,商量下收購事宜,她便起身回城。
臨走,我抱着她,她盯着我。
“不準沾花惹草哈。”
“我是有賊心沒賊膽。”我呵呵笑着說。
這是一個陪我風雨的女人,我陶醉於對她的迷戀中,與她的情感撕不開,理還亂。
1984年國慶節胡林森喜結連理,中秋節李沐陽請喝喜酒,冬至穀雨辦結婚宴,王超也在元旦辦婚禮,喜事連連,我是場場出席,低調喝酒,但喝下的都是辛酸淚。
1985年春節來臨,喬慧借口學業緊張,留校過年,她背負沉重的心結,我實屬無奈,只有叮囑她照顧自己。我對喬慧沒有死心,愛屋及烏,憐惜她父親的孤單,春節期間,到省委宿舍拜訪喬雲軒。
喬雲軒現在省委辦公廳上班,年過五旬,身材高瘦、文質彬彬,老人家見到我,不禁一聲嘆息。
“她還是不肯原諒我,我們父女心結今生難解啊。”老爺子滿是辛酸苦惱。
“你們是同學,容易溝通,幫我勸勸她。”喬雲軒反過來求助我。
沒奈何,我給喬慧寫了封信,表明愛慕想念,轉達喬雲軒的關心牽挂。
對喬慧的追求,我在動搖中堅持。
馬文玉放假提了土特產來看我,小姑娘開始發育,越來越成熟,只是簡樸的衣裝掩蓋了她美麗的身坯,言談中發現她是個極為上進的孩子,我感到寬慰,她哥哥馬文波心高騖遠,被送去學汽車修理技術,時斷時續,父母一直操心不斷,好在有戰友們資助,他們家日子還算過的去。
方蘭不知從哪裏打探我家地址,兩口子帶上孩子來拜年,告訴我他們去算過命,我是他們一家的貴人,一定要讓孩子拜我為乾爹,我推卸不得,只好收留,給他取名邵遠,意在祝孩子健康長久,事業長遠。方蘭哺乳期已過,身體已基本恢復原形,但很消瘦,像“太平公主”,一副嬌小賢惠模樣,長相愈發乖巧,成熟而且女人味十足,她坐在我身邊,聞着她身上散發的體香,不免產生難言的幻想。我及時收住想入非非念頭,禮貌地宴請他們全家,結下這門親戚。
節后我與村幹部結賬,效果不錯,收到了事半功倍效果,受此啟發,我將此辦法移植到其他鄉鎮。通過李沐陽竭力引薦,我省事不少,“勾兌”村幹部也比較順利,面對不斷進賬的數字,我和彭曦都心花怒放。
我奔波在鄉鎮田野,目睹了農村人生活的向好,領略了山光水色,也見證了利益面前人生百態,享受了奮鬥帶來的成功喜悅。
同學戰友幾乎都已成家,我幾個鐵哥們也“開花結果”,胡林森和王超喜得貴子,穀雨和李沐陽喜得千金,我是強裝歡喜,隨禮賀喜,其實心裏酸楚失落。
轉眼到了1986年年底,國庫劵開始進入銀行兌換期,社會散存的已很少,我的“側邊球”打完了,不得不收手了。
12月18日,我來到彭曦住宿,結算我們這幾年“戰果”。
總共收入37萬元,扣除招待費、油費、住宿費等等各種雜七雜八費用,凈賺30萬元,我驚喜地數着存款位數,自然喜不自勝。汗水沒有白流,耕耘換來收穫。
“為感謝王超、穀雨、李沐陽的幫忙,獎勵他三兄弟6萬元,餘下平分,你我各12萬元。”我提議道。
“不,我不要。”彭曦頭也不抬地回答。
“你傻啊,錢都不要,又不是偷搶來的?”我不解地凶她。
“我要你就行了。”她眼圈有點紅。
我一時語塞。
我目不轉睛望着她,深情地對她說。
“你的情我記着呢,但兩碼事,錢你還得拿着,否則我於心不安。”
在我的堅持下,她嘆了口氣,無奈說:
“好嘛,5萬元就行了,我幫你存着。”
她是一個重情輕利的女人,我也不再堅持。
我回家將大部分錢交給老媽,面對“巨額財富”,她既驚喜,又懷疑,我反覆解釋,才消除她的顧慮。
“這麼多錢,咋用呢?”媽媽一臉愁容。
“買房買車都可以,你看着辦。”
“對呀,給你買套房,你結婚就滾出去住。”媽媽面帶喜色。
“我不是你親生的呀,這麼不待見?”我嘻笑着說。
“呸,沒良心的東西。”媽媽嗔怒揚起手掌欲打我。
我趕緊逃離。
冬至那天,我邀上一幫難兄難弟,在“緣來緣”飯館定上一桌羊肉全席火鍋,大快朵頤,慶祝新年到來。王超、穀雨、李沐陽、胡林森都攜帶家眷參加,剛開始喝酒還瞻前顧後,瞧女眷臉色行事,不敢喝得太嗨皮,酒過三巡,都他媽顯出原形,胡吃海喝,彭曦和幾個女人加入戰隊,捉對廝殺,好不熱鬧。
我現在手頭開始寬裕,惦記着強哥家困難,思忖一勞永逸解決問題,散席后,我找到胡林森幫忙:
“我的班長馬文強老家毗鄰江邊,砂石資源豐富,聽說你們公司砂石用量很大,你看能不能協調,去那裏開個砂石場,租用他家土地作料場,應該有前途。”
“我回頭做做工作,應該可以。”胡林森很乾脆。
“租金按照高於市價2倍付,差額我來補。”我繼續說。
“你打我臉嗎?為兄弟伙兩肋插刀都不惜,何況這點小事。”胡林森豪爽表態。
我心裏萬分感動,暗暗記下這份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