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哼哼

第四章:哼哼

價錢談好了,紀青山的經紀人花瓜出場。

別看他平時是個悶葫蘆,可是談起條件來一點不含糊。

他列了一大堆苛刻要求:紀青山不能出差。連續工作不能超過十二個小時,綵排時要住標準間……

他本來想把紀青山定盒飯的菜譜也一塊寫下來,好歹是被紀爺自己攔下來了。

舒眠現在才發現,紀青山找這麼一個愣頭青的經紀人也有好處,他提出什麼條件都不讓對方覺得突兀。

舒眠把合同過了兩遍,咬牙把條件都答應了。編曲是籌備階段非常重要的環節。誰讓她現在沒有其他選擇呢。

簽了合同,舒眠就成了甲方。她決定不跟紀青山客氣,第二天就帶着參賽者、現場導演、助理……浩浩蕩蕩的登門拜訪。

她今天來也沒空着手來,這一次舒眠知道了紀青山的死穴。她沒給人帶禮物,只孝敬狗狗。

舒眠提着一大堆狗狗玩具和零食進院子的時候,花瓜正掃狗屎。豆包見到來人的禮物,比往日更熱情了。它左撲右撲,把舒眠腿上穿的絲襪都挑出一個大洞。

紀青山仍然是最後一個出門迎接的。領導的架勢拿得很足。

他開門見到舒眠身後的人時,不禁一愣。

只見舒眠帶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準確的說是個漢子。

這人臉龐黝黑,帶着兩個紅二團。他穿了一身西服,明顯是把家裏最好的衣服穿出來了,可是這西服皺皺巴巴,怎麼看怎麼像偷的。

“紀老師,我帶來了參賽選手。他有幾首原創歌曲。是第一批編曲的曲目。”舒眠拉過漢子推到紀青山面前。

紀青山感嘆資本家效率就是高。剛簽完合同就催着開工。但是想到銀行賬上的首付款,他決定當個勤奮的音樂人。

漢子跟着紀青山進了屋子。紀青山混音的助手強子也跟進來了。

紀老師和創作人面對面,攤開手掌問:“譜子呢。”

漢子撓撓頭,回頭看助理,助理看執行導演,導演看舒眠。

“紀老師,新寫的曲子,還沒譜子。”舒眠尷尬笑着說。

紀青山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眨眨眼看漢子。

“老師,我可以給您唱出來!”

強子在身後正連設備,麥克都掉地上了。

紀青山抬頭看舒眠,眼神里寫着幾個大字:你開玩笑呢?

舒眠不敢正眼看他。她發狠的對着漢子說:“紀老師時間很寶貴,你現在就唱吧。”

漢子一個立正站起來,扯着嗓子就喊起來了。

漢子嗓子不錯,唱的是陝北民歌。咿咿呀呀的聽不太懂唱的是什麼。

一段唱下來。紀青山抬手示意他坐下,客氣說到:“強子,給這位大哥倒杯水,先歇會。”

他又笑着轉頭看舒眠:“舒總,借一步說話……”

舒眠不得已跟着紀青山出了門。

紀青山用全部的涵養輕聲關好門,轉身對她說:“舒總,您太信任我了!”

付着編曲的錢,幹着作曲的活。

舒眠臉都紅了,她緊着解釋:“這……這不是民間藝術家嗎?哪認識譜子呀。可是我們這次的節目就是要挖掘民間傳統音樂方式,和流行音樂結合。”

她盯着紀青山的眼睛信誓旦旦的說:“紀老師,民族的就是世界的!”

紀青山倒不是被這句話感動了。他主要是被這句話打敗了。看在首付款的份上,他面如止水的回去,扔給強子一支鉛筆和空白的五線譜。

“大哥,您再唱一遍……強子,記譜子!”

紀青山不愧是音樂鬼才。他自己有人馬有設備,還會十幾種樂器。

這天夜裏,當舒眠和漢子聽到錄製的小樣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紀老師,這是我唱的那首歌嗎?”漢子抹着眼角問。

紀青山活動活動肩膀說:“你要是不想認,作曲寫我也行。”

舒眠聽着完美結合了各種樂器的曲子感嘆:“紀老師,我突然對這個節目有信心了!”

紀青山無奈一笑,聳聳肩。

舒眠趁熱打鐵。第二天又帶來一位。

今天這位是個潮流大男孩,戴着大大的墨鏡擋住臉,只是摘下墨鏡時也沒人認識他。

男孩進了屋,紀青山還是一樣的動作,攤開手掌問:“譜子呢?給我看看。”

男孩很真誠的搖搖頭說:“老師,這曲子是我連夜創作的。還沒來得及寫完。但是我特別享受這種創意奔涌的感覺,我等不及要和您分享。”

“不是,你沒譜子怎麼創作?”紀青山瞪大眼睛問。

“我有獨門秘籍,我創作的方式就是……哼哼!”

