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3章 8《審判日》(二合一)
在山羊女驚恐到近乎獃滯的目光中,神情平靜的年輕老闆關上了身後剛剛被打開的房門。
也將她最後的逃生希望關在了門外。
然後,他向著房間正中央站着的高大男人走去。
靠近了那個瘋狂而恐怖的男人。
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恐懼。
平靜得就好像眼前這個渾身沾染着血跡,外表可怖的繃帶男只不過是個普通人。
想到這裏,山羊女恐懼地蜷縮起來,不敢再看了。
今晚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認知。
無論是外表恐怖,舉止瘋狂的繃帶男,還是那個表面溫和,言辭中卻隱藏着更為毛骨悚然意味的年輕富豪,都讓山羊女近乎崩潰。
「你好像很難受。」
房間裏,年輕老闆輕聲道。
而戮怨看着走到身前的老闆,原本還滿臉慌亂的他此時似乎也有着難以掩飾的驚愕之色。
只能不知所措地緩緩睜大了眼睛。
被血色染得猩紅的眼珠中只映出了酒疏一人的身影。
在戮怨眼中,整個房間都被血肉覆蓋了。
它們在不斷蔓延,不斷發出尖銳的笑聲,想要將他徹底拖入瘋狂的深淵之中。
而在這個充斥着絕望和血肉們怪笑聲的世界裏,只有酒疏是唯一美麗的存在。
他抬起頭看着自己,濃密黑髮中白色的毛絨長耳也微微揚了起來,就像在博取他的注意力一樣。
身後輕輕展開的白色羽翼彷彿在發光一樣,讓他看上去就像一個天使。
一個神明派來原諒他一切罪孽的天使。
讓人想要靠近,想要擁有,想要更加親密地擁入懷中。
「好了,別哭了。」
精神狀態逐漸緩和的戮怨聽到自己年輕的老闆如此說著。
他茫然地看着他,想說自己並沒有哭。
卻在低下頭的瞬間發現自己的繃帶下正在像幻覺中一樣,不斷滲出鮮血。
而那些猩紅的顏色也落在了他身前的酒疏身上。
將他純白色的身影染上了罪惡的血紅。
「對不、起。」
戮怨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為酒疏擦去那些骯髒的痕迹。
那些從他身體裏流出的骯髒血液。
酒疏應該是乾淨的,永遠都該是,不該染上跟他一樣的醜陋顏色。
但下一秒,他伸出的手卻被另一隻柔軟的手掌握住了。
接觸的一瞬間,溫軟的觸感讓他燙到似的瑟縮了一下,卻被酒疏握住,指尖輕輕摩擦。
白玉一般的手指染上了血液。
「沒關係,我不在意。」
戮怨聽到酒疏如此說著,聲音輕柔一如往常。
明明已經發現了他瘋狂而不堪的真面目,他一向溫柔的老闆卻沒有像他曾經幻想的那樣露出厭惡的神色。
也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口出惡言,怒斥他是個該死的怪物,一個十惡不赦的殺人犯。
相反,他彎起了那雙漂亮的黑色眼睛,美得令人窒息。
戮怨恍惚地注視着酒疏的眼睛。
在那溫和的眼神中,竟有種自己是酒疏深像永遠都在流淌血淚,悲戚着自己可悲毫無意義的一生。
酒疏看着這深可見骨的傷口,動作頓了頓后,順着眼眶下滑,指尖在戮怨的臉頰處輕撫。
「不用緊張,戮怨,我會幫你處理房間的,今晚的事無關緊要。」
酒疏的語氣溫和,像是以一個普通上司的口吻安撫自己辦錯了事後慌張的下屬。
動作卻帶着上司不該有的親昵,指腹有意無意地在戮怨臉頰上摩擦。
如果酒疏臉上的表情並非是平靜,那麼這種行為將毫無疑問是職場性騷擾。
戮怨怔怔地看着酒疏,感受着酒疏在自己臉頰處撫過的手指,尤其是那些曖昧的摩擦。
耳尖在自己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泛起了微微的紅色。
「……謝謝。」
