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塊田:京城來人
“阿姐,你打我吧,是我不好,我把你弄疼了。”
鹿滄凌一邊說,一邊把鹿賀凜的手掌往自己身上打。
只不過,這點力氣,給鹿滄凌撓痒痒還差不多。
可一點也不疼。
倒是鹿賀凜自己覺得鹿滄凌的身板怎麼這麼硬?
打得她手疼。
“行了,既然這次,你不好,我也不好。那我們就相互抵消了好不好?你也不生氣,我也不生氣,好嗎?”
鹿賀凜將自己的手抽出來,拍了拍鹿滄凌的肩膀,好聲好氣的說道。
“那阿姐以後,不要再為了其他人凶我可以嗎?我只有你了。”
鹿賀凜極度吃他這套小可憐的表情,簡直是恨不得鹿滄凌說什麼就是什麼。
更何況這等小事?
鹿賀凜當即便答應了他,“好,我答應你,拉鉤。”
鹿賀凜伸出小拇指。
鹿滄凌也不覺得幼稚,同樣伸出小拇指,與鹿賀凜拉鉤。
拉了鉤之後,那自然就得說話算話。
姐弟倆之間的吵鬧,不過是一會兒,便就翻了篇。
接下來的幾日,鹿賀凜都沒有再繼續去城門處施粥。
只不過,她也讓人每日照樣在城門處的粥棚施粥,直到寒冬結束為止。
經過幾日的徒步,周祁鈺和周逸文一眾人總算是在城門落鎖前到了冀州。
遠遠的,他們便瞧見城門處正有人排隊領粥。
甚至他們還能隱隱聞到那帶着香甜氣息的味道。
自從那日中了埋伏之後,便再也沒有馬匹能夠供他們驅使。冰天雪地,到底還是受了些苦,才到了這冀州城。
“殿下,我們到了。”
葛清玉站在周祁鈺的後方,看着周圍日日靠着一碗熱粥度日的人,不知想了些什麼。
世態炎涼。
這一路來,他們看到的不僅僅只是吃不上一口熱食的百姓。
更多的是凍僵了的身子,倒在路邊的人。
更有自己身子早已凍僵,但懷中卻還有拿僅有的破布裹住的孩童。
孩童眼神懵懂,他不知道自己的血親已經離世,只是乖乖的待在那破布之中,等待着抱着他的人再一次醒來。
見到這些,葛清玉心中到底不是滋味。有時候也會偷偷省下一些口糧,留給孤苦無依的孩童。
“就算你現在給了他一口吃的,他也活不下來的。”
這是周祁鈺在葛清玉又給了一個孩童吃食后,說的話。
確實,沒有了庇佑自己的長輩,怎麼在這吃人的世道活下去呢?
後來,葛清玉也不再給吃食出去。多給一口吃的,也只是讓那些孩子痛苦的活得更久一點而已。
越靠近冀州城,人便越多。
沿路的邊上,幾乎是人人手上都拿着一個瓷碗。偶爾還可以看見一人的碗中有一點粥,其中還有些紅色。
直到真正到城門處,才看到了那排隊的長龍。
各個手上都拿着瓷碗,翹首以盼。
不過他們現在可沒什麼精力立即去詢問細節。
連日來的趕路,即便是他們自己,也是身心疲憊,需得稍作整頓,才能拿出精神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冀州已到,接下來便分開行動吧。”
耳邊傳來周逸文的聲音。
待他說完,也不管周祁鈺幾人的回答是什麼,直接帶着自己的人進了冀州城。
“我們也進去吧。”
對此,周祁鈺倒是沒有多大的異議。
分開了才好。
分開了,他更好做其他的事情。
也不知道那小娘子現今如何了。
即便是現在回想起,周祁鈺還是對於那晚的葯香記憶猶新。
只不過,他不知道的是,他心中念叨的小娘子,早已經搬離了原來的住處。
周逸文帶人入了城之後,直接去了城中最大的酒樓定了最好的房間。
本就是在皇城養尊處優的皇子,這段時日來可是吃的苦,可比頭二十多年來的苦都要多。
接下來不管什麼事,都沒有他過得舒坦重要。
至於來冀州的目的,都等到後面再說。
他只要注意周祁鈺的動向就好了,只要趕在周祁鈺的前面就行。
而周祁鈺這邊,也是到了上一次來住過的宅邸。
還是熟悉的地方,一踏進這裏,彷彿還能聞到那熟悉的葯香。
“殿下,今日辛苦,今夜先好好休整一番吧。”
葛清玉一踏進府門,便就對周祁鈺這樣說著。
“無妨,陪我先去個地方。”
周祁鈺並不想休息,他現在唯一想的便是見一見那小娘子。
說來有些突兀,可是周祁鈺實在是好奇得緊,那小娘子現今到底如何了。
