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生之背景
王伽羅出生的那年,正好是天復三年(903),癸亥年(豬年)正月初九,這一年,對於傳國二百八十五年的大唐王朝來說,風雨飄搖中愈加的動蕩不安。在二月初九王伽羅滿月的那天,慶幸在四十不惑之年生下女兒的王家父母為王伽羅擺了一桌滿月酒,但沒有請任何人,也只是家中父母及在王家多年的老婦人言氏而已。而此時的朝廷卻發生了一件震動朝野的大事。
何為大事?
被僖宗命名為朱全忠的朱溫,誅殺宦官七百多人。這是對唐中期以來長期專權的宦官勢力的徹底打擊,使得宦官勢力煙消雲散,結果就是昭宗失去宦官勢力的保護,只能依附權勢更大的朱溫。無奈之下,昭宗只好任命朱溫為守太尉、兼中書令、宣武等軍節度使、諸道兵馬副元帥,進爵為梁王,加賜號為“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的榮譽頭銜和御制《楊柳詞》5首,給他的封號念起來比較繞口,而且足夠榮耀,但更大利益是朱溫大權在握,基本上控制了朝廷。
然,這並不是朱溫的終極目標,隔年,即天復四年(904)甲子,昭宗遷都洛陽,以長安為佑國軍,改元天佑。隨後昭宗在東都洛陽封授內外官爵,以皇子為諸道兵馬元帥,朱全忠為副元帥。
一切事宜表面上看來是昭宗決策天下,事實真相是朱溫想將昭宗接到洛陽,又擔心唐室大臣反對,於是他略施展小計,命令養子朱友諒假拖昭宗詔令,誅殺了丞相崔胤、京兆尹鄭元規等人,再上奏表堅決請求昭宗到洛陽,沒有力量的昭宗自然是被迫聽從,從長安到洛陽的一路行進中,朱溫讓自己的親信及隊伍暗殺了昭宗所有的宮人及侍衛,待到達洛陽時,昭宗身邊的人已經事面目全非,除了他,甚至說可以改朝換代了。他沒有一個自己可以信得過的衛士,如此以來,昭宗不僅僅是孤家寡人,而且是朱溫手裏的魚肉,隨時可能被他殺害。沒有實權的昭宗按照朱溫的暗示,被迫以朱溫為判元帥府事,天下兵馬盡歸其統轄。
當年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如今朱溫亦行此道,地方實力派眼瞅着朱溫吃獨食,走的是做大做強的老路子,便也心裏痒痒,行動上要躍躍欲試,欲與朱溫一決高低,這裏面最為知名的是河東李克用、鳳翔李茂貞、西川王建、襄陽趙匡凝等地方實力派組成了聯盟,以興復唐室討伐朱溫為名,倡議天下共伐之。朱溫舉兵討伐聯盟軍之前,怕昭宗背後行動,形成腹背受敵之勢,於是果斷髮動政變,與八月派人闖入昭宗所在的何皇后椒蘭殿,追殺昭宗致死,另立十三歲的李柷為昭宣帝。
天佑二年(905)正月,為決王室子孫後患,朱溫命心腹蔣玄暉邀昭宗諸子德王裕等九人,置酒九曲池,待諸王子飲酒盡興后,將他們全部勒死,投屍池中。此後昭宗諸子僅剩下昭宣帝李柷,成為朱溫左右的最後一個傀儡。
兩年後(907)的四月,朱溫掃清奪權路上的所有絆腳石后,由朱溫暗箱操作,宰相張文蔚率百官“苦口婆心”勸進之後,正式稱帝,又更名為朱晃。改元開平,國號“大梁”。升汴州為開封府,建為東都,亦都大梁(汴或開封)。而以東都洛陽為西都。同時廢17歲的昭宣帝為濟陰王,遷往曹州濟陰囚禁。次年(908)二月,害怕廢帝東山再起,朱溫又暗自命人將他鴆殺。隨後朱溫假心假意的哭着哀悼一番,加謚廢帝為“哀皇帝”,以王禮葬於濟陰縣定陶鄉(今山東定陶縣)。
至此世上再也沒有了大唐帝國,這個繼隋朝之後的大一統中原王朝,共歷二十一帝,享國二百八十九年。那些曾經流傳的貞觀之治、永徽之治、萬邦來朝的開元盛世、元和中興、會昌中興、大中之治……所有的所有,因為是傳說,因為時代久遠,人民已經不記得,或者覺得這些從沒有發生過。
國破山河在,一個王朝亡了,它的民眾還在,改朝換代是權力者的遊戲,吃飽穿暖才是民眾最基本的願望。所以在這片大地上無論怎樣更改國號,民眾還是民眾,還得為了生計奔走,只要是吃飽穿暖,改朝換代有何不可?