沉默了半晌,戮怨才如此低聲回答着。
顯然,酒疏的方法很奏效。
只顧着感受酒疏手指的戮怨終於不再面露恍惚。
他耳邊轟鳴的聲音終於平靜下來了,遍佈血肉的世界也停止了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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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它們開始向著酒疏的方向纏繞而來。
血紅蠕動着的血肉像是流動的鮮紅花朵,將酒疏雪白的肢體顯得愈發美麗,在血肉的纏繞下白的發光。
似乎也代表着他此時心底難以控制的情愫。
「不用客氣。」
年輕老闆輕笑回答,毛絨長耳笑得輕顫。
「你並沒有做錯什麼,只是見義勇為救了一個無辜人質罷了,你說對嗎,女士?」
酒疏將目光投向了一直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山羊女。
她聞言立刻抖如篩糠,連連應是。
「是是、我是被我男友綁到這裏的嗚嗚,是戮怨先生救了我……」
看着年輕老闆淡淡的眼神,山羊女嚇得語無倫次,臉色煞白。
雖然那個叫做戮怨的繃帶男在救了她之後很明顯有殺人滅口的打算,但是確實是還沒來得及實施犯罪,就是說出去也沒有證據。
更不用說眼前這個年輕富豪有着無比豪華的律師團。
如果真的要去告繃帶男,那很可能會被反扣一個污衊個人名譽的罪名。
身為一個見慣了富豪陰私的股票交易所工作人員,山羊女比誰都了解這些金字塔頂端的富豪們擁有的諸多手段。
想要整死一個普通人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一想到之前酒疏說要「清理乾淨」時投來的漫不經心的目光,她就不由得渾身戰慄。
在此之前,她從沒想過這個擁有着年輕美麗面孔的富豪私下裏的真面目會是如此的令人恐懼。
雖然沒有繃帶男那種直白驚悚的殺意恐怖,但那種蔓延到心底的絲絲涼意,也足以讓她感到窒息。
「或許你該道謝。」
酒疏的聲音平和地提醒道。
像個單純為下屬出頭的好上司一樣。
聞言,山羊女顫抖的聲音停下了幾秒鐘,似乎有些獃滯。
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居然讓自己去對殺人犯一樣恐怖的繃帶男道謝。
但在得到了酒疏瞥過來的視線后,她也只能忍辱負重,緊張地向戮怨道謝。
而在山羊女的視野中,面對她的道謝聲,這個高大可怖的男人只是安靜地站在酒疏身側,滿身血污,臉部記
山羊女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酒疏這種有錢人獨有的傲慢。
大概是以為繃帶男會像其他只圖錢的情人一樣可以隨時擺平吧。
但繃帶男可不是那些花瓶。
他是個極其危險的怪物。
山羊女能看出繃帶男看着酒疏的眼神是着迷的。
他似乎也被這個年輕有錢的老闆給迷住了。
這也正常,畢竟一個年輕貌美又有錢的富豪願意包養他,沒人會不心動。
但是身為一個典型的底層人,難免有着偏激易怒的本性。
或許等到這個年輕富豪玩膩了繃帶男,想要拋棄他的時候,就會發現繃帶男的恐怖之處了。
山羊女之前可見過不少富豪玩弄情人,最後被情殺的事情。
尤其是繃帶男這種本就性格卑劣,一無所有的底層人,情緒易怒,很容易就會因為被拋棄而心生恨意。
就像將她男友打得只能哀嚎一樣,山羊女覺得到時候繃帶男估計會下手更狠。
把想要拋棄他的老闆藏起來,囚禁性侵然後分屍之類的事情,新聞上可沒少見。
不過在山羊女看來,反正這倆都不是好人,簡直就是兩個再般配不過的瘋子!就算自相殘殺也不過是為民除害,最好兩敗俱傷!
