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天涯路遠歸心急
“少主，快到清原河地界了”
玄羽道
趕了十日夜的路
途中也就只在客棧休息了兩個晚上，饒是這輛異常寬大的馬車也讓人覺得有些勞累
少年昏昏欲睡
夏香方才輕輕將一個錦緞披風罩在他的身上，便聽到車外男子的聲音
皺了皺眉
一挑簾探了個腦袋出去
“那麼大聲做什麼，公子才想要睡一會”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順道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
“後面有人跟着嗎”
少年懶懶的問了句
還是吵醒了
夏香又向外白了一眼
“沒有”
玄羽道
這一路上都有玄衛盯着，確定沒有人跟着
“我就在這裏下車，你們繼續往無為城的方向去”
“公子”
見他人已跳了下去，夏香本想要跟着卻被芙蕖給拉住了
“他是要去見逍遙公子”
雖然王爺與那個人之間相安無事了這麼多年，不表示他們就有多親近，毒王谷的人還是得要離逍遙宮遠一些的好
“我就去幾日，你們若是獃著無趣便到醫館那邊去給城醫講講學，也省得你們家王爺有事沒事還得要往那邊跑”
她們兩人自小便跟在南宮絕塵身邊，耳濡目染學了不少，醫術自是比一般的城醫高出了許多
“那你可要早些回來啊，我可不想天天都與這幾個獃子在一起”
不被氣死也會被悶死
“知道啦”
少年利落的番身上馬，玄夜玄塵緊跟其後
“保護好她們，若這兩位姑娘少一根頭髮本少爺都拿你們問罪”
他對玄羽玄墨道
“是”
黃衣女子撇了撇嘴
“人獃話少，像塊石頭似的，瞧瞧逍遙宮都是一群什麼人啊，哪比得咱們毒王谷的人知情識趣”
“夏香”
芙蕖拉了拉她衣角
這一竿子可是也將逍遙公子一併稍上了，恐玉少會不高興的
“知道了，我不說了就是”
夜色迷濛中，那道淡淡的白色很快便消失在一片蒼茫之中
“看到沒，看到沒，去見那個人就這麼開心”
白衣漸行漸遠
黃衣女子嘟起嘴不滿的抱怨着
“若他也能對咱們王爺這麼上心，王爺怕是連做夢都能笑醒呢”
……
沂水王家
“世叔，我想要見凰兒”
王辰一愣
看着面前的年輕人，心裏不由一陣複雜的嘆息
都說人心易變
多少年了
他卻，一點都沒改變
他待凰兒之心，連他這個做父親的都深覺感動
“鈺軒你是知道的，妹妹尚在病中，體弱憔悴根本無法見客”
王家二公子王璇道
北辰碧對妹妹的感情，這些年他都看到眼裏，儘管這段婚約已在兩家長輩的默許中取消了，但是他卻仍情深不渝，不肯放手
只是
有些事
終還是，有緣無份
“茂山兄，我是凰兒的未婚夫君，不是客啊”
年輕公子一字一句道
為何他們兩家如今會變得如此生疏，他知道是因為父親做的那些事情
但是，對於凰兒，他卻從未改變過
“妹妹久病之身，就算是自家兄長也不方便前去探看”
不方便
是真的不方便嗎
還是
年輕的王世子猛然跪了下去
“我與凰兒自小便許有婚約，本該是她在這世上最親近之人，這些年她纏綿病榻我理應時時陪伴，只是那時候她年紀還小尚未及笄，我擔心會有損她的名潔，方才沒有執意留在她身邊
“可是如今我與她早已過了禮成之年，還請世叔同意我迎娶凰兒為妻，從此之後我必憐她愛她，珍惜一生不離不棄，生死與共”
生死與共
對一個輾轉病榻之人說出這四個字，是何等的情深不渝
“孩子你先起來，有話慢慢說”
王辰趕忙上前欲將人扶起，但是對方卻執拗着，說什麼也不肯起來
“鈺軒你莫要太急了，妹妹如今病榻難離，又如何可行出嫁大禮”
“二哥，我不是急，而是，怕”
一滴淚落了下來，縱然一生一世的等待又如何
只是，這種完全沒有回應的等待，已讓他感覺到害怕
突然
年輕男子猛的抬起頭，緊盯着對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道
“告訴我，凰兒她，還活着嗎”
為什麼他會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害怕，害怕阻隔他們的不是一場重病，而是
生死
王璇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開口
王敞道
“阿碧，這些年我與父兄卻是有事隱瞞於你”
“三弟”
王二公子急喚了聲
有些事既已瞞了這麼久，便不可再提
“二哥，我們總不能一直瞞着他”
“是何事”
北辰碧急問道
“凰兒她，究竟如何了”
果然事有隱衷
阿玉說的對
不只是一場病，還有別的
王敞邊說邊將人扶了起來
“你也知道當年凰兒病得很重，父兄尋遍天下名醫皆束手無策”
王辰看着自己的兒子不知他想要說什麼，但是，卻也沒有阻止
