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破屋歇腳
姜晚晚一行人進村后，分了兩路，姜之度和一幫手下跟着黎村長去往東邊的房子。
而晚晚則帶着小翠，隨阿諾走向了西邊。
沈如煥背着手，饒有興趣地跟在後頭。
姜晚晚走進了一間破屋。
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這麼破的屋子：
地板是爛的。
床是塌的。
更誇張的是，屋頂是空的。
阿諾面無表情地指了指那張塌陷在地上的床板：“大人今晚可以睡這裏，大人既然是來賑災的，應該曉得我們的難處，不會嫌棄吧？”
聽這一番話，姜晚晚忍不住嘟噥起來：
“倒不是說嫌棄……但我要是說不嫌棄……又反而顯得吧我這人不太真誠……”
她舉頭望着明晃晃的月亮，一瞬間忍不住低頭思念起沈如煥家那個又寬敞又乾淨的院子來。
那裏有軟軟的梨花床，香香的鯉魚被，還有遮擋蚊蟲最好伴眠的玉紗帳。
晚晚思念得不行，忍不住看了一眼沈如煥。
正巧對方也看着她，挑了挑眉。
“姜小姐若是感覺睡不慣，輾轉難眠，沈某不介意陪伴身旁，度過一夜……”
“……”
“…………”
“………………”
姜晚晚突然清醒，用力拍了拍自己胸口。
“我怎麼可能會想念沈如煥的宅子！”
沈如煥在一旁自然聽得一清二楚，笑了：“原來姜小姐是觸景生情了，姜小姐大可不必難過，待回了洛城，沈某宅子的大門隨時為小姐敞開。”
“不必了不必了。”姜晚晚搖頭兼甩手，“這不好，這不好。”
沈如煥看着她：“若是姜小姐擔心閑言碎語，那更好辦，沈某回去就準備好聘禮與八抬大轎，上門向姜大人提親，這樣姜小姐便可名正言順入住沈某宅院，就算是住一輩子，也……”
“別！！”姜晚晚冷汗都下來了，“沈……沈公子厚愛，晚晚怎可隨意消受，況且……況且如今我們是奉皇命前來查案賑災，怎可在這等時刻談兒女私情，你說對不對……”
情急生智，姜晚晚好不容易編出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隨即又覺得頭疼，她明明已經對沈如煥退避三舍，冷淡至極，可這沈如煥怎麼就還是一副非她不娶的模樣呢？
唉，仔細想想，其實也怪不得沈如煥，畢竟大女主的魅力不是尋常人能抵擋的，更何況他沈如煥本就是為女主而生，淪陷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晚晚就這樣用一種憐憫世人的眼光把沈如煥渾身上下看了好一會兒，而沈如煥也不計較，彷彿早已習慣了般，大方由着她看。
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似乎達到了一種莫名其妙的融洽。
但阿諾可沒心思看他們你來我往，硬是咳嗽一聲：“兩位大人應該沒什麼別的事了吧？那我就先走了。”
“啊？”姜晚晚覺得不對勁，邊說邊看了一眼旁邊的沈如煥和他的小廝觀言，“這兒就一個房間，怎麼住得下我們幾個人？”
阿諾翻了個白眼，完全沒把這兩個洛城來的官放在眼裏，說話一點不帶客氣：“大人，我剛才就說了，我們這余山縣剛鬧了山洪，實在沒幾處好的房子了，大人要是嫌棄，還請大人回到蘇陽城去住吧。”
姜晚晚嘴角動了動，表情有點難看。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那既然不是這個意思，想必大人也沒什麼別的需要了，那我就先走了。”
阿諾一臉敷衍相，像極了那些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刁民。