“哼哼?”紀青山木納的重複。

“對!您聽着……”男孩翹起二郎腿,張開嘴開始跟蚊子似的哼哼。

待到他哼完,紀青山抬頭說:“舒總,咱們借一步說話……”

一出門紀青山就爆發了。

“這次也是民間藝術家?”

“不是不是。”舒眠縮縮脖子小聲說:“這位是……帶資進組呀!每個節目總得有幾個這樣的。”

“這麼年輕,沒學過樂理嗎?連結他和弦都不會?”

舒眠陪着笑臉說:“孩子考了兩年大學考不上,才決定走歌手這條路的。真的沒什麼樂理基礎。”

紀青山被徹底打敗了。他也知道很多歌手都不識譜,可是好歹人家只本本分分的當歌手呀。這年頭不識譜的也要來搶創作人飯碗了。還有沒有天理了?

紀青山回去的時候自己拿起了鉛筆,嘆口氣對孩子說:“你再唱一遍,我記譜。”

孩子又開始哼哼。

“你這次哼的和剛才哼的不是一個調呀!”舒眠都聽出來不對了。

孩子渾然不覺,又哼了一遍,於是有了第三個調。

紀青山在屋裏兢兢業業伺候關係戶。屋外瘦猴挎着女朋友回來了。

從院子裏能隱隱聽到紀青山彈琴的聲音和對話聲。

瘦猴問坐在台階上抽煙的強子:“今天帶來這個怎麼樣?”

強子吐了個煙圈,淡淡說:“又一個不識譜的。”

瘦猴的女朋友娟子突然來了精神。她猛推一下瘦猴說:“你看看,誰說vocal非得識譜了。我怎麼就不能吃這碗飯了?”

“人家都是關係戶。回頭我教你識譜,沒那麼難。”瘦猴嗲聲嗲氣的勸。

娟子還是往裏張望,被瘦猴硬拖走了。

這天舒眠臨走的時候,紀青山送給那個孩子一支口琴。

他語重心長的說:“口琴很容易,有時間學學。下次來給我吹口琴,比哼哼強。”

到了半夜,舒眠和歌手聽了小樣,心滿意足的走了。紀青山累的吃不下飯。身心俱疲。

瘦猴端着熱粥進屋,坐在他旁邊,猶豫半天才開口:“哥,你看舒總這節目,還能塞進去歌手嗎?”

紀青山一聽這話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你想把娟子塞進去?”

瘦猴不好意思的嘻嘻笑:“哥,娟子想入行想瘋了。”

“你覺得呢?”紀青山直起腰來反問。

瘦猴很沒底氣的說:“我覺得……娟子唱的還可以。”

“唱卡拉ok還可以。你給她錄個小樣試試!”紀青山也沒客氣,直截了當的說。

天底下會唱歌的人多了,這行里那麼多有才情有天分的人都出不了頭,可還是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要硬往裏闖。

瘦猴還是不死心繼續說:“我和娟子……處的不錯。好不容易有這麼個人,人家提了好幾次了。哥,要不這樣,你就試探着問問舒總,行就行,不行我也好交差。”

紀青山搖頭說:“你真以為我有這個面子呢?”

“舒總多隨和的人。這麼有誠意才簽下來的合同。”

紀青山看着瘦猴的眼睛說:“瘦猴兒,你是老人兒了,應該知道規矩。舒總付給我錢,是因為我交的活兒能值這個錢。一分錢一分貨,沒情分可言。我憑什麼推薦娟子讓人家犯難?”

瘦猴一聽“犯難”二字,臉耷拉下來。

他回懟道:“是讓你犯難了吧?哥們找着這麼個女朋友容易嗎?我還沒出這個門呢,在你這就先跌面兒了。”

“你怎麼說話呢?”門口傳來一聲沉沉的低喝。花瓜跨進來。

瘦猴知道花瓜只會維護紀青山,他“蹭”的一聲站起身說:“我這就去,告訴娟子我這廟小,容不下她,別耽誤了她!”

話音未落人已經消失在門外的黑暗中。

花瓜沉着臉追着罵:“你不說都不是人!”

再一回頭,紀青山抱着手臂趴在桌子上了。

“哎,你悠着點。瘦猴就這個德行。一見女人就忘乎所以。你生這麼大氣幹嗎?”

花瓜嘴裏埋怨着,人已經趕過去。他知道紀青山的老胃病最近犯的厲害。

紀青山疼的汗都下來了,想杵肚子又不敢杵。他攥緊了拳頭抬起頭,一錘桌子大罵一聲:“精蟲上腦……”

門沒關嚴,四個字回蕩在院落里,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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