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論貴族和平民

一大清早，李斯特剛咽下一塊雞排，就收到了大量的流民已經到了白堡領邊界的消息，跟昨天相比，人數聽說翻了好幾倍。

李斯特也能猜到其中的原因，據說那些流民到了羅塔領就被當地的士兵用弓箭射退，到了月牙鎮就遭到了某個傭兵團的暴力驅趕。

正當流民們打算長途跋涉到柯林斯城求活的時候，白堡領開設救濟點的消息不脛而走。

本來還有人不信，但越來越多的人往那邊去了，正所謂從眾心理那裏都有，這是人性問題，拔除不了的，異世界也不例外。

當看到白堡領確實沒有動手驅趕他們，反而設立了很多的粥棚救濟，本來打算“遠走高飛”的流民立刻就迴流了。

他們也不傻，等自己去到了柯林斯城，早就餓死了，鑽進山溝溝里又怕有野獸，甚至妖獸。

不得不說，金石領出現的那頭大蟒妖獸現在還讓他們心有餘悸。

面對邊界越來越多的流民聚集，李斯特也沒有了吃早飯的心情，匆匆忙忙就趕了過去。

他可做不到把這些貴族眼裏的“賤民”一了百了的全殺了埋坑裏去，只能救濟以求不發生騷亂。

來到了邊界的救濟點，李斯特加快了腳步，走上前去一看，烏央烏央的人群排成了一條長蛇，而蛇頭正是用木板搭建的施粥棚。

他發現這裏的賑災比電視劇上演的還要真實多了，用幾座棚子搭建的救濟點前方黑壓壓的全是人，男女老少都有，穿着破爛的葛衣，面黃枯瘦，臉髒兮兮的泛着菜色。

但那雙眼睛卻緊緊盯着棚子裏熬煮的麥粥，眼神中那股強烈的求生欲像是黑暗中的光芒一樣刺眼。

要不是有護衛隊的人拿着武器在一旁戒備着，恐怕這些饑民就要一窩蜂的衝上去搶粥了。

不得不說，聽到和看到是完全不同的事情，一想到自己早上吃的是啃得雞，而下面這些人連糠咽菜都沒得吃。

李斯特那種不舒服的感覺直接瀰漫在心頭，急匆匆就繞後到了粥棚，不管如何，起碼要救濟，就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負責整個粥棚救濟的是一個老吏員，因為之前李斯特雷厲風行的手段，一下子就清洗掉了大批舊勢力的吏員，所以在老管家的舉薦下，只能啟用以前被打壓的那批人。

當李斯特來到救濟點視察的時候，老吏員就全程陪同，幾人進入了熬粥的后棚看着幾個人忙裏忙外的。

一鍋粥熬好以後，還沒等放涼，就不得不送到前面去了，由此可見，趕來救濟點的流民有多少。

走到熬粥的大鍋前，李斯特看着那個煮粥的吏員問道：

“這是剛剛熬好的麥粥嗎？有沒有按照我說的標準，不求多，甚至可以加一些麥糠，但一定要稠！”

“是的，大人，您放心啊，您看看這粥多稠啊，我們可是加了不少麥糠的！”

說著那個年輕熬粥的吏員還用勺子攪拌了一下剛熬好的那鍋粥，看起來是很黏稠的樣子。

但李斯特也是焉壞焉壞的，從兜里拿出一根小木棍，在粥棚所有人的懵圈目光下，木棍直直插進了粥里。

手一松，木棍很快就歪着倒了下去，沒有猶豫，李斯特直接給自己倒了一碗，咕嚕咕嚕的喝了下去。

然後小男爵才擦擦嘴，慢悠悠說道：

“我都說了，你們不要騙我，我這個最討厭別人騙我了，尤其還是那麼低級的騙法。”

“這根木棍插下去，如果沒有倒就說明粥很粘稠，如果倒了嘛，就說明這個根本就是清湯寡水的。”

話音落地。

那個熬粥的吏員臉色一下就變得慘白。

“大，大人？”另一邊負責的老吏員有些害怕，但沒有那個年輕的那麼瓜慫，連話都說不出，沉默了許久，躬身道：

“大人，請您聽我們解釋！”

