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好狠的豹貓
翌日,將軍夫婦聊起明安夜驚之事,季夫人提出帶她去香火最旺的泰觀寺祈福。
“這孩子,過去吃了不少苦頭,我帶她去泰觀寺祈福消災,日後順順利利,否極泰來!”
“夫人提議甚好!不過,”將軍擔心道,“泰觀寺臨近定昌國,那邊目前並不太平,王上年邁,公子們各霸一方,心思叵測,恐有戰亂!”
季夫人笑道:“泰觀寺屬我們寧國,定昌國再怎麼內亂,諒他也不敢擾到咱們國土來!夫君多慮了!”
“那是!給他十個豹子膽,他也不敢!”將軍跟着哈哈笑了,“軍中繁忙,我無法同行,讓庭兒隨夫人前去!”
此提議正合季夫人心意,一來祈福,二來順道帶上孩子們遊玩。
此去祈福不宜大張旗鼓,季夫人和明安僅攜了青檸阿榛隨伺,四人共乘一車,龍遷駕車,季明庭騎馬同行。
將軍府人口簡單,相處容易,如今出來遊玩祈福,氣氛更是和諧。青檸和阿榛在季夫人身邊長大,撇開婢女身份,和孩兒一般。
青檸比阿榛小兩歲,性格活躍,一路上看着沿途風景雀躍不已。
“夫人!瞧瞧,多美的草原!比咱們園子裏草坪可大多了!”青檸很少離開王府,第一次見到大草原忍不住讚歎。
“真美!”阿榛也贊道。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明安輕聲念道,她想起了姑姑幼時教的古詩。
念及姑姑,喉嚨瞬間更咽。
“你念過書?”季夫人溫柔地問,想想她的出身,覺得又不太可能,能識幾個字罷了。哎,女子無才便是德。
明安點頭。
季夫人“哦”了一聲,沒再追問。心想回府後,可以給她派個先生。
“母親,”明安鼓起勇氣,問出心中憋了許久的話,“能允許明安回一趟螭山么?”
季夫人臉色變了變,回道:“此行不同向,后議吧!”
氣氛突然尷尬,蘇嬤嬤此前特意對明安交待過:忘記以前的身份,切莫再提!
明安不明白。
偌大的將軍府,留下的只能是“季明安”,而非求月庵的“玉殊”。
明安明亮的大眼睛頓時黯淡下來,一臉惆悵。
阿榛見狀,掀開車簾提議道:“少主,能在此歇息嗎?”
季明庭勒馬望了下四周,點頭應允。
下了車,季夫人讓孩子們隨意去玩,不必顧及主僕身份,她在一處靜靜欣賞風景就好。
青檸一邊歡喜着奔向草原,一邊回頭道:“小姐,阿榛姐姐,快來!”
阿榛微笑着看向她跑遠的身影,站在季夫人身邊,並未挪動腳步。
明安緩緩走着,微風撩起淺綠的裙擺,像一直翩翩起舞的蝴蝶。
她選了塊植被茂盛處躺下,嗅着花草的清香,看藍天白雲從眼前掠過。
“白雲如有意,萬里隨孤舟。”
小小的身影,一樣的孤獨。
季明庭和季夫人的目光一直跟隨着她。
季夫人輕嘆了聲,起身走向她。阿榛欲跟隨,夫人擺了擺手。
明安察覺到有人過來,並未動身。
隨着腳步聲臨近,草叢裏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明安剛警覺,一米開外忽然竄出只野生豹貓。
“明安!”季夫人一聲驚叫,撲了過去。
她剛好撲到明安身前,豹貓落在她身上,鋒利地爪子劃破了衣衫,季夫人的臂膀頓時出現幾條血痕,汩汩鮮血滲出。
“夫人!”明安大驚,情急之下忘了叫母親。
季夫人扯出一絲笑容:“你沒事吧?”
明安含淚搖頭,季夫人膀上的傷痕觸目驚心。
好狠的豹貓!
“嗷”地一聲,明安回頭,見豹貓直挺挺躺在不遠處的草地上,腹部插着把匕首。
季明庭和龍遷率先奔了過來。
季明庭一把掀開明安,扶住季夫人,龍遷從衣袋裏拿出瓶金創葯,季明庭接過來,小心為母親上藥。
明安重重摔坐地上,此時已顧不得疼痛,爬了過來,着急圍在季夫人身邊。
阿榛和青檸趕到,嚇得跪在地上:“夫人!奴婢失職!請責罰!”
龍遷亦跪地求罰:“卑職護主不利,請少主責罰!”
季明庭陰沉着臉,吩咐:“龍侍衛,速去駕車!”
“好!”龍遷領命。
扶季夫人上車時,季明庭狠狠地掃了明安一眼。
明安自責難過,季夫人看在眼裏,握住她的手,溫柔道:“別擔心,母親沒事!”
明安握緊她的手,心裏一陣暖流。
尋了邊城最大的醫館,好在大夫說沒事,又開了幾貼敷藥。
季明庭決定在邊城歇息兩日,等季夫人傷口好轉再出發。
夜裏,明安守在季夫人床頭,待她入睡后,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正要開門,她聽見細小的對話聲。
“夫人身子嬌貴,怎可以為她受傷?”
青檸不滿地嘀咕。
阿榛輕聲喝斥:“休要議論主子!”
青檸低泣:“我這還不是心痛夫人?”
阿榛手指用力點了下她額頭:“心疼夫人就盡心伺候好主子們!”
明安沒有推門,身子閃到一邊,看見阿榛和青檸一前一後往季夫人屋子去了。
季夫人剛剛受傷,所有人的心思此刻全放在她那兒。
明安雙眼撲閃,心跳加快,她輕輕走下樓梯,逃也似地離開了客棧。
夜涼如水。明安急急穿過幾條巷弄,憑記憶朝城門口找去。
邊城的建築風格相似,明安繞了幾圈,發現自己仍處鬧市區。
罷了!此刻城門或已關閉,到了也出不去,出去也不安全,不如藏身鬧市,明日再作打算。
明安看了下身無分文的自己,決定就近找一家當鋪。
她取下髮釵,遞給當鋪掌柜。
掌柜仔細查看了髮釵,打量着她:“姑娘,你想當多少?”
明安對銀子沒有概念,問道:“此去螭山需要多少盤纏?”
掌柜摸了摸鬍鬚:“姑娘打算走陸路還是水路?”
“這…”
見明安猶豫,掌柜呵呵笑了,將髮釵還給她:“姑娘,不管是陸路還是水路,這支髮釵都不夠,姑娘身上可還有其他值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