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憶故交邱周踐夙諾 訂姻盟主僕同慶喜

第十七章 憶故交邱周踐夙諾 訂姻盟主僕同慶喜

第一節有朋自遠方來

那日一早,周蕊瓊去花園練功,一直不見周蕊珠的影子,以為妹妹今日偷懶,並沒有放在心上。早飯時又不見周蕊珠來用餐,一家人都擔心她又犯了那個心病準備找梅菲詢問時,這才發現梅菲與周蕊珠兩人都不見了。郭氏心裏焦急,命人趕快打開周蕊珠的閨房門,直到看見周蕊珠留在梳妝枱上說自己去找師父的信,一家人的心總算放下。但是,一家人都知道真慧長老這一次的去向不明,因此又擔心周蕊珠不知什麼時候能找到師父,更擔心她回家的時間會因此變得遙遙無期。一日全家又在說周蕊珠會在什麼時候能回來,卻見看守庄門的庄丁來報:嶠西邱尚檜員外來訪,現在庄門口廂房等候。

周承庥頓時大喜,忙將邱尚請進客廳分賓主坐下,拱手說道:“今早院裏喜鵲叫得歡,果然是有故人來到。尚檜兄,你我相別有年,弟雖然時有思念,卻因瑣事,未至府上拜訪。今年元宵夜幸會令郎雍光世兄,得知兄台諸事順利身體康泰,甚感欣慰。”

邱尚檜說:“承庥兄記掛,實令小弟赮顏。若不是兄台問及犬子,小弟幾已忘記兄台高誼,慚愧,慚愧。”

周承庥說:“兄台多謙。你我當年一見如故,小弟豈敢當兄台慚愧之言。當年初會時,你我都是壯年,而今再會,雖然未至衰老,亦都是年近半百,多說人生如白駒過隙,真的是一點不假。”

邱尚檜說:“正是兄台高誼,使弟記起往事,因此特來一會,還有事要請教”,接着語氣一轉說:

“請問承庥兄,聽說嶠陽北街有兩間店屋要官賣,承庥兄可知道事情的真假?”

周承庥知道邱尚檜說的,就是原來求爵生絲鋪的店屋,因而回答說:“這消息是真的。請問尚檜兄,你打聽這事,是不是有意到嶠陽鎮來經營置產業?”

邱尚檜說:“弟正有此意。不瞞承庥兄說,弟家三個犬子,前面兩個都已經掌管了一份產業,剩下老三雍光還閑着無業,平日裏只在我身邊及他的兩個哥哥那裏做些雜務。弟思量雍光年已十八歲,正當歷練時期,因此想到嶠陽鎮上開家錢莊,交由雍光來經營。”

周承庥說:“尚檜兄燕翼貽謀,令人欽佩。”

邱尚檜說:“承庥兄過獎。請教承庥兄,弟到嶠陽街上看過,只見百業百店均是興旺,唯獨沒有見到錢莊,因此心裏有些不解。嶠陽鎮如此大的市面,坐賈行商不計其數,每日裏進出的貨物若堆到一起足可以成一座小山,為何就沒有人來開錢莊?”

周承庥說:“早先也有過一家嶠陽錢莊,據說開了三四十年都未見興旺,後來不知何故就歇業了。都說光陰似箭,算來那錢莊歇業至今,竟已過去三十多年。尚檜兄,弟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邱尚檜說:“承庥兄何須多慮。你我兄弟相交,有什麼話不能直說。承庥兄說來,弟一定洗耳恭聽。”

周承庥說:“不是弟多慮,真的是這話雖小,卻有些難說。若是冒失直說,怕犯了商家忌諱,如果不說,又怕尚檜兄日後知情,怨弟有意隱瞞。”

邱尚檜說:“承庥兄用心良苦的高誼,弟感激之至。不管是什麼話,請承庥兄只管直言,弟一定銘記。”

周承庥說:“如此弟就直說了。尚檜兄剛才所說將要被官賣的北街兩間店屋,就是早時嶠陽錢莊的原址。嶠陽錢莊歇業之後二十幾年來,那房子已被轉來轉去經過了好幾家人的手。不知何故,接手了那兩間店屋的人家,多則三五年,少則數個月,就又轉手於他人。今年初,那兩間屋被轉到弟祖基地隔溪的嚴家村嚴求爵手裏開了家求爵生絲鋪,才開了幾日,就因為買贓銷贓被官府查封,所以才有今日的官賣之事。”

邱尚檜說:“多謝兄台指明。如此說來,那兩間店屋一定有些未知的兇險,弟明日請個堪輿先生來相一相,再來兄台處商議。”

邱尚檜請來的堪輿先生馬半仙,看過那兩間店屋及其周圍街屋之後說:

“俗師誤人不淺。不過,也是此福地在等待邱員外你這個福人。”

邱尚檜聽了之後有些摸不及頭腦,而馬半仙卻又不接着往下說。邱尚檜因而就問道:“請教馬半仙,這話是何意思?”

