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藍霧 （3）
沈悅打通趙奕然的電話，那邊還有其他人，聽上去歡聲笑語，倒像個飯局。
沈悅其實有想過，也許趙奕然現在還沒跟家裏人說過她的存在，也許最近正在給他到處介紹女人……
沈悅覺得好煩躁，她開口語氣就不好。
“你在哪？”那邊沒有直接回答，隨口說了句什麼。
她在這邊沒怎麼聽清。
“趙奕然，你回來吧，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趙奕然站在包間外的欄杆旁，一手舉着電話，一手按着自己的額頭，好像很累。
“什麼事，不能在電話說？”
他轉過去，迎面走來一個女人，是他媽今天帶來那個，女人穿一襲淡綠色荷葉裙，端莊大方，風吹過去的時候，又顯出一絲絲嫵媚。
趙奕然突然笑了，他對着電話那邊說了句什麼，就順手掛了。
然後抬頭看嚮往自己這邊走來的女人，“林小姐，你也出來透氣？”
林語之前喝了些酒，腳步有些漂浮，臉上還有淺淺的紅，“嗯，阿姨她……太熱情了。”
趙奕然今天突然來了興趣，不知道是不是受剛才那個電話的影響，他格外健談，林語幾次都招架不住，以往都是一副冷清的樣子，趙奕然覺得她窘迫的樣子實在可愛，他也是喝了酒，好像這樣的環境下確實可以做一些事情。
“林小姐，你目前有喜歡的人嗎？”
林語顯然覺得這個問題唐突，但愣一愣后，輕輕說了句，“還沒有呢。”
耳根紅了大片，趙奕然很久沒見這樣白紙一樣的女人。
他動了心思。
“實不相瞞，我有事相求於林小姐。”
林語有些不知所措，她一直就不太敢面對趙奕然，按理說只是個清冷的醫生，儒雅斯文，但有些時候，身上總有種貴公子的輕佻，讓人捉摸不住。
她還來不及回答，趙奕然已經迫不及待了，“林小姐可以嫁給我嗎？”說完，彷彿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好像有些懊悔，正要開口緩解什麼，邊上立着的嬌小的人兒脆生生地開了口。
——如果趙醫生沒有在開玩笑的話，我想，我很願意。
正是元宵，“砰”的一聲，有煙花炸開，趙奕然一瞬恍惚，林語也低下頭不敢看他。
趙奕然看着煙花熄滅，心想着，就她吧，這一刻能給他帶來一絲欣喜。
……
趙奕然一夜沒回來，而且沒有任何消息。
沈悅坐在床頭，抱着枕頭，她總覺得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趙奕然剛剛說了句“有點事情，等下打給你”就掛她電話，現在都沒有打給她。
她想着總歸是要主動出擊，做戲就要做全套的。
——沒了人，再不濟也是有錢的。
第二天一大早，她跑去醫院開了張單子。
果然，不到三天，趙夫人就約她出去喝茶。
對面趙夫人不慌不忙，一看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一身矜貴，處處都在說“你配不上我兒子”。
沈悅一臉無所謂，她自然知道真要談婚論嫁，家庭出身這一塊就不行，雖說她家在禹城還可以，拿到隆城怎麼夠看。
索性她也覺醒了，還一直念叨自己前幾天要結婚的想法多麼多麼愚蠢。
“假的吧。”
趙夫人小小抿了一口，水是上好的，茶不太行。
“阿姨厲害，確實沒有真的懷孕，奕然……對這事很是小心。”
沈悅沒動面前的茶。
“你是不是覺得我會給你支票，讓你離開我兒子？”
沈悅眉頭一挑，難道不是？
趙夫人見她一臉疑惑的樣子，也笑了，極其開懷。
“我就是來看看你，要解決你肯定不需要我親自動手。你了解我兒子的話，應該知道，他會親自解決這些糟糕的事情。”
……沈悅離開了。
趙夫人結的賬，她慢悠悠的把茶多喝了幾口才走。
她兒子從來是那種冷情冷性的樣子，怎麼會被個女人拿在手心。
很多時候連她都怕他。
這個小姑娘是有什麼自信居然能演這出大戲。
趙奕然坐在沙發上，聽到鑰匙轉動的聲音，他往門外看去。
沈悅回來了。
她見到沙發上的人，就要開始大哭一場。
不料趙奕然好像早有準備，“你先別哭，我知道你正在想着怎麼哭呢，我們還是來談談實際的東西。”
趙奕然今天還是穿的整齊文雅。
但沈悅莫名就覺得這個男人氣質完全變了，她恍惚的覺得，自己是不是從來沒有真的了解他。
“忘了告訴你，我要結婚了，我們的關係也到此結束吧，我們一直是你情我願的，我也從來沒承認過你是作為我女朋友的身份。好聚好散吧，大家都好過。”
沈悅覺得趙奕然才是心狠手辣。
她想到徐深，為什麼總是她遇到這樣的男人。
……
徐深戴着大大的鴨舌帽和口罩，正在開門。
剛打開，客廳有些昏暗，有兩個人影。
——沈悅和一個陌生男人。
徐深心裏一頓，是沈悅在外面的那個男人。
沈悅沒料到徐深會這個時候回來，她整個人就像定在原地。
徐深一臉平靜，趙奕然好像也明白了什麼，“原來還有這段，”他說這話的樣子壞透了，好像一種威脅，“我說的很清楚了，那我先走了，我看你應該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
趙奕然優雅的走出去，還帶上門。
徐深身體還沒完全恢復，他是一大早從醫院偷偷跑來的，他也明白自己把沈悅帶到這裏卻沒什麼時間陪她是很不負責任的，因此今天想來好好跟她談談。
“其實我今天想來跟你說，你在外面有男人，我可以原諒你，因為你在這裏確實孤獨，你一個女孩子跟我一起來到這裏，我卻把你丟在這個房子裏，很久都不來看你……可是沈悅，我現在總在懷疑，你是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心裏有我嗎？”
徐深也不想多做糾纏，“這個房子還是你的，只是我以後也不會再來了，如果你有什麼困難的地方，聯繫我的助理，能幫的一定會幫。你，好自為之。”
這個房子又只剩下沈悅一個人了。
她習慣了。
這些人都不會陪她的。
——好自為之？
——她才不會好自為之。
憑什麼呢？憑什麼他們可以對她肆意踐踏，她就不配談尊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