“說...要是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你就可以走了。”

看在這老傢伙年老的份上，李斯特決定給這幫人一個機會。

“大人，我們沒有從中貪污救濟糧啊，財務司運來的糧食根本不夠我們這個救濟點用的，要是按照大人的標準，我們這裏最多開張三天，可財務司五天才運一次糧食啊。”

“所以...我們這也是沒辦法才出此下策的啊。”

聽完這個老吏員的解釋，李斯特半信半疑，在所有人的臉上轉了一圈，沒發現有人有心虛的跡象，這才面色稍霽。

“我知道你們有困難，說實話，我也是沒想到今天會有那麼多流民，想來這兩天的情況都差不多。”

“所以這次我不會責罰你們，但也不會獎勵你們，我也希望你們記住一個道理，有難處，你們可以跟我反映，但是，我的命令一定要貫徹下去，這點東西你沒覺得足夠外面那些流民活下來嗎？”

“我知道，大部分人都抱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但我在這裏可以告訴你們，這些饑民總有一天會成為我們白堡領不可多得的財富，我希望你們能盡全力保證他們的生命，拜託了！”

一說完，李斯特深深彎下腰去，老吏員最快反應過來，急忙拉着旁邊的人下跪，嘴裏說著“不敢，不敢。”

李斯特看了一眼那鍋粥，肚子裏突然泛起酸水，剛才那麥粥的味道確實很酸，鹽都沒放夠！

就在趕回白堡的路上，馬車裏一直一言不發的麗雅說話了。

“少爺，我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羅塔領、月牙鎮甚至柯林斯的索羅侯爵都沒有把這次金石領的流民潮放在心上。”

“就連那個什麼宮廷學院也只顧着在那片破森林找東西，那為什麼就咱們白堡領要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啊？”

小女僕豎著眉頭，脆生生的問道。

李斯特依舊閉着眼睛，爪子悄悄抓住了小女僕的小手手，微微點頭，想了一會，才答道：

“因為他們心中有賊！”

“賊見不得光、賊膽子最大，賊膽也最小！”

“他們手中掌握的力量讓他們的膽子變得很大，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和貪圖享受，他們膽子大到無法無天。”

“靠着自己手中的生殺大權，他們肆意壓榨別人的勞動果實，甚至非法剝奪他人的財富，就算這樣，那些人還是自詡為貴族，但他們本質上都是賊，只是用了看上去更加光明的手段偷竊財富而已！”

“所以賊主意最正，同樣的，他們的手段也見不得光，膽子也最小，他們在壓迫下層人士的時候，也不傻，很清楚的知道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的道理。”

“所以他們要用所謂的制度和禮儀來區別自己和平民，用強取豪奪的方式割他們的韭菜，好讓他們每天為了生存而忙碌，顧不上思考背後的制度，也顧不上反抗。”

“麗雅，他們害怕啊，因為害怕所以才對那些流民置之不顧，免得那些一無所有的人重新奪回他們的財富。”

哦~

小女僕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一下就把被少爺握住的小手抽了回去然後用一種鄙視和警惕的眼神看着自家少爺。

李斯特臉皮狠狠抽動了一下，反手給了她一個摸頭殺，撇撇嘴“狡辯”道：

“咳咳，麗雅，你想什麼呢？你覺得少爺我...是那種人嗎？”

小女僕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酸溜溜的說：

“怪不得你剛來的時候就用那種吃人的眼神看着我和琳娜姐姐，明明都有瑪麗姐姐陪着你了，還來招惹我們，現在我可算是明白了，原來你和那些貴族一個德行！”

接着又鬱悶補充道：

“少爺，你有我們就夠了啊，別再去招惹別人，最多...嗯嗯，再有一個，不然我就去和琳娜姐姐商量一下，把你下面的那個東西減掉，看你還敢不敢三心二意，朝三暮四的。”

