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兄弟重逢
一條小河蜿蜒流淌在山間腹地,冬日的餘暉映得河面波光粼粼。一個魁梧的漢子正在河邊喝水歇息,一把碩大的鬼頭大刀插在一旁。這人自不用說,就是黑虎寨大當家曹虎。想必他正疲於奔命,此時又累又渴,不停的用手掬起水來喝。
喝了幾口喝水,想必感覺舒緩了點,開始自言自語罵起來:“混蛋、王八蛋丁斬,追的老子像狗一樣,這次準備這麼周密都弄不死你,下次落在老子手上,看不剝了你的狗皮!”也不想想剛剛還說自己像狗來的。
曹虎蹲在河邊,正想再掬起水來喝,突然發現河水裏多了一個人的倒影,嚇得大喝一聲:“誰?”同時一個側翻,滾到一旁,正想拔起插在河邊的鬼頭刀,卻發現滾錯了方向,離自己的刀更遠了。
曹虎抬眼看到來人一身破舊道破,腰懸一柄長劍,站在河邊似有似乎的看着曹虎。
曹虎心裏一寒,心想此人剛剛就站在他的身後,但他什麼時候來的,自己一點也沒發覺,武功必然不俗。看此人頭髮、鬍鬚都凌亂的很,幾乎都看不出本來面目,不知何許人也。
想到此處,曹虎一抱拳道:“不知道長如何稱呼?來此所為何事?”
這身穿破舊道袍的不正是君悅酒樓中與丁斬坐在一桌的玄羽道長嗎,不知怎的來到此處。
玄羽道長看着曹虎淡淡的道:“曹虎,我且問你,青風堂為何會放過你不殺?你手裏有青風堂的什麼把柄?”
曹虎心裏一跳,臉上卻不動聲色的笑道:“道長說笑了,我一山野粗人,怕是閣下認錯人了吧?”
玄羽道長冷冷道:“曹虎,無需多繞彎子,青風堂襲擊了飛馬堡,當天的刺客中,有一部分是你們黑虎寨的人。而且青風堂故意只留下你們黑虎寨的屍體,讓江湖中人誤以為是你們黑虎寨所為,沒錯吧?”
曹虎心裏更是一驚,這道人知道的事真不少,嘴上依然狡辯道:“哼,我們黑虎寨本跟青風堂毫無瓜葛,為什麼要跟他們聯合進攻飛馬堡?”
玄羽道長緩緩道:“真的毫無瓜葛?你曹虎難到本來不是青風堂的人?這事除了你和少數幾個青風堂安插在黑虎寨的人外,你那些黑虎寨的弟兄都不知道吧?”
曹虎這時臉色都變了,乾咳了幾聲道:“道長這玩笑開大了,我要是青風堂的人,那我們黑虎寨怎麼還會被青風堂滅掉?”
玄羽道:“青風堂讓你出去並幫你建立黑虎寨,本來就是要當做棄子來用的吧?就像這次飛馬堡事件,青風堂密謀滅了飛馬堡,然後拿你們當做擋箭牌轉移目標,然後再滅了你們,這樣江湖中人就不會再針對青風堂了。”
曹虎心裏的震驚簡直不能用語言形容了,這些原本不可能有外人知道的事,這道士是怎麼知道的?這時他想起來,這人似乎在君悅酒樓中見過,不就是跟丁斬坐在一起的嗎?難到他跟丁斬是一夥的?
想到這裏曹虎心虛道:“道長是丁斬的朋友?”
說話曹虎轉頭看了一下四周喊道:“丁斬,既然來了,幹什麼不敢現身?”
聽到曹虎提起丁斬,這玄羽道士眼睛中閃過一股柔色,轉瞬又冷冷道:“不用喊了,他不在這。”
曹虎聽聞似乎放心一點了,聳了聳肩道:“道長應該是飛馬堡的朋友吧,而且聽道長剛才所言,知道的着實不少了,既然如此,道長就應該知道真正的敵人不是曹某才是。”
玄羽冷冷道:“若非知道你當天並未參與行刺飛馬堡,焉能讓你活到現在?我最後再問你一遍,青風堂為何不敢殺你滅口?”
