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9 危險又迷人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玻璃窗照射在我眼皮上時,我睜開眼,趕在鬧鐘響鈴前取消了定時叫醒。我迅速地穿好衣服準備前去公司,就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戰爭而我已做好萬般準備。
從未這麼早去過公司打卡的我在路上欣賞朝陽與露水結合的浪漫,微微沉浮的水汽氤氳繚繞,感覺每一處毛孔都在呼吸新鮮空氣。
深深地呼吸,交換肺部的廢氣,感到一天的愉悅。
我看着內部通訊器的請假短訊並未回復,看來我的上級還在熟睡中。
現在是5:40,我走在東一區的大街上。我要犒勞自己的胃。
我來到昨天早上到達的商業區,回想起那兩位少女的對話,放棄了再次前往博物館的美食店。
我在黑巷的另一邊找到一家茶館,進去點了一份早茶。在我急速的攻勢下食物消失殆盡。
通訊器仍是一片安靜。
當我到達愛神公司的大門時,只有防衛科的輪班人員在,見我到來都神情各異。
現在是6:20,我準備趕在九點二十前完成今日的所有指標,這樣就算沒有批到假我依然可以提早打卡下班。
工作室里只有電流聲和機器運作的聲響,我坐在自己的端口前整理數據資料,將一切完成後我才想起查看客戶端口的信息。
從上往下滑動屏幕,我看着我的這13位客戶的頭像都呈熄滅狀態,也沒有未讀消息,我盯着他們的頭像發獃。
5號…12號…13號是最近常聯繫的,而其他的幾位就同消失了一般不見蹤影。
在時間顯示到九點的時候批假仍然沒有應允后,我算着時間等着九點過後就離開去找羅漫。
也許是第一次的逃班讓我感覺不一樣的刺激,我搭上公車從東區前往南北交界的臨平大劇院。坐在車上看着窗外飄過的風景,噼里啪啦的聲響,水滴拍打在車窗上逐漸聚集在一起模糊了畫面,又開始下雨了。
臨平大劇院的舞台上一群朝氣蓬勃的少年人在揮灑汗水,他們手臂揚起韻律,抱着音樂起舞,像一群穿越花海的扇動着翅膀的蝴蝶被陽光晃照得波光粼粼。寬大的劇院廳,深色的包材貼合著建築硬朗的線條顯得剛柔兼備,似骨與肉結合的完美身軀穿上了大紅綢緞的禮裙。羅漫坐在舞台下正中間的位置,如高傲的上位者審視自己的地盤。
栗色的捲髮被盤在後頸簪上金器,雕刻般的下顎線條緊繃,貼着脆弱的脖頸沒入領口,一身黑色密紋綢緞製成的長裙裹在線條優美的身體上像蟒蛇漂亮的花紋,顯得她危險又迷人。
“老師,外頭下雨了。”助理抱着文件在她耳邊輕言,羅漫把目光從舞台上收回看了看助理又看了看大門口像是做什麼決定。
「什麼時候到?」羅漫編寫了一條簡訊發送給喻言,那邊很快回復:「就快了。」她起身拾起外套披在肩上從助理手中接過長柄雨傘向演繹廳外走去。
她將步伐停止在最後一個台階上轉頭對助理說:“我想看的是優雅高貴的天鵝,不是一群拍着翅膀的白雞,讓她們停下來,我去接一位朋友帶她來,也好給她們看看什麼才是真的高貴。”
助理應聲轉身走下階梯往舞台的方向拍手讓她們停止並複述剛才的話,羅漫看了一眼仰起頭往大門口走去。
我到達站台後下車正愁如何避雨去找羅漫時,便看見在站台外撐着黑色長柄雨傘一身綾羅綢緞的羅漫,她在等我。
我先是一愣隨之抱着歉意向她走去,抬起右手向她問好。
“老師您怎麼知道我沒帶傘的。”
“看你回復的時間,而且你也不太聰明。”
我躲進她的傘下接過她手裏的傘柄撐起傘來,她的髮絲很香,而雨水混着香水味變得特別起來,像露水包裹了鮮花的香味,飽滿又陰綿。
這個女人是多情又善變,堅硬的外殼裏裹着脆弱的身軀。
而站在她身邊的我,顯然被其內里的氣質吸引,讓人難以抗拒。實在是危險又迷人。
走進臨平大劇院的大堂里溫度回升,沾染雨水的濕氣也被室內的凈化器慢慢烘乾。羅漫把雨傘扔回給助理,她領着我往演繹廳走去。
與清安劇院金碧輝煌的裝潢不同的是,這裏的風格顯得極簡又富有藝術感,讓其看起來就很像羅漫本人。堅硬的包材對比着柔軟的幕布,像極了穿着黑色制服的羅漫。
我跟着羅漫在舞台前坐下,而舞台上的少年人也停下了舞步看着我們的方向。
“看看她再看看你們,你們也配叫白天鵝?”口齒間難掩住的諷刺穿透大廳回蕩着餘音,我聽着話不知所措只能盡全力端正自己的坐姿。
