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蘇聯解體之後，大哥也沒有了消息。瓦連京一家已經到了有了上頓沒了下頓的地步。姐姐瓦絲琴用僅剩的一點麵粉做早餐，陽光灑在她金黃色頭髮上。手法熟練的揉捏着麵糰，神態悠閑。就像一個貴族女子，但她身後那扇破損的窗戶打破了氛圍。

父親默默走到她身旁，“瓦絲琴，待會兒把這些果子加進去吧，我剛剛出去採的。”姐姐愣了愣：“謝謝父親，瓦連京肯定很喜歡的。”父親聲音變得更咽起來：“孩子，你知道現在的社會形勢越來越不好了。。。如果把你許給一個好人家，你往後的日子肯定比現在更加幸福，也可以讓我們。。。”姐姐擦拭掉眼角的淚水，“父親不必難過，只要你們能平平安安的，讓我做什麼都行。”瓦絲琴轉過身抱住了父親。父親更咽的說“瓦絲琴。。。好孩子。。。父親對不起你。。。”

此時站在廚房門外的瓦吉姆聽到了父女之間的對話。他一邊飛快的沖向母親房間，一邊大叫：“母親！”母親被嚇了一大跳，差點將懷中的瓦連京拋出去。“我的個乖乖呀，你這是怎麼了？”瓦吉姆紅着眼睛用沙啞的聲音將事情的經過複述了一遍，母親沉默着，用手輕輕摸着瓦連京的臉頰。“母親！你快去勸勸父親吧，他這是要把姐姐賣了啊！姐姐她才多大啊！有什麼事情我們不能一起解決嗎？”母親頓了頓說：“瓦吉姆，你也不小了，該懂事了，很多事情真的實在是不能靠我們自己解決。。。”瓦吉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母親，說道:“連你也這麼想？”

瓦吉姆對父母失望透頂，他奪門而出，獨自一人跑到村外，來到一個小土坡，坐在土坡上。他與姐姐和弟弟經常來到這個土坡，一起看着太陽東升西落。

此刻的他望着遠方，望着那濃煙滾滾的城市一一那是大哥工作的地方。瓦吉姆從襯衫口袋裏摸出一張已經泛黃的紙條，那是大哥走之前留給他的聯繫方式。“瓦吉姆，我走之後，你要照顧好父母和你姐姐，少惹事，等你長大了就依靠這個來找我吧。”哥哥臨行前的話語浮現在瓦吉姆的腦海中。瓦吉姆攥緊手中的紙條迷茫的想到：“哥，我該怎麼辦？我不想讓姐姐走。。。不想讓她離開我們。。。”

“瓦吉姆？”姐姐輕輕的叫道，不知何時姐姐也來到這裏。瓦吉姆迅速把紙條塞進口袋裏。“姐姐。。。”瓦絲琴整理了一下頭髮，緊挨着瓦吉姆坐下。開口道：“都知道了？”瓦吉姆點了點頭。“記得照顧好母親和瓦利亞，少。。”瓦吉姆打斷說:“少惹事。”瓦絲琴笑了笑，說：“不是啦，少和父親拌嘴。有機會我還會回來看你們的。”瓦吉姆苦澀的笑了，輕聲說道:“明明是怕父親拌不過我嘛。”

瓦絲琴從口袋裏掏了掏，拿出一個紅繩，一邊戴在瓦吉姆的手上，一邊說：“是是是，你可厲害了呢，這個拿好了，保平安的。”瓦姆看了看手上紅繩，中間有一個圓形的小石頭，上面刻了三個英文字母“wjm”瓦吉姆眼眶瞬間濕潤了，說道：“姐姐。。。我們不嫁了，好不好？”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乞求。瓦絲琴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了他，什麼也沒說。兩個人沉默着看遠處的夕陽一點又一點地落下，姐弟倆肩並肩朝着夕陽的方向回家。

晚飯後，瓦吉姆和瓦連京玩了一會兒，幫瓦絲琴收拾好了行李，便微笑着打招呼，回房休息。在門關上的一剎那，他上揚的嘴角就掉到了谷底。然而，他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着。

他走出小屋，獨自一人坐在院子裏的台階上，看着漫天星空，不知道在想什麼。父親輕手輕腳的過來了，他放下兩個小酒壺，默默坐在他身邊。父子倆沉默着，直到瓦吉姆低下了頭，父親才開口：“爹知道你很捨不得你姐姐，可是。。。唉。。。我們家這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父親頓了一下，繼續道：“困難的日子終會過去，人還是要朝前看的。”

父親伸手拿了個酒壺，擰開蓋子，晃了晃酒壺，一邊遞一邊說：“喝點？”瓦吉姆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接了過去。學着父親正大口大口喝的樣子，幹了一大口，卻被嗆的連連咳嗽。父親笑着說道：“喝這麼急幹什麼，這可是我珍藏的烈酒。”瓦吉姆也跟着傻呵呵的笑了，兩人笑着笑着卻都哭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父親架着喝醉了的瓦吉姆來到瓦吉姆的床旁邊，小心翼翼地放下他，幫他蓋好被子。瓦吉姆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他在睡夢中夢到了與姐姐離別的場景，夢到了與姐姐點點滴滴的生活，還夢到了慈愛的爺爺。

瓦吉姆非常喜歡爺爺，小時候，他調皮好動，沒少被父母責罵，爺爺每次都護着他。爺爺曾經參與過突襲捷克斯洛伐克，但可惜五年前不幸去世。臨走前爺爺將戰場上繳獲的m1895轉輪手槍交付於瓦吉姆：“記得好好照顧它，平時多給它上槍油，在必要時它可以保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