要說不同也有不同,邠州成了大梁的土地,“逝者長已矣,生者如斯夫。”戰爭中死去的人不幸死去,有幸活着的人只能是順着權力者變成了大梁的子民。然而在唐末割據政權的連年混戰、硝煙四起中,最可怕最令人心碎的是民不聊生。而王伽羅出生地邠州,是連接秦隴的咽喉要道,它地處甘肅平涼、陝西寶雞、銅川、咸陽四個城市的幾何中心。是“絲綢之路”必經之地,素有“絲路明珠”之稱。所以這裏素來是兵家必爭之地,戰亂也更加頻繁,破壞的力度會更大。
在十多年前,謹小慎微的伽羅父母,在割據政權的戰亂中失去了他們的獨子--伽羅五歲的哥哥后,悲傷一直籠罩着她的阿娘,在這天下狼煙四起,戰爭一觸即發,對未來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時,伽羅卻生不逢時的出生了,不管未來如何,她的父母還是為她的出生有過片刻的歡愉,甚至心裏會略有欣慰,不是男孩就好,否則這兵荒馬亂的天下,即便能長大,也會隨時被抓去做了壯丁,所謂死生,也就一念間。
開平五年(911)正月五日,晉王李存勖率軍援救王鎔,王景仁與晉軍在柏鄉交戰,梁兵的龍驤、神捷兩軍的精兵幾乎全殲,從野河到柏鄉,伏屍遍地。王景仁、韓、李思安率數十名騎兵逃走。拋棄的糧食、資財、器械不可計算。李嗣源等追趕到邢州,河朔大為震動。保義節度使王檀嚴密戒備,然後打開城門接納殘兵敗卒,給予錢糧,分別遣送反回本道。梁供奉官杜廷隱等聽說後梁兵失敗,拋棄深州、冀州就離開了,驅趕二州的全部丁壯作為奴婢,老弱的全部活埋,城中留存的只有斷牆殘壁。二月,蔡州右廂指揮使劉行琮發動叛亂,放任兵丁焚燒搶掠,將要投奔淮南。順化指揮使王存儼殺死劉行琮,安撫制止劉行琮的兵眾,自己主持蔡州事務,把劉行琮部眾情形飛馳奏報。甲子(初九日),太祖朱溫任命王存儼為權知蔡州事。五月初一,太祖朱溫因為長期患病,大梁大赦,改開平五年為乾化元年。其後,朱溫揮師討伐晉王李存勖。楊師厚打贏了棗強之戰。這場戰役用了三個多月時間,攻進城后,楊師厚因為憤恨城內守軍的頑強,進行了三天的屠城。棗強之戰勝利后,河北被朱全忠控制。朱溫就回到東都,命楊師厚駐紮在魏州,防備晉王李存勖。
乾化二年(912)六月,剛剛安定了幾年的大梁國土,又血雨腥風的傳來消息,又改名朱晃的朱全忠在一場家庭流血政變中被親子朱友珪所害,終年61歲。朱友珪矯詔稱帝。
朱友珪即位后,雖然大量賞賜將領兵卒以圖收買人心,然而很多老將還是頗為不平,而朱友珪本人又荒淫無度,因此人心沸騰、民怨四起。而懷州龍驤軍三千人,劫持其將劉重霸,佔據懷州,聲言討賊。
乾化三年(913年)正月,朱友珪在洛陽南郊祭天,改年號為鳳歷。以求爭取輿論的支持。友珪弒父篡位,朝野上下人心不服,而且政局不穩定,均王朱友貞見狀乘勢起兵,與握有重兵的楊師厚共擊禁軍,形勢急轉直下。二月,朱溫的外孫袁象先、女婿駙馬都尉趙岩、第四子均王朱友貞與將領楊師厚等人密謀政變。袁象先首先發難,率領禁軍數千人殺入宮中,朱友珪見大勢已去,命馮廷諤將他自己以及張皇后殺死,隨後馮廷諤也自殺而死。朱友貞返回開封即皇帝位,改名為鍠,后再改名為瑱。
乾化四年(914年)二月,甲戌(初七),調感化節度使康懷英為永平節度使,鎮守長安。七月,李存勖向南入侵邢州,楊師厚從魏州率領軍隊去援救邢州,後來,晉軍撤退,燕、趙、諸鎮的軍隊也都率兵回營。
