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三姐妹義結金蘭 金佩珠獨具特色

第二十七章 三姐妹義結金蘭 金佩珠獨具特色

二位姑娘一進家門,就把募捐演出,上電台、灌片子、碰上黑先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對母親敘說了。甄大娘越聽越高興忙問:“怎麼不把黑先生請家來呢?”

“請啦,人家說改日再來。”黑姑娘笑着看小白說。一家人說說笑笑等着甄先生回來吃飯。

甄福堂回到家,看見大家都很歡喜就說:“再給你們說個高興的。滄州孟家失了一把火,沒人幫着救,燒的夠嗆,這回他們恐怕顧不上找咱麻煩了。”全家聽完無不拍手稱快。正在高興之際,忽聽到鄰居屋裏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好像是個年輕女子,全家都愣住了,仔細聽還有打罵聲,黑姑娘問:“這是誰家呀?這麼大閨女還挨打呀?”

甄大娘接過來說:“別提啦,從今天白天就打,我覺得怪可憐的,想去拉仗,被金太太攔住了,她說你別管,人家做的就是這行買賣,說這家子姓馮,老頭是個瞎子,還扎嗎啡,這孩子七歲頭上領回來的,說是花了六十塊錢。從九歲就教孩子唱送情郎,領着孩子串窯子,現在15歲啦,瞎老頭非逼着孩子掛點(找嫖客的意思)。”

黑姑娘聽了,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撂,飯也不吃了,氣憤地說:“這孩子真傻,又不是親爹親媽,也長大了,對待好行,不忘恩,像這麼缺德的老的,我說就一個字…”不等黑姑娘說出來,甄福堂打斷她的話:“別說啦,咱們想辦法搬家。”

晚飯過後,甄福堂讓家人們早休息。姐妹倆今天高興,小黑拿起弦子,小白拿起銅板,溜了一段活。小黑把弦子給小白,自己拿起銅板,白姑娘見姐姐雙眉一挑,眯起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白姑娘知道小黑又要發壞。

就聽黑姑娘低聲唱到:“好一個義士黑金鐸,八月初一下火車,你要問來找哪一個…..”

開始小白還沒反應過來,聽着聽着,怎麼還有黑金鐸?她猛然跳起來放下弦子就打小黑:“好呀,你敢戲弄我,”

小黑一邊笑一邊躲,向妹子直作揖:“不唱了不唱了,饒了我吧。”姐倆正嬉鬧,聽外面有人敲窗戶,把姐倆嚇一跳。

黑姑娘問:“誰呀?”外面的人一邊回答一邊推門就進來了。黑姑娘一看,原來是金佩珠的弟弟金佩林。

第一次聽金太太說起金佩林的時候,姐倆就對這個不務正業的公子哥,沒啥好印象,以後偶爾在院子裏打頭碰臉的,倆姑娘也是很少搭理他。佩林第一眼見白姑娘就動了歪腦筋,總想套近乎,故意蹬鞋踩襪子的跟白姑娘貧氣,白姑娘老實,只是躲着他,並不跟他搭話,

黑姑娘沒好氣的說:“小佩林,你不打招呼,閨女的房,你推門就進呀。”

佩林嬉皮笑臉說:“一個姐姐一個妹妹怕什麼的,我這不是給你們架弦來了么。”

黑姑娘臉一沉:“出去,我們準備睡覺了。”嚇得小佩林一吐舌頭又溜回去了。

黑姑娘生氣地說:“這小子是奔你來的,我要不是看佩珠姐的面,非啐他不可。”

“佩林這些天總跟我招貓遞狗的,膩歪人,”白姑娘撅着嘴說。

“小白,不要緊,你看我怎麼治他的,下次我叫他見咱姐倆就跑,非得讓他知道知道龍王爺是怎麼搬家的(龍王爺搬家:離海,厲害)。”黑姑娘說。

第二天清晨,姐倆和慶昭照舊練功,金佩珠頭沒梳,臉沒洗,嘴角還帶着牙粉的痕迹,就過來說:“來,咱們一起溜活,”

黑姑娘笑着說:“佩珠姐,今天太陽從哪邊出來的,怎麼不到十二點就起來啦”

佩珠說:“不練不行了,你姐妹昨天玩的那場票,轟動津城啦,今晚不見報,明兒准見報,昨天晚上電台宣傳了,什麼南北馳名呀,技藝超群呀…”

白姑娘笑着說:“別聽他們瞎捧,他們那是為了賺錢,多賣幾家廣告。”

金佩珠搶着說:“我們想去人家還不要呢,電台一放頌,得頂多少張海報宣傳呀,得嘞,咱們也識點路子,我也請福堂師叔給我指點指點。”

他們一直練到十一點,金太太才叫佩珠去吃早點,金佩珠臨走前對黑、白姑娘說:“打今兒起,咱們就是拜把子的干姐妹啦,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願同生但願同死,晚上咱就吃撈麵。”說完笑着走了。

晚飯前,金佩珠走進甄福堂的屋裏,見面就稱呼爹娘,請他們過去吃喜面,甄福堂夫婦已經聽倆姑娘說了拜把子的事,還以為是鬧着玩呢,沒想到人家孩子真心實意,甄福堂有心不答應吧,想起跟她父親金福軒那麼厚的交情,只好順水推舟了。