晚晚覺得匪夷所思，民不怕官，這究竟是何等的窮山惡水，山高皇帝遠？
眼見阿諾說完話就轉過身，大踏步往門外走，連頭都不想回，晚晚連忙喊住她：“等等！”
“又怎麼了？”
晚晚摸摸癟下去的肚子：“我這，我這還沒吃晚飯呢！勞煩阿諾姑娘，給送點吃的來吧？”
人慫志短，這話說到後來，儼然已有種討好的意味。
阿諾又一次露出那種古怪的表情，但這一回，她竟然沒有說任何損話，只是撇了撇嘴，道一聲“行吧”，走了出去。
姜晚晚鬆了口氣，有飯吃，還不至於太壞。
這麼想着的她，感覺鬥智斗勇了一下午，竟有些累了。
她環繞一眼屋子，從塌了的床旁邊搬來一張跛腳桌子，又從翻倒的柜子背後翻出兩張破洞凳子，然後騰啊挪啊，找到一個房間裏抬頭就能賞月的好位置，坐了下來，等飯到。
剛把手肘撐到桌面，擺了個慵懶的姿勢，姜晚晚這才發現，旁邊那張凳子空蕩蕩地擺着，小翠並沒有坐下來。
“小翠？你怎麼不坐。”
“呃，小姐……”
小翠在空凳子和什麼東西兩者之間瞟來瞟去，好似挺為難。
姜晚晚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懂了，瞬間也為難起來。
她看着房間裏多出來的沈如煥和小廝觀言，欲言又止。
沈如煥倒是完全沒有任何心理負擔，悠閑地拉過那張空凳子，自然而然坐了下來：“怎麼？姜小姐擔心，男女授受不親，共處一室，有損名節？”
姜晚晚心想你知道你還問，但嘴上不好意思這樣直接，於是搓搓手，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微笑：“沈公子，你看可不可以……”
沈如煥揚了揚眉，嘴唇動了動，彷彿是又說出了“八抬大轎”四個字。
姜晚晚立刻明了，得，和這傢伙說人話是白費力氣，再加上她現在餓得發慌，也懶得再繼續計較，於是一手托着腮一手擱在破桌面，只輕飄飄抬了抬手指，指了一下左邊的破地板：
“今晚我和小翠睡這邊。”
又指了指右邊的破地板：
“沈公子你們睡那邊。”
然後又把手擱回了破桌面上：“沒問題吧？”
沈如煥挑了挑眉，也將自己右手擱上來，伸出一截白皙的指節，有意無意地觸着桌面，又好似有意無意地觸上了姜晚晚的指尖：“好……姜小姐睡這頭，沈某睡那頭，正好似床頭床尾相……見。”
姜晚晚被沈如煥露骨的話嚇得一顫，正想趕緊開口撇清關係，下一秒卻發現，對方竟不知怎麼地就趁機攢住了她的手。
姜晚晚想掙開，可他這力道剛剛好，讓她逃不了。
沈如煥捏住晚晚的指尖，用拇指輕輕地撫着，捏着，揉搓着，從這頭到那頭，來來回回，薄薄的繭一遍又一遍與皮膚相觸，隱隱有些令人心癢的意味。
“你……你……”
姜晚晚快要嚇哭，她何曾見過這樣的陣仗。
這男主是不是變態了？一定是變態了！
她想向小翠使眼色求救，結果一回頭，還沒開口，小翠馬上領悟。
“啊，啊，小姐，我懂，我懂，飯怎麼還沒來呢？我去催一下！”
說罷拔腿就邁出門去，與此同時還機智地拽了一把小廝觀言。
喂，不是，姜晚晚欲哭無淚。
小翠，你根本沒懂啊，你領悟錯了啊！
既然誰都靠不住，晚晚只好靠自己垂死掙扎。
“沈如煥！你……你……”
“你我尚未成親，男……男女授受不親啊……”
沈如煥笑：“尚未成親？那不若，今夜就成親……？”
姜晚晚感覺全身發毛：“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放開啊……！”
晚晚把心一橫，決定狗急跳牆。
她正準備使力踹倒面前的破桌，就在此時，門口乍地響起阿諾的聲音：
“大人，你要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