乾化五年(915年)十月,康王朱友孜謀反,被誅滅。當天晚上,朱友貞正在寢宮裏熟睡,忽然聽到枕邊的寶劍發出了聲鳴,便立即起來巡視,而此時朱友孜叛亂的餘黨已經潛入到了宮裏,朱友貞就親自斬殺了反賊。朱友貞即位后,後唐李存勖集中全力要攻滅後梁,雙方便連年混戰。朱友貞因信用趙岩、外戚張漢鼎、張漢傑等人,大將出兵也派他們隨往監視。租庸使、戶部尚書租庸使、戶部尚書趙岩等人又仗勢弄權,賣官枉法,離間將相,賞罰不明,致使忠臣退避,上下離心,前線將領自相殘殺,故與後唐交戰屢遭大敗。此時梁不但國內政局動蕩,與之仇讎的唐也是屢犯邊境,梁面臨著內憂外患的嚴峻形勢。
貞明二年(916)初,晉王李存勖與梁將戰於河北之際,梁帝用王檀之策,發河中、陝、同各鎮兵馬三萬人出陰地關,突至晉陽城下,晝夜急攻。河東對此毫無防備,且大軍正在河北鏖戰,城中只有徵集諸司工匠及市民堅守,數度瀕臨破城險境。河東監軍張承業大懼。其時退居太原的代北故將安金全主動請纓,率子弟及退休老將數百人出城襲擊敵師。適晉潞州所遣援兵亦至,共擊梁軍,傷其十之二、三,1梁軍大掠而還。晉自二月大敗梁軍后,乘勝連下樑之衛州,取惠州,又拔洺州。六月,晉攻邢州,梁保義節度使閆寶據城以守。八月,梁昭德節度使棄相州而逃,閆寶聞相州已破,亦舉邢州而降。九月,梁滄州守將亦降。時梁貝州刺史張德源已據州抗晉逾一年,至此亦有降意,但為部下將士所殺,仍嬰城拒守,直至城中糧盡以人為食,方請求攜械出降,約事定再釋甲兵。晉俟其降后,圍而殺之,三千人盡死。至此,梁河北州縣盡入晉圖版,唯黎陽尚為梁守。十月,晉邀吳夾擊梁。十一月,吳徐知訓、朱瑾等將兵赴宋州、亳州,進而圍潁州。三年正月,梁出兵救潁州,吳軍回師。吳攻梁時,晉軍正在河北與梁軍大戰,河北既平。二月,晉攻黎陽無功,亦回軍。
貞明三年(917)十二月二十三,晉王李存勖乘冰封黃河之際,領兵渡河急攻梁沿河數十里營寨,破營后,進攻楊劉城(今山東東阿北),以蘆葦填壕溝四面攻城,當日城破。四年正月,晉軍又挾勝掠鄆州(今山東東平西北),濮州(今山東鄄城北)。梁河陽節度使謝彥章帥數萬兵攻楊劉,李存勖自魏州(今河北大名東北)至河上,梁軍決黃河以阻晉軍。六月,晉王親自帥軍涉水渡黃河,大敗梁軍,梁軍死傷不可勝計,河水為之變赤。晉遂攻陷梁濱河四寨。
貞明四年(918年)六月,李存勖繼六月破梁楊劉四寨之後,召幽州周德威三萬步騎,滄景李存審、邢、洺李嗣源易、定王處直各一萬步騎,以及北方磷勝雲蔚各州,奚、契丹、室事、吐谷渾諸部落兵力於八月,與河東、魏博之兵會師於魏州,然後巡行至楊劉,沿黃河上下,還軍駐濮州境內麻家渡。梁賀環、謝彥章則率軍屯於濮州北行台村,扼晉軍西進道路,堅壁不戰達百餘日。賀環與謝彥章臨敵作戰意見不一,十二月初,賀瑰以謀叛罪殺騎將謝彥章等數人,晉王李存勖欲乘梁將帥自相殘殺之機,西進滅梁,與梁軍相持於濮州一帶。十二月二十四日,晉軍至胡柳陂,賀瑰率梁軍跟蹤而至,兩軍激戰,梁軍騎軍王彥章敗,西逃時衝散了晉軍的西線部隊,晉名將周德威父子戰死。軍隊無一生還。晉將李嗣昭、王建及率騎兵衝擊梁步兵,梁軍慘敗,傷亡近三萬。但晉軍也因此戰元氣大傷,胡柳之役,梁、晉兵力各損失三分之二,兩敗俱傷,兵勢不振。晉王返回魏州。
至此,戰爭沉寂了一段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