山羊女這樣想着,似乎獲取了些許心理上的安慰,神經失常般笑了起來。
最後只能待在這間狼藉不堪,滿是血跡的房間裏,等待着明早警察到來。
而此時,
酒疏的房間裏,在他人眼中無比陰沉易怒的戮怨已經跟隨酒疏進入了房間。
他看着坐在床邊準備洗漱休息的年輕老闆,停下了腳步,變得愈發沉默起來。
隱隱有些茫然,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最近,他的幻想癥狀越來越嚴重了。
老是會幻想老闆對自己感興趣,會對自己做出一些騷擾性的舉動。
想起之前酒疏安撫自己時,握住自己的手掌,還有手指在自己臉上劃過的感覺,戮怨有些出神。
他知道自己或許是到了徹底瘋狂的邊緣了。
那些不被神明允許的幾間客房,足夠他們二人分房間休息了。
但如果是按照電視裏那些老套的潛規則劇情來說的話,一般如果上司想要潛規則下屬,就會故意找借口逼迫人同床共枕。
哪怕旁邊有幾間客房也會裝看不見。
猛地收緊手指,戮怨停止了自己不切實記際的可笑妄想,將那些不堪的的枕頭被褥。
「!」
戮怨似乎有些茫然,他張了張嘴唇,手指顫了顫,好像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想要去旁邊的客房嗎?」
年輕老闆似乎看出了戮怨的心思,溫聲詢問道。
戮怨看着老闆坦蕩自然的表情,原本逐漸不受控制的心跳又緩緩恢復了原狀。
他知道剛才大概又是自己誤會了,老闆只是想要給自己一個選擇而已。
只是客套一下。
最終還是會讓自己去住客房,不可能允許他與自己躺在一張床上。
畢竟即使是性取向正常的同性,同床共枕的行為也有些過度親密了。
「……嗯。」
說不清心頭的思緒,戮怨垂下漆黑麻木的眼眸,點了點頭。
老闆隨口的客套,他不能當做是真的。
那不僅是對神明禁令的褻瀆,更是對老闆的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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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如果真的是潛規則的話,大概無論他怎麼說,老闆都會堅持要同床共枕吧。
戮怨覺得自己的幻想真是可悲至極。
原來處的客套溫和就像一個單純關心下屬心理健康的稱職上司。
他又誤會了嗎?
戮怨繃帶下的薄唇有些乾澀地抿了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今晚總是會產生一些不該有的幻想,就好像還沒從那瘋狂的狀態中回過神來一樣。
同床共枕的提議大概只是老闆看出他的精神狀態不太對勁了而已,根本沒有他想的那麼卑劣。
儘管他一直沒有告訴老闆自己的病情,但是在目睹了剛才的一切之後,戮怨知道酒疏一定已經看出了端倪。
而他的老闆顯然是個溫和心軟的人,非但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遠離他,排斥他,反而為了照顧他的心情而選擇與他睡在一起。
「……」
想到這裏,戮怨看着坐在床邊的老闆,目光在他美麗的臉龐上掃過。
因為這從未有過的溫暖關切而心臟發軟,同時也因為自己的齷齪幻想而感到愧疚。
「好。」
戮怨順從地點了點頭。
然後,他看到年輕老闆彎起精緻動人的眉眼,似乎很開心戮怨沒有繼續抗拒下去。
性情單純的老闆根本不知道他這個下屬心中的齷齪幻想。
戮怨垂下眼眸,神情變得愈發木然起來。
他很快就去衛生間完成了洗漱。
記換下身上染滿鮮血的衣服時,他看着鏡子中自己鮮血淋漓的面孔,並未多做處理,只是簡單清洗了一番。
然後在鏡子照不到的地方,用替換的繃帶一圈圈重新纏繞。
動作熟稔,而又飽含着近乎麻木的厭惡。
直到再也看不到一絲皮膚。
也看不到那醜陋的牲畜頭顱時才能停下動作。
而就在戮怨纏繃帶時,門外傳來了酒疏的敲門聲。
他提醒道:「繃帶不要纏得太緊,我還要給你上藥。」
「我,不用。」戮怨頓了頓,才聲音沉悶地回答。
戮怨除了發病的時候,很少吃藥。
他身體的癒合能力很好,也早已習慣了痛苦,所以他並不需要去包紮傷口。
「我只是通知你。」
酒疏的聲音溫和。
「不然我就親自解開繃帶。」
「……」
老闆是個比較獨裁的人。
戮怨有些無奈地想着,眼神卻不由得柔軟下來。
他知道這是酒疏在關心他的傷口,並沒有惡意。
低頭,看着自己手中的繃帶,戮怨猶豫了一下,還是將繃帶纏得鬆了一些。
只是還維持着遮掩臉龐的狀態。
對戮怨來說,他並不想讓酒疏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
但是面對酒疏的關心,他又忍不住想要去滿足他的每一個要求。
這已經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門外,酒疏正在等待懲戒對象出來。
他坐在床邊,翻看着系統面板上關於懲戒對象的詳細信息,斂下的眉眼間看不出情緒。
在原著中曾簡短地介紹過懲戒對象生前的事情。