曹虎哈哈大笑道:“你當曹某傻嗎,告訴了你我還能有活路?有本事你現在就殺了我,否則閑話免談。”一副赴死就義的表情。
玄羽點頭道:“果然你手上有青風堂的把柄,勸你最近安分些,這樣也許能多活些日子。”
說完這話,玄羽轉頭就走,看也不看曹虎。
“有兩個追蹤你的青風堂刺客,已經幫你料理了!”玄羽的聲音遠遠飄來。
曹虎心裏一寒:果然清風堂沒這麼容易放過我。原來剛才曹虎跟兩個黑衣刺客逃走後,曹虎就擔心青風堂抓他回去,趁兩個受傷的黑衣刺客不備,倉皇逃出來,一路狂奔逃到這裏。這道士是怎麼追到這裏的?而且曹虎憑感覺這道士比丁斬更可怕,似乎他更有殺他的理由。但他卻放過自己,還幫他阻截青風堂的人,似乎不希望他死在青風堂手裏。這道士到底是誰?又到底知道些什麼?
現在還無暇考慮這麼多,曹虎辨了下方向拿起他的鬼頭刀往山中深處走去……
卻說這丁斬從樹林回來后,仍然回到君悅酒樓,要了些酒菜吃過,然後獨自朝着城外走去,翻過一個小山頭,來到一個廢棄的廟宇。這廟不大,三尊佛像立在堂前,佛身朱漆、金粉幾乎剝落殆盡不說,身體也多有殘破,想來荒廢多時。廳中一塊空地看着比較乾淨,中間有茅草鋪墊,旁邊立着一個燭台,還燒着一盆碳火,丁斬此時正斜身躺在草墊喝着酒壺中的酒。
丁斬望着眼前幾尊殘破佛像,醉眼迷離的道:“三位,又來打攪了,丁某身無長物,只這一壺酒,但卻捨不得分給三位,哈哈!不說話?那我就當三位不介意嘍。”說完,還小聲哼起曲子來。
又灌了幾口酒,丁斬忽然自言自語道:“夜寒風急,朋友何不進來暖和暖和?”
隨着火光閃了幾下,破廟中已經多了一個人,一身破敗道袍、腰懸長劍,手中提着一個包袱,不是那玄羽道長是誰。
丁斬似乎早知道來人是他,起身挪了挪,伸手道:“道長請坐,日間匆匆一別不想這麼快又見面了。”
玄羽道長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丁斬,露出開心的笑容,微微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不想你還是喜歡放着客棧大床不睡,偏愛睡在破廟裏!”
丁斬突然睜大眼睛站起來盯着玄羽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激動道:“大哥?果然是你,大哥,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麼容易死掉!”
說著丁斬大力摟着玄羽的肩膀道:“想煞兄弟了!”
玄羽也拍着丁斬的肩膀道:“沒想到咱兄弟還有再見面的一天!”
原來,這玄羽道長不是別人,正是死而復生后銷聲匿跡的馬行空,如今他喬裝改扮以道士的模樣重出江湖打探飛馬堡被滅的真相,並且給自己取了個玄羽的道號。
兩人相見,均非常激動,簡單寒暄之後,雙雙坐下。馬行空就把當天自己一家在湖上被黑衣人行刺,及以後如何逃脫,又如何在墳墓里養傷等情況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聽到此處,丁斬悲憤萬分、目露寒光道:“好賊人!”手中酒壺應聲粉碎,酒水濺到碳火上爆起幾團火焰。
馬行空拍了拍他,從身邊包袱中拿出一壺酒,自己喝了一口遞給丁斬。隨後又把自己近半年的行蹤大致講了出來。
