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這是迷案
第十二章這是迷案
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大議事廳，金千萬就算是不受待見的三兒子，也是有資格站在這裏的。我就站在金千萬的身邊，看着這一切。一邊是金滿山的屍體，一邊是他的妻子余靜。
這女人目前十分狼狽，被捆了手腳，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還在喊道：「不是我殺的人啊！我為什麼要殺我的夫君啊！」
「那你解釋一下，你床底下的鞋和你棉襖上的腰帶為什麼會在我二弟的脖子之上？」金元寶這聲音也是極為響，吼得瓦片都在掉土。「如果你不是兇手，為什麼當你聽到二弟死訊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跑去了小樹林？」
余靜大哭起來，說她什麼都不知道，棉襖上的帶子怎麼會套在了金滿山的頸部，她也是完全不知曉的。總之就是一問三不知，使勁地哭。
我發現了，這裏的人說話和哭泣都是超大聲的，震得我頭都開始疼了。金千萬對我咬耳朵說道：「咱們走吧，這事情跟我沒關係。」
「別呀，這是你二哥呀。」我不樂意了。好不容易上了金盞山，還遇到了這樣的大熱鬧，我要站第一排。「這個時候下山也不合適的，你爹未必會讓咱們走。」
八成金千萬也想到了這一點，就沒有再說話，只是緊緊攬住了我的肩頭，以防萬一又莽撞之徒碰了我。關於這一點，我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小感動的。
就在金大刀又吼人過來，要用「寨規」動大刑的時候，林先生忽然出聲說道：「金寨主，殺二少爺的應該不是這個女人，真兇恐怕另有其人。」
一下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林先生身上。他從懷裏掏出了剛才那個黑色面巾，我又聞到到了酒氣。
「這是什麼？」金大刀問道。
「這是剛才在二少爺房間裏找到的，扔在了門后。」林先生一邊說著，一邊將這塊面巾蒙在了自己的臉上，並且將面巾的兩角系在了腦後，他變成了蒙面人。
立刻，在議事廳里金山寨的人就喊了出來，「這是酒鬼旺財！」
大家喊出的名字還都是這個，我看着金千萬，用眼神詢問他。金千萬這才小聲說：「金盞山也有幾千號人住在這裏，那有一個大家都認識的酒鬼，就叫做旺財，常常到處亂串，還偷大家的東西。」
「什麼？你們不都是盜匪么？怎麼盜匪中也有人偷呀？」我的聲音更小了一點。金千萬不樂意了，「我可不是盜匪，我是瓷器店老闆。」
「哦，是是是，金老闆。」我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不過，我還是看到那個林先生看了我一眼，這才扯下了面巾，說道：「這條面巾酒氣熏人，必然不是二少爺的物品。金寨主，即刻將酒鬼旺財抓來問話吧！」
金大刀手一揮，立刻就有好幾個身材魁梧的壯漢出去了。我有點站不住了，就找了個小板凳坐了下來。金大刀也看了我一眼，才說道：「老三，不管你平時多麼不願意上山，現在是你二哥死了，你小時候，你二哥也是對你很好的，這事情你也要管起來，不能讓你二哥死的不明不白。」
「哦。」金千萬答應着，又看了一眼金元寶。金元寶看金千萬的眼神似乎也不太對，等我剛想再去多看一眼的時候，金元寶又狠狠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時十分鄙夷地說：「老三怎麼讓個小娘們過來了？漂亮是漂亮，但可不合規矩的。」
「什麼規矩？這是我的女人，我願意讓她站在這裏，她就要站在這裏。」金千萬的聲音也大了起來，還要擼胳膊挽袖子。我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不要吵架了。結果，這個金元寶還直接走了過來，大聲說道：「我聽說熊哥給爹爹找了不少新媳婦的人選，這好像是其中一個吧？你怎麼就給搶了來呢？這就更不合規了吧？」
「我再說一遍，這是我的女人！」金千萬不樂意了，已經梗起了脖子。
「你敢跟爹搶女人，就應該直接家法把你打死！除去家族名字！！！」金元寶這一聲怒吼，嚇得我直接又從小板凳上摔倒了地上，還碰到了左肩膀的傷口，立刻疼得眼淚橫流，整個人都不好了。