在末日到來的前一天,因為徹底陷入瘋狂而一把火燒了自己的房子,就像剛才陷入瘋狂中一樣,挖去了自己的眼睛。
然後學着曾經父母的樣子,走入那號稱可以洗滌罪孽的火焰之中。
同時從細節可以看出,他其實知道這並不能真正洗滌罪孽,迎接自己的將會是一場死亡。
酒疏能看出,他在希冀着自己的死亡,希冀着從此擺脫伴隨他一生的瘋狂和痛苦。
然而,他並未得償所願。
在末日到來后他復活了,像是那些變異的怪物一樣,用殘存的生前的慾望不斷徘徊在屠宰場裏。
像是在維持着之前的習慣,又像是在漫無目的地遊盪。
直至最後被女主用絞肉機割開身體,徹底無法動彈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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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女主所說,他確實是早就等待着死亡了。
對他來說,這個世界毫無意義,他也只是個被隔絕在人類世界外的瘋子而已。
無人在意,無人關注。
在極度的孤獨感之下,他早已沒有了想要活下去的理由。
然而,一心期待着死亡的他卻始終沒有實現自己的願望,
在原著的衍生作品中,懲戒對象比起原著中那個陰森可怖的屠夫變得更像是一個無法被打敗的慾望象徵。
他不再會死亡,只是徘徊在末日世界中,殺掉那些在末日中肆意妄為的怪物,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似乎再也沒有了人類的意識,也再不會想要成為一個正常人類。
酒疏點開遊戲中懲戒對象的待機視頻。
上半身纏滿繃帶的高大身體站在血肉瀰漫的城市裏,到處是猩紅色的血肉。
而他只是安靜地站在原地。
纏滿繃帶的手指握着巨大的砍刀,矇著繃帶的臉部透不出一絲縫隙,只有眼部的位置在不斷滲出鮮血。
就像在流淌着血淚。記
他低垂着頭顱,似乎是在拒絕看向身邊血腥泥濘的世界,只有在怪物靠近的時候才會行動,挪動着沉重高大的身體毫無人性地將其砍殺。
動作機械刻板得就像一台殺人兵器。
與現在這個還會害羞的懲戒對象相比,如同一具傀儡。
只是不知道這具傀儡會不會感到絕望。
為自己永無止境的痛苦而絕望。
「……」
酒疏看了半晌后,關閉了視頻。
抬眼,他看向剛從衛生間走出來,舉止拘謹,似乎很不適應繃帶變松的戮怨,眉眼微彎。
「好了,來這裏,我來給你處理傷口。」
目光從戮怨露在繃帶外的眼眶掃過,酒疏眼角的笑意更深。
坐在床邊伸展雙手的模樣就像是在期待一個擁抱。
而對此,戮怨只能低下頭,不敢看向酒疏。
他沉默着乖巧地坐到了酒疏身旁,距離近的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如果是潛規則,現在大概要靠的更近才對吧。
戮怨的大腦又不爭氣地開始了幻想。
他眉頭微皺,想要強行壓下這些不堪的念頭,下一秒卻被一根手指擋在了眉心。
「別動,會碰到傷口。」
年輕老闆身體前傾,認真地看着戮怨眼睛附近的傷口。
確實癒合速度很快,原本幾乎能看見骨頭,現在卻已經多了一層薄薄的血肉。
「會有些疼,別怕。」
輕柔的吐息讓戮怨的耳尖徹底紅透。
他垂下眼眸,不敢去看近在咫尺的老闆。
但老闆卻越靠越近,直至最後幾乎要親上的地步。
就像他幻想中的那樣。
「!!」
戮怨的身體變得極其僵硬。
然而,老闆只是輕輕吹了下傷口。
輕聲笑道:「吹一吹就不疼了。」
「……嗯。」
戮怨悶聲回應,隨後變得愈發沉默。
他的幻想癥狀越來越嚴重了,或許是該吃藥了。
為了避免產生抗藥性,他最近都很少吃藥。
這或許也是他幻想越來越嚴重的原因。
戮怨如此想着,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身前的年輕老闆。
他正在上藥,用棉簽一點點塗抹上外傷藥水。
動作很輕,他幾乎感受不到痛。
明明沒關係的,直接撒上藥水也可以,他並不在意那些微不足道的疼痛。
「我在意。」
酒疏認真回答。
而戮怨只能緊張似的蜷縮起手指,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面對着從未有過的溫暖關切,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尤其是在心中藏着那些不堪的了。」
年輕老闆輕聲說著,收起了手中的棉簽,也重新直起身,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戮怨分不清自己此時的心情,只是垂下眼眸,斂去了眼中那些不堪的妄想。
「謝謝。」
他該認清現實了,不要再去妄想那些莫須有的東西。
明明不愛看電視的,卻又偏偏會去幻想那些潛規則的內容,確實可笑至極。
「只是謝謝嗎?不補償些其他的?」
戮怨感覺到熟悉的手指從自己的手臂劃過,停下,一如之前的曖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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