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離家
二叔走後，楊楓一遍遍地回想二叔那天晚上說的話。從二叔的話中，楊楓明白了很多事情。二叔在鎮山幫並不象大家想的那樣風光，鎮山幫也不象自己以前想像的那樣美好，看來外面的日子可能不好混。一絲絲憂慮漸漸掛到了楊楓的眉頭。
慢慢地這個夏天過去了，樹木和小草的葉子開始泛黃。這一天早晨，楊楓給父母磕了三個頭，又起身把妹妹抱了抱，親了親，背起一個大包袱，滿眼含淚地爬上了門口停着的一輛牛車。
這是楊得生伯父往緣生鎮運送藥材的車，“吱呦吱呦”地走了大半天，半下午的時候到了緣山鎮楊得生的藥店。已經事先得到信兒的楊雨高興地跑了出來，抱着楊楓轉了好幾個圈。楊雨在藥店裏表現不錯，現在已經不做剛來時整理藥材的活計了，開始給藥店的坐堂郎中當副手，負責按藥單給客人抓藥。
晚上吃過飯，哥倆來到楊雨睡覺的屋裏，楊雨拍拍楊楓的大包袱，問道：“這是準備去鎮山幫的吧，你這次去能行嗎？可別象我那年似的，高興而去，敗興而回。”
楊楓點點頭：“應該差不多。”
楊雨眼睛一亮，聲音放低：“是二叔能幫忙嗎？”
楊楓又點點頭。
楊雨“唉”地嘆了一口氣：“要是二叔再早幾年學成藝就好了，說不定我也就能去鎮山幫了呢。”
略一嘆息，楊雨接著說道：“藥店過幾天有一趟往莽中城送貨的車，鎮山幫九月初一招弟子，完全來得及，你就先在這裏玩幾天吧。”邊說邊回身從床邊的箱子裏拿出三本書，遞給楊楓：“高郎中給了我幾本書看，我覺得這三本很好，就抄了下來。你不是也想學醫嗎，你帶着吧，有空的時候看看。”
“多謝大哥。”楊楓接過來，略一翻閱，是兩本葯書，一本醫術，就放到了包袱上；想了想，解開包袱，從裏面拿出了兩本書，遞給楊雨：“哥，這兩本是二叔帶回來的，也是醫藥方面的，我都看過了，差不多都能背下來，我就不帶走了，留給你吧。”
“好，好，多謝二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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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楊楓沒怎麼出過藥店的門，時而崇敬地看着郎中給客人把脈開方，時而跟着大哥在藥店裏認藥材，晚上吃過飯就到房間裏聽大哥講他這兩年的經歷。楊雨是楊家人里比較能說的，不像楊得衣和楊楓，輕易不願開口。
臨行的前一天，楊雨請了一天假，帶着楊楓到鎮上轉了一天，還在一個地攤上給楊楓買了一個玉墜，要了根紅繩穿上，讓楊楓掛到脖子上，說是玉能辟邪。
次日，楊楓拜別大哥和坐堂郎中，上了去莽中城的牛車。曉行夜宿，第四天下午到了莽中城裏楊得生的藥店。藥店門楣上懸挂一個寫着“得生藥店”四個燙金大字的匾額。
這間藥店要比緣山鎮的那間氣派得多，有兩位坐堂郎中，六七名活計。跟到緣山鎮時一樣，楊楓下了車就幫着往店裏搬藥材。
這時同車而來的秦三力走了過來。秦三力是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彪形大漢，即是車夫又是保鏢。秦三力沖楊楓說：“楓少爺，先別搬了，正好二掌柜的在這，我先給你介紹介紹。”
秦三力說完拉着楊楓走到一位四十多歲、小眼不大、一臉笑容的胖子身前，施了一禮，道：“高掌柜的，這位是楊掌柜的堂侄楊楓少爺，楊掌柜的交代我親手交給您，請您照顧一二。”
高掌柜笑着點點頭：“辛苦了秦師傅，到後面歇息吧。”然後過來拍着楊楓的肩膀說道：“原來是楊賢侄到了，楊掌柜的頭兩個月就跟我提到過你要來，今天終於到了。我姓高，你可以叫我高叔叔或者高伯父。”
楊楓施了一禮：“高伯父好。”
高掌柜“呵呵”笑了笑：“好，好。鎮山幫的招弟子大會還有十多天才開，你先在這住下吧，房間都給你安排好了。如果還有什麼需要，就直接跟我說，不要客氣。走了好幾天路，也累了吧，走，我先帶你到房間看看。”說著話就拉着楊楓往後堂走去。
在這十幾天時間裏，楊楓利用高掌柜的對他的照顧，問了店內活計和兩位坐堂郎中不少以前自己看書時積累下來的問題，感覺收益頗多。以前沒人可以請教，只能自己琢磨，如今終於得遇明人，頓時如得水之魚；再加上時日有限，也就顧不得別人反感不反感，纏着直問。高掌柜本來還打算帶楊楓在莽中城裏逛一逛，但出去不到半日楊楓就硬要回來，高掌柜也只得作罷，只好囑咐郎中和夥計對楊楓的問題盡心解答。
