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含嗔再訓子

嚴秉多回到家裏，先去向母親請安。朱氏問了他幾句這幾日在嚴家村的經歷，就把臉色一變說：“娘且問你，娘前日叫你心裏放下周家的小妖精，為何不聽，昨日又與她緾到一起？”

嚴秉多知道娘說的，是前日的夜裏自己與周蕊珠聯手大戰山賊黑熊三的事，又聽母親開口就罵周蕊珠為小妖精，不禁一肚子委屈的分辨道：

“娘，那是你死我活的廝殺打仗，哪容得你想這麼多？兩軍陣前稍有支吾，賊人的狼牙棒就會打到孩兒身上要了孩兒的性命。何況那賊人功力比孩兒強了許多，周蕊珠是隨機應變來和孩兒聯手殺賊，如何說得上糾緾兩字？”

聽兒子竟然頂嘴分辨，朱氏越發不高興起來：“你這是欺侮娘不會上陣打仗，因而只管把陣上的事拿來說娘。可是你睜眼看看，這天底下有幾個女人會上得陣打得仗，還不是個個都是生兒育女支撐門戶？娘不會上陣打仗，可是嫁與你爹快三十年，家門一向順風順水。自從你與周家那個會上陣打仗的小妖精有了糾緾之後，家門—不、不，是娘身上、娘身上便見得不順，這是明擺着會上陣打仗的女人並無好處。”

嚴秉多見母親說話越來越激動，因為母親還在養傷期間，不敢再接話多說。朱氏見兒子低頭不語，以為他被說得動了心，就放緩口氣接著說：

“多兒自是懂事，不象你爹，只知說他周家小妖精的好。娘且告訴你，前日你和大哥離家去了老宅那邊，娘早日所託的黃媒婆便來回話，說是岡南文家已經應允，只等兩家合過八字，便可行聘定親。娘已打聽得文家是三代讀書的書香門第，家裏大公子三年前已中了秀才，他家已為他打點行裝，不日就要起程去省城考舉人。那文姑娘名喚瑩瑩，今年一十五歲，也是知書達禮，端莊聰慧，還做得好針黹，繡得好女紅，這才見得是個文靜賢淑的大家閨秀，將來進了門，一定是個持家賢惠興旺我家的好媳婦。”

嚴秉多聽母親說自己懂事，知道他錯會了自己的意思。卻又不便硬着駁她，只好輕輕的說：“娘，你腿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且先安心養傷，孩兒的事。待日後再理會。”說完便回了自己房間，坐着沉思。

嚴豐祿見兒子出去時臉色暗淡，便對朱氏說：

“這也是造化弄人，無端的使多兒與周家小女經歷這許多事兒，難怪他心裏對周家的小女牽挂生情。如果硬着要他放下，恐怕是有些難。”

朱氏說：“這有何難。都說婚姻大事，要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持文家的事定了，我們只管抓緊擇下日子與他完婚。等到文家姑娘進了門，小兩口日日守在一起，自然會生出恩愛來，到那時，他自然而然的就會忘了周家的小妖精。”

夫妻倆只管如此這般為小兒子的婚事打着自己的算盤，卻忘記了常言有“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之說，日後發生的許多麻煩事，不僅完全打翻了朱氏的計劃，還使朱氏陷入無地自容的處境，使她暗地裏以為這是自己的報應，從而為自己重新設置了另一種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