馬半仙看了一下周邊的人,聲對邱尚檜說:“邱員外有所不知。那店屋所在處,是可遇不可求的元寶地,最宜開鋪經營。只是此前的堪輿家不識,定錯了用神位,致使生氣方受損不能生財,聚氣方泄漏不能藏氣反而傷財,因此自建成以來六七十年間,凡是接手過此屋的人全都難逃破產的厄運。邱員外只管去官里買下此屋,待小可為員外選幾個吉日良辰,先破解此前留下的邪穢之氣,再按青烏書之法改一改房子的門面結構,便可重新生起聚財藏寶的祥和之氣。但這兩間屋只是個元寶心,元寶的兩翼,是左右的兩間店屋。員外如能將左右兩間一併買過來,改造成完整的元寶地格局,那更是錦上添花的吉事。”

邱尚檜也正想着兩間店屋的格局太小,聽馬半仙言詞鑿鑿地將此前幾任房主人的遭遇說得明明白白,與周承庥昨日所說完全相同,因此對他說的話深信不疑,就有了將兩邊兩間店屋同時買下的意思。誰知馬半仙說過這些,停了停,再次放低聲音說:“不瞞邱員外,此地其實還隱着一個更大的玄機。這屋後方的一片園地,與這四間街屋正好形成玉盤托金寶的大格局。員外若能一併買下連成一氣,管保員外從此日進斗金萬代發達。”

邱尚檜已經信服馬半仙,更喜歡他所說“日進斗金”的話。他買下官賣的二間店屋之後,又請周承庥幫忙斡旋,將左右兩間店屋以及屋后的園地一併買下,即按馬半仙選定的吉日和辦法,將四間店屋連在一起按照錢莊的格局進行整體改造,又將屋後園地砌上圍牆,使街屋與園地連結為一個整體,形成馬半仙所說的玉盤托金寶的招財福地。

改造店屋開工的第一天,周承庥邱尚檜兩人說了一些與店屋改造有關的話,邱尚檜轉了口氣說:

“蒙承庥兄鼎力相助,弟之事得以一路順風。兄台高誼,弟感激銘心。弟昨夜突然想起,十多年前兄台降臨寒舍時,曾與弟有過兒女姻親的戲言。因思犬子雍光至今親事未定,而聽得令嬡蕊珠也尚在待字閨中,因此弟斗膽高攀,願與兄台共踐前諾,永結秦晉之好。”

經邱尚檜一說,也周承庥也起了當年的事。那時自己去嶠西庄會見邱尚檜時,兩人一見如故,話語投機,末后各自說起自家子女的年齡,周承庥說小女兒蕊珠二歲,邱尚檜說小兒子雍光四歲,周承庥便說:“尚檜兄若不嫌棄,弟願將小女許與令郎。”邱尚檜當即笑容滿面地說:“承庥兄美意,正是尚檜心裏所求。”

豈不料兩人此後就沒有再見面,因而都把這事忘記了。此時的周承庥正在為小女兒的親事煩惱,聽邱尚檜提起這話,頓時心裏一亮:原來珠兒的姻緣應在邱家,自己早已把她許了,怪不得嚴家那裏的事會如此犯難。他因此含笑回答說:

“尚檜兄見諒,弟一向善忘,幾乎吃下當年的諾言。承蒙尚檜兄高誼不嫌棄,弟又焉敢叛盟。”

兩人一拍即合,當下就把兒女的終身大事說定,同時又說定邱雍光和周蕊珠訂婚的事,放在邱家錢莊開業這天一起辦。

周承庥把這事和郭氏及幾個子女說了,一家人自然歡歡喜喜,但又都為周蕊珠能不能在訂婚期時回來懸着心。

第二節家裏人的欣慰

似乎是在一眨眼之間,一個多月過去了。邱尚檜的錢莊鋪屋改造完工,取名為“邱記聚泉錢莊”,已經擇下開張的吉日,同時也在加緊備辦為邱雍光和周蕊珠兩人訂婚的聘禮。每當周承庥和邱尚檜說話時提到兒女身上,邱尚檜說小兒子去洪豫府調集銀子,估計能在什麼時候回來,周承每次都是含含糊糊的說,小女兒在祖基老屋教幾個本家的姐妹練劍,訂婚這日一定讓她回來與邱雍光見面。

看着邱尚檜一方在緊鑼密鼓的做各項準備,周承庥和全家人的心全都彷彿懸在竄盪。

全家人誰都不知道周蕊珠究竟去了哪裏,究竟會在什麼時候回來,更令全家人擔心的,她會不會在路上出什麼事。

自從周蕊珠離家出走的一個多月里,家裏人分別遇到幾件意外。

周蕊珠離家沒有幾天,河口禇派管家來定購造四桅大船的木材。周達雄見行里的木材不能配齊,於是趕緊去青黃山木料場進購,回來的路上第一次意外地遭到五個殺手的伏擊。虧得周達雄的武功遠在五個殺手之上,最終在打敗殺手之時,要求對方說出暗殺的原因便放過他們。五個殺手也算是硬骨頭,沒有明確說出是什麼原因,只是稍露了一點口風:“請府上諸人日後處處防範。我等既蒙周少爺不殺之恩,又自識功夫低下,此番回去,就決心洗手退出江湖。”