我靠...女孩，你知不知道你這種思想很危險啊。

確實，自從入住白堡以來，他和瑪麗的關係就變得有些微妙起來了，也不知道是受什麼影響，那個少女她接受了他的安排，去到了肥皂工場當主管。

但很明顯的是，那個少女又在迴避着他，頗有狗血劇里男女主那種若即若離的劇情。

“額，這個...”李斯特輕飄飄的岔開話題道：

“來，麗雅，我再跟你說說什麼才是真正的貴族，所謂真正的貴族，一定是富於自制力，一定是有強大精神力量的，而這種精神力量需要從小加以培養。”

麗雅正聽着，越聽越覺得很有道理，眸子裏閃爍着亮光，但這狀態很快就被李斯特不要臉的話語破功了。

“真正的貴族所崇尚的貴族精神不是像安東尼那樣的暴發戶精神，它從不同平民的精神對立，更不意味着養尊處優，過悠閑奢華的生活。”

“而是一種以榮譽、責任、勇氣、自律等一系列價值觀為核心的先鋒精神，比如我這樣的貴族，就是為了維護世界和平，守護領民的節操而存在的，我才是真正的貴族！”

說完李斯特睜大眼睛，胸中生出無限豪氣，但俏麗的小女僕給他翻了個白眼，但不知道為什麼，心田裏甜蜜蜜、喜滋滋的。

“少爺又在自誇了，那你說說，一個合格的貴族是怎麼樣對待我們這些平民女子的呢？”

望着小女僕眼裏的那一汪清潭，李斯特認認真真說道：

“以聖人的標準要求自己，以凡人的眼光去理解別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再加上將心比心，只有這樣貴族才能取得平民的理解，兩者才不會走向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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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氣瀰漫的森林中，埃爾大法師捏着一片葉子，手指傳來柔軟的生命觸感，嘴裏喃喃自語道。

“沒錯，剛剛我們的推測是對的，越是靠近這深處，植物的生命力量就越強。”

這時候大法師又看到一株從地上長出來的半人來高的植物纏繞在一塊尖石上，石頭表面上竟然是坑坑窪窪的，像是被什麼液體腐蝕過一樣。

這株植物身上長着橢圓狹長的葉片，莖上有細密泛紅的尖銳鋸齒，上面的花骨朵收縮着，繼而又膨脹，像是有生命的律動。

朱蒂大法師也是研究過魔法植物的，不禁大感興奮地說道：

“雖然這植物沒有對人顯出特別的攻擊性，但也不代表對人無害，也可能會有毒素，最重要的是，它們的紋路里隱隱冒着絲絲魔力的痕迹，乾脆我們移植幾株回去好好研究吧。”

就連米爾斯這個對生物什麼的不感興趣的大法師也連連點頭。

至於卡爾，不好意思，他只關心能不能用一個大招把這裏移成平地。

老法師微微頷首道：

“可以看的出來，這些不是普通的植物，但也談不上是魔法植物，只能說是介於這兩者之間的物種，如果能弄清楚原因，或許對我們反推魔法植物的靈蘊有所幫助。”

“呵呵，這樣的話，那個老院長實驗室里養的魔法植物還不如全部丟掉算了，養了那麼多年也只是生命力強盛一點，還不如這裏的，竟然還出現了魔力的痕迹。”

幾人都發出了會心一笑。

“既然是送給院長的禮物，那我得好好研究一下。”

埃爾嘴上說著，指尖冒出綠色的光芒靠近花骨朵，兩者輕輕一觸，這株植物的枝蔓瘋狂抖動起來。

良久之後。

埃爾緩緩睜開了眼睛，凝神注視着這株已經枯萎的植物，嘆了一口氣：

“看來是這個地方獨特的魔力環境養育出了這株植物，我的生命魔法一旦介入這些植物的組織就會遭到排斥，當我的力量過強的時候，就會徹底破壞它的結構。”

老法師有點頭疼，無奈地地攤開雙手補充道：

“現在看來就算移植成功也很難養活啊。”

“沒事，我們多挖點回去，總能養活一兩個的。”

一向樂天派的米爾斯大大咧咧地說道。

老法師苦笑一聲：

“還是等我們繼續走下去，看看這片被人忽略已久的地方有多少還沒有被我們發現的寶藏吧。”

等考察小隊走後，樹林裏響起嗚咽的沙沙聲。

至於那株植物，原本它生長的地方只剩下一截乾枯皺褶的植物屍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