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二〇〇五年六月四日

廣西百色市西部獅子山

崎嶇的山路上，一行六人正艱難地行進，除了滯后拄着木棍大汗淋淋的中年胖子之外，各人都背負和肩扛着各種工具和器材，這些人是省城來的地質普查小組。年初，革命老區百色市人民政府與廣西地礦局簽訂了《合作勘查鋁土礦協議》，從二月一日起，地礦局的兩個普查小組就一直奔忙於桂西和桂西北的崇山峻岭之間，這一行六人就是兩個小組中的其中一個。

走在前面的是位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約一米七六的個子，穿着一身和眾人一樣的細帆布灰色工作服，身後背着個碩大的金屬箱，箱子頂端還橫置着一副鋁合金的腳架，胸前掛着個黑色的衛星定位儀，灰色的棉質寬沿遮陽帽早已被汗水滲濕，汗水順着他黝黑消瘦的面頰不住往下流淌，挺拔的鼻尖上不時掛着晶瑩的汗珠。

在中年胖子有氣無力的吆喝下，隊伍終於在一條潺潺的小溪旁停下休息。年輕人小心地解下身上的測量儀，穩穩地放在石板上，轉身走到小溪邊掬水痛飲，然後洗了把臉，長長地噓了氣，才在石板上坐下，認真地檢查設備。

“劉存，你小子行啊！連續三、四個月都走不死你。”三十多歲的陳工疲倦地坐在草地上，一邊扔給年輕人一支雲煙一邊戲謔地說。陳工是劉存父親的徒弟，原來一直跟隨着劉存的父親在地質物探隊，老劉退休前找到當年的老戰友現在局裏的黨組書記，把自己的愛徒陳工從桂西北的大山裡調到了省城機關，出於對老領導的感激和敬重，陳工對自己的小師弟一直特別關照。

劉存點燃香煙，朝陳工笑了笑，然後打開箱子，拿出一份圖紙展開，1：50000的地圖詳細地記載了方圓幾十里的山川河流地容地貌。他的食指順着圖上標記的一條藍色線緩緩移動，在一個坐標黑點上停下，他抬頭向四周看了看，從脖子上摘下衛星定位儀，左右各走出十幾米，得出了準確坐標，便快步朝躺在草叢中的胖子走去。

“曾主任，分佈圖上記載附近有個錳礦點，我記得在局裏的資料室里看到過勘探報告，好象是……對！一九八六年的報告。”劉存對閉着眼睛的胖子說。

曾主任睜開眼睛又重新閉上，好一會才開口：“小夥子記性真好啊。這個報告是我當年作的，確切的地點就在你右上方八十米左右的斜坡上，當年勘探時還打了四十多米的壟道。”年近五十的曾主任年輕時才華橫溢，幾乎走遍了八桂的山山水水，為廣西的地質事業灑汗水獻青春，是整個地礦系統有名的金手指。特別是這十幾年來，不少的私營礦主在他的點撥下發家致富，他本人也賺了個盆滿缽滿，如今兩個孩子均在美利堅留學。

“我們是否要複查一次？”劉存問道。

“沒必要！伴生型的，成礦有限沒有開採價值。再說了，我們這次是以鋁土礦為目標的，你就別操那份閑心了。”說完就轉過身子把碩大的屁股對向劉存。

劉存無奈地回到大石板上坐下，又重新把目光投到分佈圖上，他心裏感到十分不甘，心想當時的勘測設備及指導理論和今天比較肯定存在很大的差距，如果就這樣放棄絕對是一種失職！不行，趁此機會我得上去看看。打定主意便從帆布包里拿出個袖珍礦燈，在另一個同事的身後撿起把小巧的十字鎬，頭也不回就朝山坡上走去，身後傳來了陳工的聲音：

“劉存，你幹嘛去？”

“上去看看。”

“你小心點！”

“師兄你放心吧！”

劉存話音剛落，曾主任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年輕，就是好啊！”

走了幾分鐘，劉存就看到原先開鑿的壟道，道口已經長滿荊棘和雜草，他費了好大力氣用十字鎬開出條僅供側身行進的空隙，才小心翼翼地打開礦燈向里走去。

壟道較為狹小，約一米二高一米寬的樣子，劉存不得不一邊彎着腰行進一邊借燈光觀察，不時裝些礦樣，十分鐘左右才走到了盡頭，正當他滿懷失望欲回頭的時候，看到左邊道壁上約九十公分處凸出一塊拳頭大小的物體，在燈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用手一摸觸手冰涼，劉存感到其密度很高，於是他興奮地揮起小鎬，對着目標用力一下，在鎬尖與物體接觸的剎那，一聲巨大的轟鳴伴隨着一弧強光，劇烈的震動過後一切歸於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