「金元寶，你是什麼東西！你少在我眼前瞎咧咧！」行吧，這兩個同父異母的兄弟直接肉搏起來，就在他們已經死了的二哥屍體前。不用想都知道，這裏面都是滿滿的恨意。我半躺在地上，擦着眼淚也真是想哭了，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林先生倒是快步走了過來，把我從地上慢慢扶了起來，聲音柔和了不少，「小姑娘莫哭，他們兄弟打架也是常有的事情，不要害怕。」
而就在這個時候，金大刀又是一聲怒吼，把林先生都嚇了一跳。「別打了，仔細我打死你們兩個。」
這還真的挺管用的，這兩人立刻就不打了。其實，說起來這兩個應該也差不少歲數呢，老大金元寶看起來都四十多歲了，金千萬才二十多歲，這要是真打起來，金元寶未必是金千萬的對手吧。
「老二還在這裏呢，你們兄弟兩個也好意思！」金大刀是真的怒了，額頭的青筋都要爆裂開了。寨子裏也有人上來勸架，拉開了這兩個人。
「等抓到了酒鬼旺財，殺了他，給你們二哥報仇！之後我再處理你們兩個的事情！」金大刀又扔了一個酒壺，也是挺嚇人的。
「可是，這個酒鬼旺財未必就是真兇吧。」我的聲音不太大，但站在我身邊的林先生足夠能夠聽得清楚，他看着我，問道：「為何？」
「這麼簡單就讓你們知道兇手是誰，並且能夠，若是能夠準確快速的抓到人，恐怕就更不是他了。」反正以我的經驗，一般都不會是這樣的。
我說著話的時候，剛好金大刀朝林先生走過來，聽到了我們的對話，人未到，怒氣先到了。「為什麼不是他？」
「哦哦哦，要不，咱們等等，等他來了聽聽再說。」我也是挺怕這種大塊頭帶來的壓迫感，感覺很是不自在。
金大刀似乎要再說什麼，被林先生給搶先說了一句：「好啊，先等等，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金千萬和金元寶剛才廝打得也很厲害，他的衣服和頭髮全都鬆散了。我伸了一隻手幫他整理了一下頭髮，又輕聲說：「何必和他打呢，一會我們下山去吃肉肉了。」
「嗯。」金千萬點了點頭，「小滿莫怕，我小時候也與他打過的，我能打得過他。」
看着他嘴角都流血的樣子，我都忍不住撇了撇嘴，人家金元寶的武功很是高強，現在也幾乎是毫髮未傷，但他現在這個樣子真是很是狼狽，還要嘴硬。不過呢，適當的時候還是要示弱一下的，並且還要誇一下這個男人。畢竟，我目前也算是在他的地盤上，萬一有事情，他還是可以擋一擋的。
「嗯，哥哥保護我。」我這個小嘴臉也是足足的，一旁的林先生又看了我一眼。
這個酒鬼旺財倒也是挺快就被抓來了，他渾身都是酒氣，還處於宿醉狀態。金大刀可是不管不顧都動手揍了他一頓，這下子酒醒了。他哭着說道：「老大啊，我怎麼可能去殺二少爺呢？我昨天晚上是看到了二少爺回來，他說在山下截了一個有錢的商人，得了不少好東西，還與我顯擺了一下。我就找他討要了幾個酒錢，然後就去喝酒了。」
旺財臉上除了眼淚還是血和鼻涕，看着特別可憐。他本身也並非魁梧，與山上的這些山匪相比，還有些瘦小。他匍匐在地上的時候，哭得也極為凄慘。
「二少爺是幾時回來的？」林先生問道。
「關了寨子門吧，我本是在門口與兄弟們說話，後來二少爺就在外面喊了幾聲。兄弟們就去給他開了門，他背着東西進來的。」旺財抬起頭看着林先生，一臉的懇求，「林先生，您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殺二少爺！」
「我相信你沒有用，我也是要相信證據的。」林先生很是嚴肅，又瞅着我，「小姑娘，你怎麼看？」
「……」我已經被金千萬拉到了身後，這個時候被點名，還是有點不自在的。「找那個守門的兄弟問問，看看旺財說的是不是實話。」
「好。」林先生沖外面招招手，說道：「去把昨日守寨門的都給我叫進來。」
「是。」外面有回應。
趁着他與金大刀嘀咕着什麼，我悄聲又問金千萬，「你爹和林先生的關係很好么？對他還挺客氣的。」
「不知道。」金千萬搖着頭，「我都不怎麼來，不知道他們的關係。不過，林先生的確是很厲害的，人也聰明。」
「那他幹嘛上山來？」我的確很是好奇，做個平頭百姓不是挺好的，何必要上山給土匪做師爺呢？
「我是聽說，他之前差點誤殺了他兄弟的女人，後來就與兄弟反目成仇了。他那個兄弟似乎還是官府里的厲害角色，說是容不得他在他的管轄範圍內活着。林先生也挺生氣的，覺得不過是個誤會而已，何必要這樣呢？他走在金盞山下時，剛好我爹下山時崴了腳，他上前給治好了。兩人聊得也挺投機的，我爹就把他請上了山。」
「這麼容易？」我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不是說金盞山很是可怖么。
「其實，我爹有時候也挺好的。」金千萬忽然看了看金大刀，這才慢慢地又說道：「這地方只要上來了，就很難下去，所以他也不怕的。」
「啥？我上來的時候睡著了，啥都沒看到。」我有點懊悔，為何睡著了。
