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高司令居心叵測 白姑娘處境不妙

這是個后宅的一個小客廳，裏面擺放着一堂鏤空雕花的紅木傢具，所有的幔帳，椅披都是蘇綉團鶴迎面，正廳正面牆中央掛着一幅挑山對聯（挑山對聯：中間一幅畫，配上兩邊的對聯，畫、聯內容相得益彰），山水中堂畫，兩邊對聯分別是：吉星高照納千祥；鴻運當頭迎百福。條案上供着景泰藍的壽星老，三足古鼎當香爐，焚的是檀香，架格上有順治年間的的一對蘭花古盤，左邊是太湖石置景，右邊盤中是表示着壽山福海的玉如意和紅珊瑚，處處彰顯着屋主人的富庶與豪橫。

王媽給二位姑娘介紹：“當中的就是老壽星，快給老壽星拜壽。”

二位姑娘這才細心觀瞧：說是七十大壽，看着也就六十來歲，細皮嫩肉。臉上還塗了官粉和胭脂，倒是慈眉善目的，身體也還結實。二位姑娘作揖齊道：“給老壽星拜壽啦。”

老太太上下打量這二位姑娘，兩個人都穿着花洋布薄棉襖，藍市布褲子，家做的繡花鞋，都留着三尺長的大辮子，真是嬌俏嫵媚，與那些花枝招展的太太小姐相比，更添了幾分清純與靈秀。

老太太說：“二位姑娘，過來”王媽急忙說：“還不快過去謝禮，”

二位姑娘走過來，老太太讓丫鬟拿來兩個紅包，她一手抓着白姑娘的手腕：“多俊呀，你們看就是缺點衣裳，要是好好打扮打扮，我看天上難找，地上難尋那，我恨自己托生個女的，我要是個男的呀…..”她這一說呀，引得這些太太小姐直笑。老太太自己也跟着笑，邊笑邊把紅包往白姑娘手裏塞。

二位姑娘雖然心裏膩歪，臉上卻不能帶出來，黑姑娘笑盈盈地說：“謝謝老太太了，您點一段吧，我們唱完還得回去呢。”

老太太故意板著臉說：“回去？來了就由不得你們啦，”

旁邊的老婆子們都說：“老壽星點一段吧，”

“好，點一段，嗯…..唱段黃愛玉上墳吧，”老太太說。

洋娃娃嗔怪地叫到：“媽，這多蓀氣呀，讓他們唱段喜慶點的，”

白姑娘心想：此地不宜久留，不能讓老太婆沒完沒了地取笑我們，她便笑着說：“我們給老壽星唱一段白猿獻壽吧，”眾人齊說：“這個好”。

姊妹二人手拿鼓板，再看看小迷糊真有些緊張，像個瞎子，只管低着頭彈他的弦子。

白猿獻壽又名白猿偷桃：說的是白猿的母親馬蓮仙姑，身染重病，又趕上是她的生日，就想吃口鮮桃，數九寒天，哪裏去弄桃呢？白猿想起來，天台上王嬋老主，給王母娘娘種了幾顆仙桃樹，小白猿去天台山偷桃孝母的故事。

姊妹倆個按着父親教的惟妙惟肖地表演，手、眼、身、法、唱、念、做、打恰到好處，當唱到小白猿被王嬋的徒弟孫濱發現，並用捆仙繩捆住白猿，白猿講明來意，苦苦哀求時，白姑娘那活靈活現，如泣如訴的表演，讓那些太太小姐們也無不動容，她們邊聽邊點頭咂嘴，老太太也是邊聽還邊掉眼淚，傍邊的人不敢問也不敢勸，不知道老太太是聽書感動的，還是想兒子了。此時外面“噌、噌、噌”走進一個人，王媽和幾個丫鬟一看是高司令，都要上前打招呼，立刻被他擺手止住了，他看見老太太慢慢收了情緒，才湊過來躬身低聲叫道：“姥姥，”王媽趁機給他搬過來一把椅子。

高司令坐下來問道：“這兩個丫頭唱的好嗎？”

“好極了，”老太太說，

高司令說：“老太太，您看這黑姑娘有一個拿手的小段，叫《呂洞賓三戲白牡丹》，可是得黑姑娘自己唱，兩個人唱就沒意思了，”老太太點點頭，高司令沒等小段唱完，託故告辭了。

二位姑娘一剎書，在座的太太小姐紛紛稱讚，老太太第一個叫好。還沒等姊妹兩人告辭，在座的小姐太太們就起鬨似的說：“再唱一段吧，”白姑娘紅着臉說：“老太太，小姐、太太們我們得回去了，家裏還有事呢。”

孟老太太笑着說：“今天老太太我高興，你們不是有事嗎，再唱一段就讓你們回下處，這回我點，聽說黑姑娘有一段拿手的好戲，叫呂洞賓三戲白牡丹，我看白姑娘累了，就讓黑姑娘自己唱吧，”

王媽看黑姑娘有點不高興，怕出麻煩，走過來高聲說：“老太太今兒高興，”她偷偷給黑姑娘使了個眼色，又接著說：“黑姑娘你就賣賣力氣。唱好了老太太還要賞呢。”.

白姑娘低聲對姐姐說：“馬前”（快點的意思）

黑姑娘這才自己唱這段戲牡丹，白姑娘退下來，王媽給她攜過來一個方凳，白姑娘坐了沒有多大功夫，見一個小丫鬟進來對王媽耳語幾句，王媽出去，不多時就回來，湊到老太太那裏又耳語一會兒，老太太點點頭，王媽才走到白姑娘身邊，低聲說：“外邊說，城隍廟來人了，讓你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