轉眼到了九月初一。這天楊楓早早吃完早飯，打開包袱，穿上二叔給準備的一套土黃色衣服，紮上一條土黃色的頭巾，帶上一條好像是黑色石頭串起來的項鏈，走出藥店大門，和高掌柜一起上了門口的一輛馬車。一個多時辰后，來了莽中城西門外五里左右的一座大山下。
此山名為“雲茶山”，仰頭望去，雖說不上高峻，但給人一種雄渾飄逸之感。山上蒼松怪石，流雲飛瀑，好似應為神仙所居，因山上雲霧常年籠罩之處出產一種香茶而得名雲茶山。臨仙府境內三大幫派之一的鎮山幫總舵就位於此山之上。
高掌柜領着楊楓走到山腳下鎮山幫的山門處，就和其他來送人的親友一樣被幫中知客攔住，而楊楓則和其他孩子一起在鎮山幫弟子的引領下進入山門。走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楊楓來到了一個好像校兵場似的土坪上，土坪上已經東一堆西一簇地站了五六百個孩子，有男有女，有高有矮，但年齡似乎都和自己差不多。楊楓知道，鎮山幫招弟子有年齡限制，必須是八到十二歲。
土坪北側有六間屋子，一些鎮山幫弟子從屋裏往外搬桌椅擺到土坪邊。現在測試的時間還沒到，還陸續有孩子走進土坪。楊楓禁不住地琢磨，二叔到底做了什麼安排，安排的人怎樣從這麼多孩子裏認出自己來呢。楊楓一邊琢磨一邊四處張望。忽然楊楓發現好像自己衣服有些特別，大部分孩子的衣服不是青色就是藍色，也有些穿黃色的，但他們那些黃衣服的料子都是綢緞的，而自己的衣服料子是布的，並且自己衣服的這種土黃色還和一般的黃衣服有不小的差別；再加上自己脖子上這條少見的項鏈，楊楓估計這些大概就是自己的特徵吧。想到這裏，不由得稍稍放下點兒心來。
又等了大約有半個時辰，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再有孩子進入土坪。這時從屋子裏走出一位老者，好像有六、七十歲，但步履軒昂，滿頭銀髮卻紅光滿面。只見他在坪邊站定，開口說到：“巳時已到，鎮山幫招弟子測試現在開始，眾弟子不得再放他人入場。”聲調好像不高，但土坪周圍的人卻都能清楚地聽到。
“是。”遠近的鎮山幫弟子齊聲回應。
老者接著說道：“老夫是鎮山幫長老崔宏志，這次測試由老夫主持。本幫對參加測試者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年齡，只許八到十二歲的可以參加。不在此限者，請馬上離去，如若日後被發現，將嚴懲不怠。”
崔長老停下來等了一會，見沒有一個孩子離開，似乎很滿意，點了點頭：“好，那老夫就先說說這測試的規程。本幫的測試分為兩輪，第一論是摸骨，由這六位摸骨師傅負責。”說完抬手把眾人的目光往側後方一引，那裏站着六位中年人，長袍短褂，高矮胖瘦，各不相同，都沖崔長老拱了拱手。
崔長老回身接著說道：“摸骨是測試大家習武的資質，資質差的，如何苦練都不會成氣候，還不如不練。本幫也不想耽誤你們，所以摸骨之後資質差的將被送出山門。而資質上佳的則不需要參加第二論測試，直接成為本幫的內門弟子。資質中等的，將參加第二輪測試，就是在三個時辰內爬到那座山頂。”說完往雲茶山右側的一座從峰一指。那座山峰雖然比不上主峰，但也高達百丈，一條小路蜿蜒曲折，一看就是不易攀登的樣子。
“不過本幫招弟子，只看資質，不看出身，絕對公平。第二輪測試下午進行，凡是參加第二論測試的，本幫都提供午飯，好米好菜，管飽管夠。大家都聽明白了吧。好，現在進行摸骨測試。”崔長老說完一擺手，退到一旁。
這時後面的六個摸骨師傅走上來，又有六名年輕弟子走到孩子堆里，安排那些孩子們排好隊，按順序走到六位中年人面前接受摸骨。
頓時，孩子們都面色緊張起來。楊楓也是心跳加速，呼吸有些緊促。雖然心裏還有點底氣，但還禁不住地擔心，如果自己是屬於資質差的那類，二叔的安排還能有用嗎？畢竟鎮山幫這次招弟子就是要招習武弟子，好作為幫中的後備力量培養，如果明知道自己資質差，還要把自己弄進門，這難度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