那話的弦外之音是有人指使他們,指使的人後邊還有可能會指使他人朝進行再暗殺。而最讓周承庥擔心的,禇宏利定購的木材運到一個多月沒有來提取,卻由嶠原衛指揮使李武手下的掌旗校尉翁得式領着一幫衛軍來強勢運走,而禇宏利的管家緊接着就趕來提木材,還拿了一張假押金單據訛詐違約索賠……此事雖然被木材行賬房揭穿禇管家造假不了了之,但明擺着禇宏利已與李武勾結,那五個殺手會不會是李武的手下?如果他們得着周蕊珠在路上的消息,會不會也派殺手暗殺?

除了周達雄和木材行的遭遇,周承庥自己也在外出途中遇到意外。

周承庥聽邱尚檜說錢莊開張之後,就交與小兒子邱雍光掌管的話。那話里意思,就是錢莊開張之後的事,要周承庥這個准岳父多關照。周承庥感覺自己以後會更忙。他因此抽了個時間去府城為大女兒購買陪嫁的瓷器。卻也意外地在州嶂江上遭到原嶠陰寨的山賊雙角狼和四爪鷹領着一幫手下划著小快船的攔劫。?得他事前請了周孔則周嗣庥周連明三人同行,雙方在江上大戰了一場,才有驚無險地平安回來。

嶠陰寨的山寇逃走的還有好幾個,其中功夫最高強的第一大王連山虎也在逃,要是與周蕊珠途中相遇……

郭氏更是越想越擔心,隔三差五就去城隍廟點香,祈求城隍老爺保佑周蕊珠早日回來。

令周承庥全家高興的,周蕊珠在訂親的前幾天終於回來了。

這日郭氏領着大媳婦二媳婦和大女兒從城隍廟陸海空香回來,卻見周蕊珠與梅菲和金氏同在內院的邊廳里坐着說話。

金氏身上有孕已非常明顯,家裏因此不讓她多走多動,每日由梅翠梅煙兩個丫環陪着,在家裏的前院內院之間走走坐坐。周蕊珠和梅菲進來見只有三嫂金氏在家,就與她一起,說些別後的話,問父母哥哥嫂嫂姐姐的去向。

婆媳姑嫂幾人這一下真的是喜從天降。見到還穿着男裝的周蕊珠和梅菲,都是一臉驚喜。柏氏葉氏忙不疊的問她路上過得可好,有沒有找到師父。周蕊珠說:

“多謝兩個嫂嫂記掛,小妹在外有梅菲為伴,一切都好。雖然沒有找着師父,但是在師叔那裏得到師父回少林寺的實訊,因此就回來了。”

郭氏拉着小女兒的兩手,把她渾身上下認真看了一陣說:

“沒有什麼變化,就是面孔紅潤了一些。”

柏氏葉氏和周蕊瓊都知道娘有話要對周蕊珠說,圍着周蕊珠說了一陣,就都先後離開,梅菲也乘機回房間去整理。郭氏把周蕊珠叫到自己房間裏,細聲柔語的對她說:

“你走時也不對家裏說一聲。出去這許多日子,你爹和我不用說,你的哥哥和姐姐也不知有多操心,三個嫂嫂也都為你的事着急。你現在回來正好。過幾天就要為你定親事,你若再不回來,一家人都要被你急死。”

周蕊珠滿臉不高興的說:“娘,為何如此倉促?女兒剛回到家,你就想把女兒趕出去。”

郭氏說:“這一次是嶠西邱伯伯親自上門向你爹求親。他說你爹早年說過把你許給他家小兒子雍光的話,那時你只有兩歲,邱伯伯家的雍光四歲。他埋怨自己沒有早想起來,幸好還來得不遲。雍光這孩子,娘雖然不認識,但是你爹、你三哥三嫂和姐姐都見過,他們都說雍光性格豪爽一表人才……”

周蕊珠禁不住拉長聲音叫了一聲“娘—”,臉上頓時泛紅如桃花。然後低下頭又叫了一聲“娘”,接着輕輕的說:“女兒不要聽。女兒回房去了。”

郭氏望着匆忙離開的小女兒感覺有些摸不及頭腦。她想了想,差身邊的丫環去把梅菲找來,問她這段時間與小姐一起外出都經歷過哪些事。當聽說小女兒不僅向師叔求解心事,還在途中為救邱雍光含着他**吸毒血、事後又同行了好幾天為他調養身體的經過之後,郭氏忍俊不禁地咧嘴笑道:

“這小丫頭,原來是因為這個。”

夜裏就寢時,郭氏把小女兒在外的經歷對丈夫說了。周承庥也是禁不住嘻嘻笑着說:

“這個女兒做事,總是令人意想不到。”

夫妻倆從此開開心心不再擔心小女兒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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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心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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