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顛覆性的問診
墨掉把馮玉耳小姐右腳捂在被窩裏,快速繞到床的另一側,蹲下來,從被窩裏托出左腳,舉在眼前細細地看,認認真真的摸,越看心情越沉重,越摸胸中越疑惑,“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然後把兩隻腳塞進被子裏蓋好,慢慢站起來,“玉耳小姐,你的鞋子呢?”
“拖鞋嗎?”馮玉耳指指另一側說,“在這邊呢。”
“不,我要看看你出門穿的鞋子。比如皮鞋,運動鞋,”墨掉說,“不是你在家裏穿的拖鞋!”
“她們把我鎖在這個屋子裏那裏還出得去呢?那些鞋子當然在鞋櫃裏,你要看自己去看吧,說不定都長毛毛了。”
墨掉使出狗腿功,嗖地來到一樓,將鞋櫃裏那些鞋子統統裝進膠袋裡,嗖地又回到五樓房間,加起來用時五分鐘。他這才知道干爺爺和狗乾爹說的那些話,手藝學到手,外利於人,內利於己!
他把鞋子一雙雙擺在地板上,一隻一隻拿着看,在心裏不停地問自己,“明明是高跟鞋,鞋跟咋就沒有了呢?鞋幫還好好的,鞋底咋就破破爛爛的了?不應該啊,這樣的家庭怎麼會穿這麼破爛的鞋子?”
但是,按照馮玉耳的說法,她已經好久好久不出門了,不穿這些鞋子了,可是這些鞋底怎麼有新鮮泥土呢?
長時間丟在鞋櫃裏,不長毛毛也該有霉味兒啊,為啥子有一股腳汗味道?
墨掉細細看完那些鞋子之後,又用五分鐘時間將它們擺回鞋櫃裏,回到馮玉耳小姐床前,蹲下身來問道,“玉耳小姐,你覺得哪兒好玩呢?譬如映像最深的,最難忘的,又最開心的,還有你最想去的地兒?那兒有沒有你特別想見的人,有沒有你特別想要做的事?尤其晚上睡覺的時候,你是先閉上眼睛睡的呢,還是睡著了再把眼睛閉上?”
馮玉耳一邊回憶一邊回答,“每次都是感人的環境,每次都是驚喜的淚水,從不原路返回。要說到晚上睡覺,那就太有意思了。我總是八九點就上床了,就像昏昏沉沉沒有睡醒一樣進辦公室。好像睜着眼睛,又好像把眼睛閉上了。說睡著了又沒有睡着,到底睡著了還是沒有睡着,總感覺騰雲駕霧一般,飄飄欲仙的在享受生活,美妙極了-------。”
墨掉見她沉醉在無限的美夢中一樣,就打斷她的話問,“我可以聞一聞你嗎?”
聽見這話馮玉耳小姐不知如何是好了,就把眼睛緊緊地閉上,好像在說,“你覺得這樣妥當的話,那就伸長脖子來聞吧。”
過了一會兒,她睜開眼睛,靜靜地看着墨掉,沒有反感和討厭的意思,儘管如此,她沒有張嘴答應,墨掉是不敢造次的,那有好人欺負病號的呢?再說,馮玉耳小姐在墨掉心裏享受馮玉耳老師的待遇,尊重她就是尊重自己得恩人和老師。
墨掉看着她,等她回答,這是最起碼的尊重。馮玉耳瞧墨掉不說話也不動,便幽默地說,“我躺着總比你站着安逸,咋還不聞呢?幹完事趕緊坐一會兒吧。”
墨掉慢慢揭開她身上的被子,馮玉耳把臉側向另一邊不看他,意思是隨便聞吧。突然,一股奇怪的味道撲面而來,並非濕透衣服褲子的汗味,也不是藥味,更不是沒有及時清潔的異味,而是一股血腥味!
墨掉連忙移動馮玉耳的身體,查看身下壓着的床單,也並未見到血跡,就情不自禁地說,“真是奇了怪,怎麼會是這樣子?”
“什麼奇了怪?什麼會是怎麼樣子?”馮玉耳追問道,“你聞到什麼了?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嗎?你快說來讓我聽聽-----。”
墨掉對馮玉耳小姐提出的問題並未作答,而是集中全部精力在思考。他伸長脖子,用嗅覺大法聞了聞馮玉耳的脖子,又聞了聞俊美高山和溝壑,以及身體其它地方,均未聞到血腥味,但是,血腥味又源源不斷地撲進他的鼻孔中,刺激她的嗅覺。所以他心裏泛起嘀咕,“難道是-----?”
“怎麼啦?”馮玉耳緊緊抓住墨掉的手問,“你發現什麼了?神神秘秘的。”
“你先別說話,”墨掉移開馮玉耳小姐的手,用嗅覺大法繼續辨別血腥味是公是母留下的,不經意說漏嘴,“不對,這是男人留下的氣味,還有一股-----。”
“男人?”馮玉打斷墨掉的話問,“那來的男人呢?你別說這樣的話嚇唬我,命都沒有了,還有男人上我的床,豈不讓我死個不清不凈嗎?”
“那有那麼容易死,”墨掉說,“你平平地躺着,我給你號號脈。”
“你還會號脈?”馮玉耳小姐臉上沒有肉和血色,所以就看不出任何錶情,只能從聲音中感受她內心世界的平靜和澎湃。她驚訝地問,“你不是沒有學醫嗎?”
