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個女孩子
水中的那個一模一樣的人在赤冰顏眼中是那麼陌生，她看着水中的自己就像看着別人一樣，或許是因為，她很少看過自己現在的樣子……
赤冰顏托着腮幫子坐在河邊的一塊凸起的石頭上，身上的衣服沾着地面上的積雪，淺藍色的衣服邊緣在雪地之上散發著淡淡的藍白的光。赤冰顏一動不動，看着水中的自己發著呆。然而，自己是那麼無聊，水中的人也是這樣無聊，不知不覺中，赤冰顏閉上了眼。
耳邊，微弱的雪聲彷彿變大了，“唰唰”的。如此純粹空靈，彷彿鮮活的心臟跳動的旋律。這樣的聲音彷彿就在耳邊，漸漸地，一點一點滲入人的心靈，讓人沉醉於這樣的茫茫大雪。不過，赤冰顏很清楚，這樣的雪，這裏並不存在。
不知過了多久，赤冰顏隱約聽到耳畔傳來清脆的聲音，這份聲音很實在，打破了赤冰顏的虛幻夢境。當然，嚴格意義上，也並不能算是夢境，畢竟她的夢裏什麼都沒有。
赤冰顏沒有睜開眼，她繼續閉着眼保持着之前的姿勢休息。若從遠處看過去，她就儼然成為了一尊雕刻出來的精美石像。若是走近了看，素凈的衣服與雪白相融，宛如一幅畫，衣服上的淺淺花紋就像是畫卷上的裝飾，有着夢般的虛幻感。
那些聲音越來越近，甚至於幾乎直接貼到了赤冰顏的耳邊，然而，赤冰顏都沒有任何回應，她根本不想理會。有人輕輕地觸碰她的臉，似乎因為赤冰顏的肌膚冰涼而感到驚訝，便又多揉了揉。人體的溫度讓赤冰顏感到了不適，她微微皺了皺眉，那人便又驚叫了起來：“是個活人呢！”
被這麼驚擾到了，赤冰顏緩緩地睜開了眼，露出了黑耀的寶石般的眸子。在赤冰顏睜眼的瞬間，王笙瑤被驚住了，就像晴朗天空突然轉變成了星河夜幕，沒有任何徵兆。透明的眸子看不出一絲絲的波紋，平靜得宛如死水，但是那黑色之中的點點宛如星子的白光就像閃電一樣犀利，射出的光直直穿透人心。
那樣的眸子明明感覺不到任何的情感，卻莫名地讓人感到寒冷。在臘月大冬天，人都很容易凍僵的冬天，人幾乎是被封凍住了感知。然而，眼前的這個人竟然能讓人感覺到如此徹底的寒意，彷彿有着什麼冰錐直直插入了後背。也就是說，赤冰顏眼中的寒意比京城臘月飛雪還要冷。
赤冰顏瞥了眼她，幾乎可以算是沒有看她，因為赤冰顏在掃她的那一眼時，沒有任何打量的意思。王笙瑤站在原地，赤冰顏起了身，當赤冰顏站了起來后，王笙瑤才發現赤冰顏竟然沒有自己高，而且赤冰顏看起來是那麼……小。
旁邊的雜碎的聲音越來越響亮，就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的。赤冰顏轉身打算走，不過就在她走了一步之後，終於回過神的王笙瑤陡然拔高了聲音喊道：“站住！”
赤冰顏壓根沒有理她，繼續走着，而惱羞成怒的王笙瑤直直大步地跑到赤冰顏的身邊，伸手擋住了赤冰顏：“你是哪家的小孩，這般沒有教養！”
赤冰顏還沒反應王笙瑤話的意思，就聽到旁邊尖銳的聲音傳來：“咦，這不是王家小姐嗎？什麼人惹得你如此大動肝火……一來就是拉拉扯扯的樣子，也沒個形象！”
一襲嫩粉色的林清將手中的花瓣一片片地被掰下來，淡淡的粉色落入雪地中，裝飾素裹的地面。也不知道大冬天，林清手中的花是從哪裏來的，還是個花苞的形狀，頂處的花尖聚攏，像是硃砂墨水滴落了下來，紅得異常顯眼。
好幾個少女走過來，花花綠綠的，身上穿的頭上戴的極為華麗，這麼一筆之下，貴為別國公主，一國王妃的赤冰顏反而是衣着最為樸素的。當然，這並不意味着赤冰顏的衣服是最低廉的，恰恰相反，赤冰顏這看似素凈的藍衣布料在這群人之中卻是最上好最昂貴的，甚至於她頭上幾根不起眼的簪子也都是上好稀缺的玉雕刻成的。
可以說，赤冰顏是屬於低調的奢華。至於為什麼可以如此奢侈，當然是因為前些天的這場婚禮實在太過於浩大，宮裏賞賜的東西太多，除此之外，赤楚帶來的嫁妝也是一筆非常豐厚可觀的財產。而赤冰顏選擇如此低調的穿着，那基本上就是個人的喜好了。
林清一瓣一瓣地撒着花，她走近看清了赤冰顏的模樣。林清看着她盤着的頭髮判斷出了眼前的人已為少婦，而她身上的衣服，淺淺的花紋恍若流動的水，若是在黑夜中說不定還會有微弱如螢火蟲般的熒光……林清一眼就看出這樣的絲綢的不俗，她曾經還為此親自求過最疼愛她的外公，但是最終她卻只得到了在白日裏看起來一模一樣，但是在黑夜中卻根本不會有流光的幾匹布……
雖然看起來不會太多的人注意它們之間的差別，但是那不一樣……意義不一樣……天差地別。一個是天，一個是地。
這是林清第二次見到有女孩子穿這樣的衣服，她還記得上一個女孩子……京城繁花盛開，那個女孩子一襲天青色的長裙，看着素凈無比，而天空斜射的光一動，她沐浴於橙黃的光中。而那長裙……竟然出現流動的光彩，一點接着一點顯示出了一條又一條的花紋，就像潑灑的水隨着勾勒出輪廓流動。
她的出現令在場的所有女孩子黯然失色，就連那作為貢品的紅艷牡丹似乎也微微折了腰。京城繁花，不及那個女孩子的容顏。
想到了這，林清捏着花的手指不由地捏了起來，嬌嫩的花瓣承受不住，從中間裂開了，花瓣的汁水沾着的手指，手指上沾着花的淡淡的香。
一個有如此身份的已婚少婦，且一個如此重要的女眷自己之前卻沒有見過，偏偏在宮裏……林清只要稍稍一想，她便能猜到，這個她見過的第二個能以這種絲綢制衣的女孩子是誰……無非就是那個區區入個京城卻能讓興軍以如此高的待遇對待的赤楚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