原來馬行空離開療傷的墳墓后,並沒莽撞的找上青風堂復仇,而是在幾個秘密地點取了些財物,又喬裝改扮了一番回到蘇州城打探情報。
他在服飾、容貌、聲音等方面都做了改變,就算極為親近熟悉之人一時都難以認出他本來面目。而且馬行空仔細考慮后,並沒告訴任何人他還活着這件事,連他岳父都不知道他至今還活着。
馬行空清楚,今年來他以生意為主,他岳父及很多朋友都是生意人。江湖上的仇殺,他不願意連累他們。江湖事江湖了,這本來也就是不成文的規定,馬行空也決心重返江湖,以一個真正的江湖人來了解這件事。
馬行空以現在不為人知的身份以及隱藏的財力,查出此時果然是青風堂所為,而黑虎寨主要被當做棄子和擋箭牌來用,他還查出黑虎寨大當家曹虎當天並沒參與,而且曹虎本身就是青風堂的人,早幾年青風堂秘密派他出來建立黑虎寨。
馬行空還摸清了清風大概的組織結構和全國幾個主要的分佈地點,知道那袁飛本是青風堂四大副堂主之一,人稱霸刀。這次飛馬堡事件后,蘇州也成為青風堂的重要據點之一,袁飛就親自坐鎮蘇州。
袁飛的武功馬行空是清楚的,所以他沒貿然去找上門,他現在還有很多事需要查清楚,因為他感覺這次事件並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而且他不管如何查探,始終都查不到他妻子及兒女的消息,似乎就這麼從世界上消失了,但他的第一感覺告訴他,他們還活着,只是在一個他不知道的地方。
隨後馬行空為了查清黑虎寨和青風堂到底還有些什麼聯繫,潛入過黑虎寨一次,發現了黑虎寨中人有青風堂的內應,而曹虎不在寨中。當他第二次想去查探時,確發現青風堂在一夜間滅了黑虎寨,而曹虎不知所蹤。更奇怪的是青風堂似乎也在追蹤曹虎,似乎曹虎身上還有什麼秘密。
心中有個感覺告訴馬行空,弄清楚曹虎和青風堂之間的秘密,說不定就可以一舉扳倒青風堂。因為他不單單隻想殺掉袁飛或者把青風堂趕出蘇州,他想要的是讓青風堂這種邪惡的暗殺組織永遠的消失。
於是馬行空暫時放下青風堂,全力探查曹虎的行蹤,終於在一個月前知道了曹虎的蹤跡,並且跟蹤他來到這裏。而且他在跟蹤曹虎來到這的同時還發現另有別人也在跟蹤曹虎,當然這個人就是他的好兄弟丁斬。
馬行空也從丁斬的嘴裏知道,他這個兄弟近半年也是來回奔波到處打探他的消息。飛馬堡被滅的時候丁斬遠在泰山,那時他正約了人在泰山比刀。當消息傳到他那邊時已經過去半月由於,丁斬聽聞當即託人告訴與他比刀之人說自己另有要事,不能赴約。而他自己騎快馬連夜奔去蘇州,多方打探消息也只是知道飛馬堡被滅,馬行空一家蹤跡全無,是生是死都無從知道。
他先聽聞飛馬堡被黑虎寨所滅,當即一人一刀殺向黑虎寨,不過等他去的時候黑虎寨已經在前一天被青風堂所滅,匪首曹虎還不知所蹤。後來又聽有傳聞青風堂可能參與襲擊飛馬堡,於是丁斬經多方查探潛入洛陽一個青風堂的據點,也沒查出什麼確切證據,還在裏面碰到一個使槍的高手,戰之不下,只有先行撤離。
隨後丁斬也決定先放下青風堂,先追蹤曹虎,想從曹虎身上打探出一些飛馬堡事件的詳情。經過一兩個月的查訪,終於發現了曹虎的蹤跡,這一跟蹤才發現還有青風堂的人也在跟蹤曹虎,而且青風堂似乎並不急着殺掉曹虎,只是在跟蹤他。這更讓丁斬覺得可疑,想到曹虎身上肯定另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兩人無不感慨世事多變,丁斬想了想問道:“大哥,白日我跟曹虎在樹林打鬥時可是你在樹上?”