他人曾評語我是滴着露水的艷麗玫瑰,而羅漫卻評價我為優雅高貴的代表,兩者矛盾,讓我竟覺得有些陰陽怪氣。
少年人心高氣傲,目光不善,是心比天高的姿態,眼裏的怨念投射在我身上想要將我燒透。
罷了,身為情感理療師的我的職業素養讓我直接無視了舞台上數目打量,靜心地欣賞她們的舞姿。
我覺得年輕有為的舞者是天之驕子,而羅漫卻說她們為泥巴上盛開的花自以為的姿色沾沾自喜。好吧,還是羅老師要求高,藝術造詣頂好,我等俗人就看不出這裏頭的究竟了。
不過羅漫的舞姿是絕美的,是那種無法想像的,是腳踏一地鑽石頭頂星河的璀璨美。是落塵行星,是天遺彩石。她就是美的本身。
羅漫拍手叫停結束了一遍又一遍的枯燥演練,已是近正午,到了午休時間。
舞台上的少年人陸續下台往坐枱這邊走來,有禮有序,雖眼裏藏着的是對於判定的不甘心。
“老師的朋友都這麼美嗎?看起來年紀很小誒,也是舞者嗎?”她們你一句我一句的擠在一起,我不知如何開口,羅漫解場。
“我妹妹,能不好看嗎?”羅漫的話在人群中炸開了鍋,我被她拉過一邊與她貼着,臉上的笑容不知該怎麼擺比較好。
“她是干心理疏導的,情感理療師,你們要是想不開跳樓前先和她聊聊看再跳不跳。”
眾人皆笑,我只好陪笑。
午飯時刻,羅漫遣散了一眾人後帶我去她早已經預定好的餐廳,當我在心裏默默數着要多少鈔票時,羅漫已經在店門口刷下了黑鑽卡。
原來進門還得要門禁,看來這不是數數指頭就能點清楚的價格了。
事後證明這一餐確實很有負擔。
原先我以為這將是我擴開眼界長見識的一餐,然後即將上演的事情卻讓我大跌眼鏡。
知道嗎就像是很久很久沒有嗅到瓜的氣味了。
餐廳內部很有格調,是晶瑩剔透的質感搭配簡約的黑白設計,大理石的地板如玉石般亮澤,而綉着銀線的黑色紗簾輕輕挽在半透亞克力質感的窗框邊。透明琉璃光感的窗上磨刻着水波紋,陽光的照射與水晶燈的光呼應,讓人彷彿置入水晶宮般的體驗。
在這種環境下用餐實在是心情愉悅,我看着黑色餐桌上鋪着絨布,水晶餐具配着銀器,心裏默默地想着。
“我點了這裏的特色菜,希望你會喜歡,但我確實喜歡,吃了好幾次都不膩,想必也會讓你流連忘返。”羅漫毫不吝嗇對於這裏的誇獎,在這種挑剔達人的嘴裏接連不斷的冒出讚美詞,想必是極致了。
“老師覺得好的,那就是世界僅有了,我這種粗腸子是無法辨別了。”
菜品慢慢擺齊,而我已吃了半飽,這時我有些尿意,向羅漫招呼一聲去了廁所方便。
我轉身進入廁所大門,卻有一個穿得精緻的女人從我身旁側出,我沒看清楚她的容貌,但總讓我覺得在哪見過。想了想,還是放棄了,找了間沒人的隔間便進去使用。
當我走回到餐桌前時,那個穿白衣的女人正站在我與羅漫的桌旁,是趾高氣揚的模樣,而她的身邊還站着一個男人。
似乎在吵着架。
“這不是我們偉大的首席嗎,怎麼在這兒呢?哦,我忘記了應該叫您前首席,現在的首席是我斯瑞.李。”女人撫着長發將它掃於肩后,曼妙的身姿前傾,雙臂撐在桌上,挑釁着羅漫。
“你來做什麼?”羅漫絕美的五官皺了起來,原先那副神情自若的模樣也被打破,周身散發著戾氣。
“嘖嘖嘖,不要生氣嘛,我們才多久沒見,你看你氣得都有白髮了,才32歲就這般模樣,真是可惜啊。不像我,天生擁有上天眷顧,保持我青春靚麗。而您,羅老師,是花期過去的敗花,掉在地上都惹人嫌!”斯瑞·李言語難聽,羅漫竟隱忍不發,按照常理此時應該是羅謾罵人才對啊,什麼情況?
她身邊的男人突然開口了:“我們不欠你羅漫,不要用這種眼神威脅她!”他將斯瑞·李擋住身後生怕坐在位置上的女人會突然撲過來一樣。
我忍不了了,我要加入戰局,哦不,是吃瓜。
“老師,這是?”我裝作人畜無害的模樣,語氣輕柔,眨巴眼看着二人說:“他們是哪裏的長輩嗎,看起來很疲倦要不要讓他們先坐下來休息一下?”
對方明顯被我的話語暗裏刺激到了,斯瑞·李盯着我像條毒蛇,走到我跟前上下打量:“羅漫,這就是你的接班人?長得倒不錯和你一樣賤!”她捏過我的下巴用指甲在肉縫處留下壓痕,硬生生的劃過我的臉頓時泛起紅痕。
她圍着我踱步,走到羅漫與我之間嘲諷着:“不過……就是這身材,跟肥豬沒有差別。哈哈哈!羅漫你這是打算自毀後路也得選個像樣點兒的角色。說來也是,你哪裏還有後路?”
