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和......赤楚太子比
顏，眉目之間也。顏，指的就是面容，寓意為形象容貌出眾、和善可親，而正顏便就是端正的容貌，能禮數周全彬彬有禮待人。這是常正顏名字的由來，常正顏也一直以此為驕傲，用此要求來要求自己。
實話實說，常正顏在此前第一次聽到公主殿下的名字時，讓本身就對這位公主充滿好奇的他又不覺間增添了幾分好奇。而當見到公主殿下本人時，常正顏在那一瞬間是驚訝的，甚至是不以為然的。因為公主殿下表現出的所作所為與一個“顏”字大相逕庭，但與“冰顏”二字倒是十分契合......
至少在這這麼久時間裏，常正顏幾乎都快把嘴皮子給磨破了，把各種事情講了一遍又一遍，甚至一遍一遍地暗示着赤冰顏，而冷漠的赤冰顏只是冷漠地展現着她冰冷的容顏。別說什麼禮數周全對待着常正顏，便是連一個所謂的笑容也不曾見過，更讓人感到憤怒的是......赤冰顏這人根本就沒有正眼看過常正顏。
一個禮數完全到無可挑剔的赤楚太子殿下居然有着這麼一個冷漠而傲氣的同父同母的公主殿下......一邊是溫文爾雅宛如春風化雨的太子殿下，一邊是冷漠如冰宛若木偶雕像的公主殿下。兩者鮮明的對比，一邊給人的感覺舒適又溫暖，而另一邊......
常正顏最後一遍地向赤冰顏作揖，他的眉頭都已經皺成了兩道深深的溝。常正顏也是再沒了好性子，已經不再掩飾自己語的怒火，語氣也加快了幾分：“十六便可出發，達到了碾興京城后當日便可與七皇子殿下大婚，公主可還有何疑問？”
按理來說，一貫以“正顏”要求自己的常正顏哪怕再生氣都不至於在兩國和親這種大事上，這麼敷衍對待日後這位京城中的王妃。可實在是......這個赤冰顏太能氣人了。
赤冰顏有着一副看似乖巧木訥而有幾分可愛的面容，但問題這個面容和她的氣質全然不符合......說她乖巧，偏偏她給人的感覺是那麼傲氣，說她傲氣，可偏偏她的面容又是那樣獃獃的。更關鍵的是，赤冰顏這兩種嚴重不符合的感覺都給人是純粹而真誠的，沒有一絲的偽裝在裏面。而這樣呈現的結果便是，沒有理會過常正顏的赤冰顏，明明沒有辦法找到合理的生氣理由，但偏偏就是越看越讓這個被無視的常正顏生氣......
就當常正顏以為終於完成這如此讓人鬱悶的苦差時，赤冰顏倒是給了遲來的反應，或者說是，一個又讓常正顏無比震驚的反應。
赤冰顏緩慢地轉了頭，盯着常正顏看着，黑耀的眼睛中似乎流轉着漫天燦爛的星河。赤冰顏看着常正顏很認真，也是從一開始到現在難得流露地認真。
赤冰顏慢慢地吐出兩個字，倒是很真誠地問道：“......太子？”
然而不知道為何在赤冰顏這天真爛漫真誠出現之後，隨之而來的還是着不明所以的寒冷。在這一瞬間，常正顏竟然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下意識地說：“不是。”
赤冰顏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了，又繼續回到原來的樣子，繼續發獃。
常正顏一時察覺失了言，連忙補救道：“七皇子殿下雖然不是太子，但殿下也位不錯的皇子......”
試圖補救的話語落在赤冰顏耳朵中就只換回了一個“嗯”字，還是用鼻音發出來的，嘴都沒張一下。常正顏這句話說出去的結果就是等於赤冰顏一字都沒聽，或者說赤冰顏每一字都聽見了，但每一個字都沒一丁點的印象。
赤冰顏要是不發出一個字的聲音意思一下，常正顏也許還不會這麼狼狽尷尬。而當赤冰顏一說出這一字后，一時間倒是把常正顏襯托得像是犯了極大錯。常正顏略顯尷尬地摸了摸那花白而被捋得極為順滑的鬍子，露出一個稍顯得討好的笑容說道：“七皇子殿下儀錶堂堂，乃京城中有名的風流人物，也是碾興眾皇子中頗為優秀的幾位皇子之一......尤其善於書畫，七皇子殿下的書法可謂端正飄逸......”