馬行空點了點頭道:“因為酒樓人多嘴雜,我沒跟你相認,後來跟着你來到樹林……”
原來當時潛在樹上的就是馬行空,他看到丁斬應對自如,也就沒有現身。後來發現曹虎跟同伴逃走,不及多想就沿着曹虎逃走的方向追去。後來發現曹虎找機會甩開青風堂的刺客單獨逃跑了,於是決定跟着曹虎,順便探探他的底細。
丁斬把酒壺提給馬行空笑道:“大哥還真是信得過小弟,不過話說回來,青風堂的高手還真是不少,隨便跑出兩個就身手不凡。”
“那個使刀的袁飛,刀法真有那麼強?”丁斬摸了摸自己的刀問道。
馬行空正色道:“的確是非常可怕,我白天看過你出刀,同樣凌厲霸氣,可以說今非昔比。但是你現在要是對上袁飛的刀,勝負只能說四六開。”
隨後馬行空又拍着丁斬的肩膀道:“你現在到了第四層境界了吧?相信再過些時日,那袁飛也未必是你的對手了。”
丁斬緊握手中刀言道:“大哥,那袁飛你日後一定要留給我,他斬你的那一刀,看我依樣斬還給他。”
丁斬江湖人稱十字刀,他的刀法跟一位遊方僧人所學,那僧人告訴過他這套刀法取自佛法中忘字訣,分為忘物、忘心、忘情、忘我、忘境,共十個字、五重境界,每到一個層次,對刀法的領悟就會不同,刀法的威力也會倍增,到達忘境之時,據說就能到達刀法的極致,虛空萬物、無可阻擋。
這僧人還說丁斬頗具佛緣,他日說不定成為佛法大家。對此丁斬不以為然,他壓根對什麼佛法毫無興趣,也從沒想過去研究一下,依舊我行我素浪蕩江湖,到是養成了喜歡睡寺廟的習慣。
正如馬行空所言,丁斬的刀法現在剛剛步入第四層,忘我之境,刀法施展開來,已經超出之前刀即是我、我即是刀的境界,達到無刀、也無我的境地。既然無我,那你如何攻我;又即無刀,那你要如何防我的刀。
馬行空道:“青風堂的確實力強大,可以說是近些年來江湖上出現的最具殺傷力的組織,想要對付他們僅憑你我單人之力,絕非易事,我們還需要制定周密的計劃,並且要藉助江湖上的力量。”
隨後馬行空又說道:“你之前提到的使槍高手,應該就是青風堂四大副堂主之一的黃易,人稱驚神槍,下次再遇到他一定要小心。”
丁斬點頭道:“那人的槍法的確已到神鬼莫測的地步,上次沒跟他打夠,嘿嘿!下次定要他再試試我刀鋒之利。”
“青風堂的底細我查不出來,連他們真正的堂主是誰都還沒弄清楚,副堂主的武功已經這麼可怕,那青風堂主的武功豈不是無敵天下了?這麼可怕的一批人到底什麼來歷,不可能就這樣憑空冒了出來。”
馬行空也頗有憂色的道:“我也查不出他們的底細,更奇怪的是他們青風堂的人都沒見過堂主,即使見到也只是見到黑衣蒙面、假聲說話的堂主,據說只有四大副堂主知道堂主的真正身份。而且青風堂治下很嚴厲,逼問的緊了,那些人寧可自殺也不會多說一個字。”
想了一下丁斬緩緩問道:“大哥有打探到嫂子和孩子的消息嗎?”
馬行空搖頭道:“一點消息也查不到,但應該都在人世,可能被青風堂關在某處。”
丁斬道:“我也這麼認為,”
馬行空轉頭看着丁斬道:“你這浪子,是不是還未成家?”
丁斬把手枕在頭下,翹起二郎腿笑道:“哪家姑娘會看上我這浪蕩子啊,連個固定的窩都沒有。”
馬行空也笑罵道:“是你自己不想成家還懶人家姑娘了?記得那時我們一起闖蕩江湖時不是就有個小丫頭成天總是跟着你,眼裏除了你簡直就看不到別的人了。你到好,還想方設法的躲着人家,那丫頭叫什麼來的?”
丁斬也笑道:“都陳年舊事了,提它幹嘛,我可不想害了人家。”
馬行空調侃道:“我看你那和尚師傅說的不錯,你就是跟佛有緣,你看和尚就不找老婆,而且和尚也睡寺廟。”
兩人似乎都回憶起了以前的歲月,廟內一陣寂靜,只有火光還在不時閃動着。
過了一會丁斬緩緩道:“大哥有什麼打算嗎?”
馬行空冷靜道:“青風堂巢穴眾多,而且高手如雲,一個個查探不現實,而且我現在還找到青風堂的總堂是在哪裏,我們得從長計議。”
於是馬行空就跟丁斬說了一下之後的一些安排和想法,並如此這般的安排一番。
馬行空道:“今夜短敘,明日又要分別,二弟別忘了我交代的事,不過在那之前你還得先去一個地方找一個人!”
丁斬道:“找誰?”
馬行空笑道:“找一朵花!”
丁斬的眼睛亮了:“藍色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