什麼叫做…肥豬?我身為愛神公司的人形‘門面’標杆,身材怎麼也得說得過去吧!雖沒有像她瘦的跟骷髏一樣但也是個有點小骨感並且豐滿健碩的美女好嗎?
“阿姨,您確實是好身材,我家骷髏架子都說好。”
“你!”
斯瑞·李的話沒說完,那男人頂上前來瞪着我,嘴裏不出好言來:“你想死?”
“夠了!景檳你帶着你的女人給我滾出去!我看想死的是你們!”羅漫拍桌而起瞬間吸引了周圍的目光,服務人員連忙跑來並讓安保‘請’二人出去。畢竟羅漫是黑鑽用戶,又名店股東。
這回是不管對方的背景有多大了,先保住目前的飯碗要緊才行。
“你們知道我爸是誰啊?你們放手!”
斯瑞·李和景檳被扔出門外在嚎啕大叫,生怕別人不知她撒潑的模樣。
門口的安保盯着他們,他們只好離去,走前還用通訊器砸在了琉璃窗上,然而窗戶依然堅挺,她的通訊器卻碎成幾片。
我坐回了位置,服務人員連聲道歉並表示以後將二人列入黑名單拒絕接待,羅漫揮手表示沒事,讓對方退下。
“她是斯瑞·李?你的那位競爭對手?”怪不得如此眼熟,當年我與梨槐在劇院看見了一位一直瞪着羅漫表演的女人,連在舞台上都毫不掩飾,原來就是她!現在換我表情一變掩不住的恐慌了。
完了惹到硬茬了,我不會就此結束我的職業生涯吧……說真的她確實有這個能力可以讓我就此消失於臨平,她的背後是清安最大的經銷商,而那個集團的頭目就是她爸。
如果沒記錯的話,酒新集團黑白兩道通吃,沒有他們走不通的路。
我閉上眼為自己默哀。
“別怕,她搞不了你,我在的話,她一根毛都別想碰你。”羅漫的話語很有力量瞬間寬慰我緊張的內心。
果然還是女王有實力又可靠。
等等……她和她,她和他?怎麼感覺裏面有什麼被串聯起來,而一個大概的猜想在我腦海里形成輪廓。
雖不知實情,但我大致猜到羅漫的腿傷與斯瑞·李是脫不了干係的。但我想聽羅漫自己說出這個故事,她的心結才能了。
這也應該是她點了我整月包的套餐的原因。
她很難受,但一直壓抑着內心不曾表露。
也是她整日整日折磨她的夢魘。
“老師,還是不想說嗎?”我試探着問道,我對於她的回答並不抱有希望,她的內心防備還未打開。
後來我們回到了劇院我坐在看台上看着羅漫親自糾正那些少年人的舞蹈錯誤,就在我昏昏欲睡時她的一句話把我驚下了座椅扶手。
“喻言,要試試跳舞嗎?”
我這身粗腦笨不協調的,怕別惹笑話才對。
“不…我還是不了吧……”
“別啊,我知道你們做體驗師前要考才藝,而且你們有必修的舞蹈課,別裝了,上來動兩下坐一天了。”
原來您老摸得挺清楚的,不知道的以為您準備在愛神公司挖牆腳呢。
我活動活動筋骨在腦海里回想一番韻律舞的畫面,我學的是保持優雅氣質和身形站姿的舞,不算正經的舞蹈訓練,於是我跟着音樂的節奏擺動着身軀將自己與節奏融為一體感受每一寸肌膚與韌帶之間的律動,我逐漸沉浸。
結束后,羅漫對我說:“我覺得你確實有舞蹈的天賦,不過上台還是算了。”
雖然是諷刺但我還是笑了,羅老師的嘴裏能有幾句像樣的話就說明是不錯的。
我想起我今天來的目的,在臨走前我將禮盒送給羅漫,對方微微一怔,帶着好奇看我。
“這麼…貴?的東西你送我?”她顯然是不信的,以我的收入水平也是消費不起的。
“是個麻煩的禮物,想來想去也沒有老師您在適合的人了。”
“哦?拿我當擋箭牌?說,是不是男人送你的?”她果然是老江湖一語道破。
“也不算吧……就是一個客戶,但我也沒這方面的意思所以……”
“行,看在這少見的火彩我也收下了,你可不能反悔啊,我不會還的!”
“不不不,我可承受不起這玩意,還是老師您戴着最適合。”
是沒錯的,紅寶石如火焰般燃燒的火彩折射出耀眼的光,只有羅漫這般濃郁的長相才能駕馭,襯托出她如芙蓉般的傾城富麗。
還得是她,寶石配美人,如綠葉點綴鮮花再合適不過了。
我欣賞帶着紅寶石耳飾的羅漫,左手攥着脖頸的絲巾鬆了口氣,終於解決了這個麻煩。
抱歉羅漫,雖然利用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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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漫真美,斯哈斯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