吃過結拜的喜面,金佩珠請兩位姑娘去看她的演出,甄福堂為了姐妹能夠熟悉天津衛的風土人情,也為了和金佩珠切磋演技,同意了。她們三輛洋車齊奔三不管。

東興市場方圓幾十畝。其中書場、茶坊、落子館、相聲場、摔跤場、把式場、寶局(賭場)、術士館(算命)、棋社、電影院等等足有上百家,上演的曲種更是數不勝數有京韻、西河、梅花、奉調、京東、平谷、墜子、單弦、時調、相聲、評書等等各種民間藝術,京劇評戲,歌曲,雜耍、馬戲,也不在少數。

夜幕下的三不管一帶,霓虹閃爍,五彩繽紛。路中央車水馬龍,路兩旁各種小吃、水果貨攤比比皆是,香氣襲人。燈光下的紅男綠女來來往往,千姿百態,也有一些打嘴巴子要錢的乞丐,賊眉鼠眼的小捋,刺花吊膀的流氓混跡其中。有的鬧到深夜,有的通宵達旦,不罔人說這就是東方的小巴黎,土氣的梵蒂岡,上海的城隍廟,開封的相國寺。

在外強割據時期的天津衛,這是法租界日租界英租界都不管的所謂三不管地帶,也是天津衛最繁華,中國人能夠隨便出入的地界。

姐妹三人來到一個門面典雅的書館,見滿牆掛畫,有反穿大皮襖,手拿竹管大煙袋的歐陽德,也有身穿斗篷,飛檐走壁的女俠呂四娘。迎門長三丈寬一尺的霓虹燈,閃爍着三個耀眼的大字“金佩珠。門上掛着半截白布軟簾。很明顯金佩珠是這個館挑大樑的角兒。”

金佩珠剛進門,三行就上前打招呼說:“角兒,您今兒又來晚了,老書座都等急啦!”金佩珠傲氣地昂着頭對三行說:“給我的兩個姐妹沏茶。”

這個園子不大,能容納二百多人,一半是茶座一半是散座,靠北牆有五尺大的書台,一個弦師,正在台上攏座,彈的是小放牛。金佩珠上了台,先向坐在前排茶座的老書友們含笑打招呼:“劉爺,您可三天沒來啦,今兒我可得罰您。”

劉老先生笑了:“我去北平瞧朋友,這不剛回來,就來報號了嘛。”

白姑娘心想:天津是這個風格,像佩珠姐這樣插科打諢,我們姐倆還不回這套呢。

金佩珠開書啦,她那純正的京腔,嬌娜的表情,傳情的眼神,迷人的笑臉,得體的大褂,盡顯玲瓏曲線,萬種風情。

只聽佩珠說道:“今天先給您唱一段《杜十娘怒沉百寶箱》,說這一個人那,千萬要有主意,杜十娘從良李甲,李甲忘恩負義,又把十娘賣給了孫富,十娘一怒之下,把個價值連城的百寶箱沉入江中,杜十娘沒主意,李甲也沒有主意,孫富也沒有主意,我也沒有主意,那年我看人家都存糧,我也存糧,人家存糧賺了,我存糧都遭蟲子啦!”台下一陣笑聲。

黑姑娘聽了她這番比喻,把妓女從良說成存糧,把存糧又說成從良,從別人存糧又說到自己存糧。她想:金佩珠呀!你個姑娘家可真扯。白姑娘聽了這些,把臉臊的通紅。

金佩珠的唱腔宛轉悠揚,神情風貌帶着一種誘人的媚氣,白姑娘記得父親講過,唱京戲的著名花旦芙蓉草、筱翠花的腔調神情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媚氣,那麼金佩珠就應該是鼓界的媚派明星了。白姑娘這麼一想,差點笑出聲。

這裏說書賺錢的規矩與其他地方有所不同,只要演員不停書,台下的三行大約十幾分鐘就斂一次錢,一個大子一回,遇見多賞的,三行都要高聲唱出“賞...角兒...,”其他三行都配合著高聲道謝,金佩珠在台上一邊唱一邊點頭,也是表示致謝。

這時三行走到前面靠中間的茶座上,只見茶座上那人不僅不給錢,反而瞪大眼睛,把茶壺墩的山響,還高聲罵道:“你他媽的,眼瞎啦。”把白姑娘嚇了一跳,三行趕緊點頭哈腰賠不是。那人的做派特別像高大疤痢,白姑娘又緊張起來,細瞧那人,他穿一身白春綢褲褂,敞胸露懷,腰間扎着一乍寬的腰硬子,胸前刺着二龍戲珠,一張黑臉嘎喱嘎達,掃帚眉,鴿子眼,鷹鉤鼻子,耷拉嘴角,確認不是高司令,白姑娘才鬆了一口氣,可是後面的書,不管聽眾怎麼笑,怎麼鬧,怎麼叫好,白姑娘也沒聽出個字悶兒來,只是坐在那裏胡思亂想,忐忑不安,總覺得這個混混要砸金佩珠的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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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海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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