只不過,等到他們再一次到隔壁宅邸的府門前時,得到的卻是鹿賀凜早已不住在此的消息。至於問搬去了哪裏,看門的家僕也不敢說,只說姑娘不住在這裏。
得不到想要的消息,周祁鈺也只好帶着葛清玉打道回府。
“殿下,鹿娘子竟然已經搬離了這裏,也不知道此生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
葛清玉也回想起那會制香丸的小娘子,對於他們而言,有莫大的恩情。
可以說的是,若是沒有那小娘子,也不會有現在的他們。
若是沒有了那種帶有奇效的香丸,那一次的疫病定然不會那麼容易便解決。
“會有的。”
冥冥之中,周祁鈺總有一個他們即將再見的感覺。
而周祁鈺前來找鹿賀凜的事情,也很快的傳進了鹿滄凌的耳里。
“這麼快就到了。”
鹿滄凌冷哼一聲,沒想到這些人竟然這麼快便到了。早知,應該多使些絆子。還有心思來找他的阿姐,看來之前對於他們來說,也只是一個不痛不癢的玩笑罷了。
鹿滄凌知道,很快,便會有人查到這裏。
本就不是什麼藏着掖着的事情,自然是一打聽便知道是誰在做此事。
接下來,鹿滄凌也不打算做什麼,等着那些人上門便是,即便是來的是皇子,他也沒什麼怕的。
這裏可不是京城。
即便是那二人想做些什麼,也要看能不能走出冀州城才是。
這幾年來,他不斷地發展自己的勢力,為的也就是面對今日這樣的局面。
雖說是好好休整,可周祁鈺卻沒有閑下來。
此刻,他的面前正跪着一人,呈上一封書信。
是近日來,關於鹿家姐弟二人的一些事情。
自從那次周逸文派人刺殺鹿滄凌之後,周祁鈺便讓人刻意的隱瞞鹿滄凌的消息,以防流入到京城中去。
只不過後來,似乎也不需要他,那鹿小郎君自己似乎也有能力將自己的事情給蓋得嚴嚴實實。
可想而知,這幾年,那位鹿小郎君也有了一點自己的勢力。
本來應該送往京城的信件,因為周祁鈺要來冀州,便沒有送去。
看着手中的信件,周祁鈺這才知道,原來施粥的富商,竟然就是那位身懷葯香的小娘子。
“你可知,他們姐弟二人,現如今住在何處?”
周祁鈺問着眼前人。
“回殿下的話,只聽說是搬去了冀州樓家的附近,具體為哪一座宅子,屬下打探不出。還請殿下責罰。”
說著,周祁鈺眼前跪着的人,頭又更低下去了些。
大概只有天知道,打探關於那姐弟二人的消息,到底有多難。
當初他留下來留意這姐弟二人的舉動,最開始還覺着這是一個輕鬆的差事,讓他來干,是大材小用。
可誰知,沒過多久,這姐弟二人竟然就悄無聲息的搬了府邸。
等他第二日再來的時候,早已經是人去樓空。
自此之後,再打探那姐弟二人的消息,便愈發的難了。
只能時不時的打探出一些無關緊要的消息,甚至是可以忽略不計的的那種。
比如今日那鹿娘子的香丸鋪子,又出了什麼新的味道。明日那鹿小郎君又在校考中得了甲等。
這些還是他堅持不懈的來回蹲守得來的消息。
至於他每次想跟着去找尋那姐弟二人的住處時,便每次都會有不同的人或事打斷他跟上去的腳步。
次數多了,自然也知道為何如此。
他暴露了。
可能也是因為知道他是周祁鈺的人,那姐弟二人便沒有把他如何,只是讓他打探不到什麼消息而已。
許久之前,他便把這事給上報了回去。本以為殿下會召他回京,畢竟在他看來,繼續留他在這裏也沒什麼用。
誰知,傳回來的消息,卻是讓他繼續在冀州城內,力所能及的記錄著鹿家姐弟二人的事情,然後再傳回京城。
周祁鈺看完信件,只感嘆,這世道還真是奇妙,兜兜轉轉,竟又是那位小娘子。
或許,那小娘子就是他命中的貴人呢!
周祁鈺讓人叫來葛清玉和隋知。
“看看吧。”
葛清玉拿過信件,剛看時表情還很正常。
越看錶情越古怪。
“竟然又是那小娘子,沒想到她的弟弟竟然還中了舉人,還是第一!殿下,咱們跟這姐弟二人還真是有緣。”
說完,他便把手上的信件拿給隋知看看。
誰知,隋知卻擺擺手,道:“不用了,你剛剛不已經把信裏面的重點都說出來了嗎?”
葛清玉聞言,將手中的信紙一把拍在桌上,臉上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隋知這樣子,就顯得他很呆!!