赤冰顏似乎聽進去了幾分，她看了看保持着淡淡微笑的赤燁澤：“和他比。”
常正顏順着赤冰顏的目光掃去，這一下徹底愣住了，嘴角微微揚起的笑變得僵住了，像是刻入木板的憨笑，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嘴角還有着微微的抽搐。
赤燁澤聽到這三個字后，似乎也呆愣了一下，而後他又立刻恢復了原樣。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了些，笑容顯得更叫溫暖，就像一縷陽光透過剛發芽的嫩綠的樹葉。他的眼睛中也有着陽光一般的燦爛感，但並不刺眼，反而讓人覺得明亮而舒適。
“這......這個......”常正顏結巴了好一會兒，因為這個問題......實在太沒什麼意義了......這是個完全沒有可比性的兩人。拿碾興的七皇子殿下和赤楚的太子殿下作比較......
嗯......這個，也許會傷害到兩國的友誼。
如果今天問他這個問題的人是碾興京城裏的老熟人，他會這樣如實回答。但今天問他這個問題的人是赤楚的人，那他就不可能這樣揭碾興自己的短，更何況面對是這個即將嫁給七皇子殿下的人，哪怕再不好，能這麼說嗎！不過，常正顏終究是位守君子之道的人，何況當著赤楚太子的面，他也不怎麼好開口.......無奈之下，常正顏只好偷偷地向赤燁澤發了求助。
赤楚的太子殿下赤燁澤看到了常正顏的求助目光，他輕聲一笑，那笑彷彿溫暖了冬日的冰雪。他就像平常一般說：“人本各不相同，各有所長，一昧拿着一個人作為標準，實乃強人所難......”
赤燁澤輕聲得說道，語氣中彷彿有着幾分嘆息聲：“冰顏，這般便過於狹隘了......”
赤燁澤的話不僅僅只是替常正顏解了圍，話語中更有着真誠的教導意味，常正顏更是不禁暗暗地感慨起了赤燁澤不愧是赤燁澤。常正顏的笑容緩和了許些，說：“赤楚太子殿下所言極是......但若真論起來，只怕七皇子殿下還差了許些......”常正顏對着赤冰顏說，“說來，怪便只能怪令兄長太過於優秀......”
赤冰顏看過了赤燁澤一眼，保持着沉默，像是在發獃，又像是在思考着什麼。常正顏經過慘痛的教訓，已經完全不敢和赤冰顏再這麼下去了，甚至連必要的詢問赤冰顏“意願如何”，他都選擇了忽略，就擔心這個赤冰顏再問出什麼難題。常正顏剛打算作揖告辭，頭一稍稍低下時，他的餘光就瞥見了那閃亮而燦亮的一角明黃。
常正顏被赤冰顏這一弄都差點忘記了最為重要的事，而現下一想起這件事，常正顏的面容驀然嚴肅了起來。常正顏恭恭敬敬禮數周全地深深作揖，嗓子也清了清，雄渾而有力量地說：“公主殿下，此乃謄寫的另一份聖旨。”常正顏一說完，他身後的小廝也不管赤冰顏的態度，甚至連讓赤冰顏謝恩接旨的打算都沒有，儼然一副“你必須要收下”的模樣。小廝雙手捧着聖旨呈給赤冰顏，雙腳微微彎曲，雙目看着下發。
赤冰顏看不清小廝的面容，小廝也只能看到赤冰顏懸空的小腳，小腳搭配一雙小繡鞋，素白的，沒有任何繁瑣的花紋。赤冰顏沒有穿襪子，鞋子沒有包裹住的地方露出了潔白如玉的肌膚，像是半透明流動的液體。這樣一雙腳彷彿是在空中飄蕩着，不會沾染到塵世，亦不會被塵世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