「幸好你沒看，否則會嚇死你的。」金千萬的聲音更小了一些，在我的耳朵邊上小聲說話，那股熱氣搞得我耳朵痒痒的，特別想躲開他。但又因為要聽這個事情，只好忍着。但是，我還是悄悄離開他一些。
「金盞山除了兩邊都是陡峭的懸崖峭壁之外，前後進山也並不容易。先說後面，也是懸崖，只有一道鐵索橋與對面的山相連，只要收起鐵索橋，神仙都飛不過來。前面呢，倒是可以從山下爬上來，但寨子門口重新做了機關，只有一人寬的窄路百米長。也就是說，任何人走過來的時候，寨子裏的人早早就會看到他。一般來說，外人若是想進來，必須是有寨子裏的人跟着，並且是要作保的。」
這下子我也終於懂了，為什麼肖不修死活攻不下來。而金大刀能夠做山匪霸佔金盞山五十年，鬧瘟疫的時候，把這些瀕死的人弄到這裏來，都是看中了這裏的易守難攻，或者說是難以上下山。這就是事情的兩面性，有的人要上來，有的人要下去，異曲同工。
金大刀看到我和金千萬一直咬耳朵，又吼了起來，「老三！你說說怎麼辦？」
「我不知道。」金千萬回答得特別乾脆。
「這是你二哥！」金大刀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了，我都躲到了金千萬的背後，並且堵住了耳朵。金千萬立刻喊道：「我聽得到，你這麼大聲幹嘛？」
「金千萬！你就這麼護着這個小女人么？現在是你二哥死了！」金大刀兩步就走了過來，指着我說道：「你信不信我殺了她！」
「你若殺了她，我就殺了你！」金千萬這一句吼，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嚇得屏住了呼吸，金大刀估計都沒想自己的兒子會這麼說，氣得直接伸腳踹翻了他。就在他要抓我的時候，林先生快步走過來，拉住了他。
「金寨主，莫動氣。三少爺還是小孩子，鬧脾氣也是有的。」林先生很是費力地拉扯住了金大刀，真是差一點點我就被金大刀揍了。「這小姑娘很是聰明，剛才都說出了旺財並非兇手的事情，那倒不如讓她再說說，接下來怎麼辦。」
趁着他們說話的功夫，我往議事廳的柱子後面躲了躲，探了個頭說道：「這是個迷案，我需要知道更多的東西。你們倒不如先把這女人和旺財先都關起來，我要想想和再去案發地都看看的。總是不能讓你的兒子冤死的，對不對？」
金大刀應該是被我最後這話打動了，他攥着拳頭捶在了柱子上，「小丫頭，你最好找出兇手！否則我連你一起殺！我金大刀最不怕的就是殺人！你們都要死！」
他指着旺財和余靜，「若是老二很是被你們殺的，不管什麼理由，我都不會饒了你們，並且我要用最惡毒的方法弄死你們！我金大刀說到做到。」
「對了，我想起一個問題，我能先問問么？」我大着膽子又探出頭，問金大刀，「我要問旺財。」
「問！」金大刀走過去，把血淋淋的旺財直接拎到我的眼前。我真是想躲開一些的，我身上這件漂亮的明霞錦可不要弄髒了才好。林先生也走了過來，站在我的身旁，沉聲說道：「趕緊問。」
「哦哦哦。」我躲了躲這個人，才低頭問旺財：「你從二少爺哪裏拿了多少錢？他是從懷裏給你的，還是回房去拿的？」
旺財哆哆嗦嗦地看着我，慢慢說道：「我當時也喝的有點多了，跟二少爺要了五十兩銀子。不過，二少爺看起來也挺高興的，說是這次搶了不少銀子，讓我跟着他先回房裏去，他要把包袱里的錢數一下，然後再給我。」
「所以？」為了聽得更清楚一些，我撈着裙子靠近了一點。
「我就跟着二少爺回屋裏去了。二少爺把包袱放在了床上，打開看了看，果然不少錢，他就拿了五十兩丟給了我，還說要與我一同喝酒。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二少爺看到床底下有雙鞋，就忽然變得特別不高興，和他女人嚷嚷了起來……那我也不想多待，就轉身出來了。」
「哦？」我看了林先生一眼，他也靠近了一些，問道：「什麼鞋？」
「就是個布鞋吧，好像還挺新的……我也沒看清楚。」旺財很是緊張，「您是知道的，二少爺的房間，我也不好在裏面待太久的，我看到他跟他女人喊了起來，我自然更不能多待了，所以就趕緊出來了。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沒有殺二少爺啊……」
林先生轉頭看着我，我看着旺財的樣子也不似說謊，心裏轉過了好幾個念頭。剛才余靜那裏也有一雙鞋，但這也不能成為殺人的證據。「還是先都關起來吧，這事情還是要好好查一查的。這兩人依然是有嫌疑的，並且嫌疑很重。」
「嗯，先關起來，多派些人看着，誰都不能靠近，也不要交談。」林先生髮話了，金大刀點了點頭。
「小丫頭，儘快找出兇手！」金大刀還真是挺兇狠的，看着很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