墨掉想告訴她母親就是醫生,姥爺就是醫生,姥爺的姥爺也是醫生,還有大哥哥也是醫生,但這些說給她聽有什麼用呢?所以他說,“不學醫就不會號脈嗎?”
馮玉耳小姐沉默了,他享受墨掉那種霸道式的號脈方式,默默接受了。
墨掉號脈與眾不同。一隻眼大睜,一隻眼緊閉,睜眼看人世,閉眼看鬼界,一睜一閉看人鬼,而一隻手心朝下,一隻手心向上,上問天,下問地,天地之間好比兩掌之間,卻是人,鬼,神,妖……。一隻腳不動,而另一隻腳顛抖,這個號脈過程,我叫它顛覆性問診。
顛覆性問診的時候,墨掉不接觸馮玉耳小姐的身體,而是用農民功將她的靈魂懸浮於空中,一隻手心向上,一隻手心朝下、馮玉耳小姐懸浮於兩掌之間,天地鬼神逐一排摸。問是何方妖孽作怪。
墨掉隔空號脈,宛如探測地雷,小心翼翼地往前推進。
突然,他雙手麻木,心口顫痛,兩腿發軟,腦海里全是人影。馮華山爺爺,馮華山爹,還有很多很多和馮家有關聯的人。那些人看似菩薩面目,其實全是狼子野心。墨掉的手在馮玉耳的肚臍處停止不動了,有問題了,因為頭頂傳來聲音,“人生下來本沒有病,由於亂吃亂搞便有了病。”
頭上話音剛落,腳下又冒出話語,“躲得過初一,躲過十五嗎?該還錢的還錢,該償命的命。”
這些話只有墨掉聽得見,就像只有醫生把住病脈一樣,所以馮玉耳沒有反應。墨掉雙手合十,用農民功穩住心智,雙眼微微睜開,眯成兩道縫,兩眼看人世,本想看馮玉耳有何反應,卻看見一個人影。
一個年輕男子像一個透明物體附屬在馮玉耳肚子上一樣,瘋狂地踐踏她的身體。姥姥,奶奶帶着耳塞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原來屋外電閃雷鳴,馮玉耳犯病了。雷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屋外恢復了平靜。奶奶,姥姥,像大病新愈,慢慢爬起來,坐在沙發上奄奄一息。
而馮玉耳肚子上那個男人見天氣放晴,迅速提起褲子,奪門跑了。墨掉吸氣收功,輕輕說了一句,“我曉得了。”
“你曉得啥了?”馮玉耳緊隨着問,“墨掉,你把脈把出什麼名堂了?我還能活幾天?”
“你啊,”墨掉笑了笑,本想說,”玉耳小姐,你在這不冷不熱的一九五八號別墅里,躺在寬大的床上,睡起享受啊!下一個時辰雨,你就睡了兩小時。你的肉體看似睡得很香,其實你的靈魂一秒也沒有歇息。就是常說的肉身在休息,思想沒有停。沒有全身心入睡,鐵打的身體也吃不消啊。”
但是,墨掉不能這麼說話,因為她是馮玉耳老師,是他最尊敬的人。再說,他號脈之事,那也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事,不能拿到奶奶姥姥和馮華山夫婦跟前說起。所以他趕緊轉移話題,“我在老家的時候,跟一個老中醫學過幾天醫術------。”
“你再給我把把脈吧,就像剛才那樣,來來回回的運運。剛才下雷陣雨時,經你那麼一運,身體就沒有以前那麼痛苦了。”
“墨掉,把你的手拿給我看看。”馮玉耳抓住墨掉的手,“你這雙手真管用,像按摩大師的手一樣,所到之處輕鬆舒服-----。”
墨掉低頭看了看一樓大廳,因為他的陰陽眼可以看穿地球。奶奶和姥姥坐在沙發上,她們沒有把馮玉耳的話當回事,反認為她的病情加重了。因為玉耳小姐最近犯病之後,總會胡言胡語,說些不着邊際的話。
但是這些隱瞞不過墨掉的陰陽眼,一切被他看得清清楚楚。剛才要不是他稍加阻止那男人,馮玉耳會輕鬆?她會不叫喊?她們還會坐在沙發上嗎?恐怕七竅流血,早不省人事了。因而說,“玉耳小姐,你這病還能治。”
“墨掉,你說啥子?”馮玉耳激動得張開雙臂,要坐起來擁抱他,這就是花朵擁抱太陽的美麗,這就是生命渴望健康的力量。
墨掉趕緊蹲下身,讓她抱住自己的脖子,讓她得到安慰,這就是照顧病人最好藥劑。她說,“我不想死,我也不想活,你有沒有什麼法子讓我白天死去,晚上復活?”
墨掉心想,“這不是把你變成鬼了么?白天乖巧安靜,晚上就出去拆散別人的家庭?遲早要害死自己的-----。”因而,他推開玉耳小姐的手,回道,“要是這樣的話,你的病就越發嚴重了------。”
“怎麼會呢?”她壓低聲問,“白天休息,晚上幹活,相當於上夜班嘛。”
“會把你害死的。”墨掉說,“他們會買來好多銅鎖掛上,把你鎖在這個屋子裏,直至最後一口氣------。”
說道銅鎖,馮玉耳提不起精神了,委屈極了,“那就讓我死吧。”
“你會好起來的,”墨掉想了想說,“不過,我要找一個人,只有找到他,問清事故原尾,才有辦法救你。”
“什麼人?”
“就是你說的那個臉光光的,滑滑的,嫩嘟嘟的,摸起來像個西葫蘆的人------。”
“我說過這樣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