“殿下,明日我們便去拜訪那姐弟二人吧。需得趕在五殿下前面才行。”
“嗯,我也是這樣打算的。”
周祁鈺說完,頓了頓,又說道:“隋知,你拿着我的令牌,去一趟知州府,咱們總得知道人家具體住哪來不是嗎?”
“是,殿下。”
隋知笑得有些揶揄,但還是恭敬的拿過令牌出門去了。
翌日一早。
鹿滄凌甚至是方才起身,便聽到了周祁鈺已經到了的消息。
“動作還挺快。”
或許是因為剛睡醒的原因,鹿滄凌的聲音還有些暗啞,隱約的竟然有一種勾人之感。
“讓他們進來吧,我稍後便去。對了,不要驚動阿姐。”
“是,公子。”
門外響起清朗的男音,接着便是一陣遠去的腳步聲。
府門外的葛清玉瞧着這座恢弘大氣的宅子,不由得有些感嘆。
“這姐弟二人,雖家中無長輩,可這家底着實有些太豐厚了些。”
“你有那小娘子這般的手藝,你的家底也豐厚,就算是想不豐厚都不行。”
不管何時,葛清玉總覺着,隋知對他說話的語氣,總是很欠,讓人忍不住的想揍他兩拳。八壹中文網
不由得又白了隋知兩眼。
“我是覺着,姐弟二人守着這麼大的家產,定是相當的不易。誰像你那麼淺顯,哼!”
隋知正想反駁,卻有一道清朗的男音打斷了他正想開的口。
“各位公子,我家公子請你們進府一敘。”
一敘二字出口,就有些耐人尋味。
說明鹿滄凌是知曉他們會來,並且知曉他們是誰。
可是這鹿小郎君一不為官,二沒入仕,為何會知道他們的消息?
難道,那一次的埋伏與這鹿小郎君有關?
周祁鈺的心中,暗暗有了些思索。
鹿滄凌來得及快,幾乎是周祁鈺幾人方才坐下,他便到了。
“好久不見啊,各位。”
來的少年,早已不是初見時的稚童模樣。這幾年,鹿滄凌的身量竄得極快,幾乎是已經趕上了周祁鈺幾人的身量。
只不過,臉上依舊是稚氣未脫。
這也為他的眉眼,增加了幾分不一樣的精緻。
“你怎麼長這麼高了?”
反應最大的依舊是葛清玉,似乎在周祁鈺身邊,他永遠都是咋咋呼呼的樣子。
隋知無奈的搖了搖頭,覺着葛清玉這廝,還真是遭受的毒打太少了,凈給殿下丟臉去了。
鹿滄凌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走上了主位,坐下后,待知一端上熱茶,喝過一口之後,才緩緩開口道:“幾年不見,葛公子還是依舊如此。”
換而言之,還是依舊如此沒腦子。
“依舊如此風流倜儻、英俊瀟洒?”
不管葛清玉是真沒聽出來,還是假沒聽出來,隋知都聽不下去了,趕緊將葛清玉給拉了回來。防止他再一次的丟臉。
而鹿滄凌聽到葛清玉的話,卻是忍着笑意,嗯了一聲,彷彿就好像贊同了葛清玉的話一般。
葛清玉還想說什麼,卻被隋知死死的捂住了嘴。
他狠狠回頭,怒瞪隋知這廝。
而隋知則是回以一個迷人的微笑。
“乖,咱安靜一點。”
最終還是周祁鈺稍稍顯尷尬的咳了一聲,才道:“這次前來,是有一事需要鹿小郎君幫忙。”
周祁鈺並沒有用自己的身份押着鹿滄凌來完成這件事,直覺告訴他,如若那樣做事,反而會適得其反,甚至他有可能還不能全身而退。
“九殿下,我知道你所需何事。我可以幫你,但是我有一條件,從現在開始,你我需得是一條船上的人才行。”
一聲九殿下。
不僅是葛清玉騰的一下就站起來了,滿眼的不可置信,就連隋知也當場愣在那裏。
周祁鈺的表情不自覺地皺了皺,這鹿小郎君可能比他想的勢力還要強大,事態突然就有了一種不可控的感覺。
在他的印象里,他和他帶來的人,從未有任何一個人暴露過他的身份。他也從未想過,拿着身份來壓着他做事。
而這鹿小郎君卻知道,還堂而皇之的叫了出來。
更加在知道的情況下,還敢坐上主位。
這明顯就是不怕他這皇子身份,更有與之一抗的能力。
“之前的埋伏,是你的手筆吧?”
雖然是疑問句,但說出來的語氣卻是相當的肯定。
鹿滄凌沒有任何隱瞞,嘴角彎了彎,精緻的眉眼中帶着笑意,道:“九殿下,真是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