必竟這件事
他們終得要給東海王府一個交待
“本來已是回天乏術，不過說來也是幸運，恰逢醫神谷的葉神醫雲遊至沂水”
醫神谷
葉神醫
“醫神醫葉無憂”
北辰碧驚道
多年前醫谷封門，斷龍石下世間再無葉家
唯剩葉無憂一人
“只是他不已隱遁武魂樓了嗎”
一入武魂終身不出
當年他曾想要尋訪此人替凰兒醫病
但是，卻始終無法入得武魂樓，多年輾轉也只得了一顆化雨丹
“葉神醫雖入武魂樓，但是他的身份卻是特殊的，算是樓中唯一一個可以自由行走於世之人，只是他一直不願下山罷了”
原來是這樣
還好有此等奇遇
“那凰兒的病”
為何還會拖上這麼多年
“當時他也只是保住了凰兒的性命，卻始終未能治癒，無憂公子不可久留，於是便將妹妹一同帶回了武魂樓”
什麼
“你是說，凰兒她，去了武魂樓”
難怪這些年他一直感受不到她的氣息
難怪他們一直攔着，不讓自己去探病
“可是為什麼你們不告訴我這些事”
王敞道
“武魂樓是何種地方，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去了那裏，身邊又無父兄陪伴，若傳了出去怕不知會惹出多少非議”
“阿碧，凰兒她是我沂水王家的長房嫡女，名潔不容有失，若非今日你一再苦苦相逼，我也是不會說的”
男子恍惚道
“那她，可曾痊癒，又何時會回來”
武魂樓
江湖外的傳，傳奇中的江湖
那個普通人根本無法進入的武林聖地
他們之間的距離又何止一個千山萬水
“不知”
王三公子搖了搖頭
“不知”
北辰碧幾乎吼了出來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對凰兒，將她交給一個陌生人，帶去那樣一個神鬼莫測的地方，當年她才只有十一歲，十一歲啊，還那麼小的一個孩子，你讓她如今一個人面對”
生死
為什麼不告訴他，至少他可以陪着她一起
“阿碧”
王敞也大吼了出來
“我們得要她，活下去，比起你說的那一切，她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男子靜了下去
是啊，有什麼比她還活着更重要
可是凰兒
這些年你過得可好
年輕公子轉身便往外走
“阿碧，你要去哪裏，這件事關繫着凰兒的名潔，切不可與人說啊”
身後王敞道
離開的腳步微微停了下
“我知”
他誰都不會說
但是
他要去找她
縱然武魂無門，他也要闖進去
男子的身影漸漸遠去
王辰道
“你究竟在說什麼，又為何要扯上武魂樓”
“阿玉說，不管我們說什麼他都會尋，唯有那個地方，他進不去”
當日在梅林小屋，少年與他說了很多的話，其中便包括了這件事
他似乎對妹妹的事情猜到了一些，卻沒過份探究
只是說
若想要隱瞞，便要給人一個可以信服的理由
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答案......
逍遙宮
一襲白衣飄然而落，極楓只覺眼前一花
“少主”
仔細看去，目中頓時一喜
“少主，真的是你”
這一次他離開的時間有些長，他已經好久都沒看到他了
“大哥呢”
少年道
他一向懶得走正門，大多時候都是直接從外面飛進來的，所以現下除了眼前這小子，應該還沒有人知道他回來
“主上在前廳與莫門主商議事情”
“莫門主”
“綵衣門的莫子衿”
綵衣門
就是江湖上一群穿得五顏六色的女人湊在一起的門派
與輕羽樓的清冷隱世不同，她們行事一向高調得很
“那女人不是一向眼高於頂，一幅不把天下男人放在眼裏的架勢，怎麼會主動投了大哥”
“當然是看上主上了唄”
極楓口無遮攔的道
“憑咱主上的相貌武功哪個女子見了會不動心，只是我卻不太喜歡這個莫門主，性格太過張揚驕傲，女人還是得要柔弱一些的好”
“你個小屁孩知道什麼叫女人”
少年抬手拍了他一記腦殼
“我先去睡會，等大哥忙完了再告訴他我回來了”
趕了一晚上的路，這會身上乏得很
“玄夜玄塵，自個找地方歇着吧，這幾天不用跟着我了”
他道
然後，極楓便見黑影一閃，竟憑空冒出兩個人來
黑衣人靜靜的應了聲，又鬼魅般的消失了
“天哪，這便是傳說中的玄衛嗎”
他年紀小入宮晚，之前都沒怎麼見過玄衛中人，只知道他們一個個都厲害得很
今日一見果然不同一般，竟是與自家的幾位領主比起來也不相上下
“知道厲害就別去招惹他們，否則挨了揍可不許跑來找我哭”
人影一閃，白衣飄然遠去
進了屋子，隨手將外袍甩到了一旁
這一次又多久沒回來了
得快有一年了吧
屋內的陳設一如自己離開時的樣子，毫無變化
大哥的屋子，還真是簡單得可以
不過這張床還挺不錯的
他是真有些乏了，便一腦袋扎進去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