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救濟和嘲諷
如果只是流民的問題，李斯特也不會太慌，結合前世的經驗，無非就是及時救濟加上以工代賑兩條路子。
現在他最怕的就是有人藉著這個流民潮的事件借題發揮，軟刀子殺人。
因為挑撥流民鬧事這也是貴族間爭鬥的一種手段，這不但會破壞對手家裏的“瓶瓶罐罐”，還能打擊對方的聲望。
尤其是對於殺人不見血的政客來說，這樣一舉兩得的機會肯定不會放過。
以前是沒這個機會，現在流民就在李斯特身邊，那些有心想打壓白堡發展的人怎麼可能會錯過這個好機會。
有一說一，李斯特其實還真有點被害妄想症，隨着八大公之一的亨利家族的衰弱，加上老國王對外務司工作的不滿，他們已經逐漸失去了他們的政治陣地——外務司。
亨利家族的族長也因為外交失利被老國王從外務司司長罷免，為了這個空出來的位置，老牌貴族和新貴都快打出狗腦子了。
這也說明，王都政治鬥爭的進一步白熱化，已經沒有多少人想通過打壓李斯特來削弱老牌貴族的力量了。
或者說他們為了爭奪關鍵的位置，無暇顧及遠在山卡拉的白堡了。
比如在海普研究所搜尋的事情上，這兩方大勢力都沒有投入過多的精力，主要原因還是忙着政斗，連王室都伸出了魔爪，而這新老貴族只是保持關注，這足以說明一切。
要是換作以前，任何有利於增強他們底蘊的事情怎麼可能不插兩手。
回到白堡政務處以後，李斯特就開始籌備《關於處理流民潮計劃綱要》。
在下達組織護衛隊在白堡領邊界建立救濟點命令的同時，他還讓昆頓的火舞傭兵團做好準備，先是化裝成麻匪，哦，不對，是傭兵團。
這一手就是用來時刻準備彈壓那些混進流民隊伍的不安定分子的，一旦爆發流民衝擊田地、村莊的事情時，他們就以私人的身份鎮壓叛亂。
屆時就算出了事情，李斯特也能把自己摘的乾乾淨淨。
在這種時候，李斯特認為必須堅持：“敵不動，我不動”。
這樣的戰術可是李斯特上輩子的老祖宗留下來的的方針才行，因為只有那樣，辛辛苦苦發展剛起步的白堡才不至於落到個一敗塗地的份上。
很明顯，李斯特對這次“人道主義援助”行動是抱着能救多少就救多少的原則的，他可不想將自己的老本一股腦輸出去
在關鍵時候，必須要犧牲一下這些流民的利益，以保證白堡領的夏收能安安穩穩的結束，要是落了個一地雞毛的下場，不但對未來自己的計劃有影響，還會被那些看自己笑話的人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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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燥熱的空氣好像沒有一絲水分。
此時政務處二樓，被刷的粉白的牆壁映照着陽光照射下的斑駁影子，哪怕是白天，議事廳里的光線還是不足，但坐在首位上的李斯特已經沒工夫去理會了。
議事廳里的氣氛相當安靜，因為在座的政務處官員們都極力裝出正襟危坐的樣子，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老管家和羅爾斯這兩個男爵手下第一號狗腿子就站在李斯特身後。
這是李斯特第一次主持議事，當然是由他開這個口。
“各位，放在你們面前的是金石領傳來的最新情報，大家都看看吧。”
“咳咳，情況已經很清楚了，金石領的形勢已經開始惡化，那些流民一路走一路搜刮所有能吃的東西，還和沿途的村莊發生了衝突。”
“顯而易見的是，如果我們不採取有力的措施，那麼這份情報上描述的場景就會發生在我們白堡領。”
李斯特雙手撐着桌子，很民主的說道：
“各位有什麼建議，可以暢所欲言，不必拘束！”
參加會議的六個司長和旁聽的十幾個吏員看了看自己前後左右，頓時激烈的討論了起來。
“這不合適啊，只能往裏倒貼糧食和銅錢了。”
....
“就算法理上行得通，我們能承受的起嗎？”
領主們為了保證自己決策的科學性，往往都會在政務處討論發佈政策的可行性，本來李斯特是不想那麼麻煩的，因為流民肯定是要救濟的，這個中心思想不能變。
畢竟作為紅旗下長大的孩子，讓李斯特看着上萬人流離失所，最終因飢餓而死，這種場景，反正他看不下去！
但在應對流民潮的問題上，他還是想問一問這些官員的意見，哪怕他心中已經有一套措施了，這也是尊重一下他們，統一思想嘛。
但按現在的情形來看，這些傢伙不是在給自己提建議，而是拆台啊！
果不其然，一討論完，就有人開始唱反調了。
“大人，上萬的流民，要是我們全部接收，恐怕壓力會很大啊？”
財務司司長塔伯皺着眉頭、小聲說道。
其餘五司長都默契的點了點頭，順着話說：
“大人，按照領地應對此類事件的一般對策，都是挑選其他的青壯和婦女，至於老弱...他們只能成為我們白堡的一大負擔啊！”
“是啊...近來越來越多人流入我們白堡了，地方也不夠啊。”
“就算是那些青壯留下來，我們短時間也賣不出去啊，依我看，還是救濟一番，然後交給索羅侯爵來處理比較好，他才是柯林斯最大的領主嘛。”
“對啊，救濟了我們又沒地方養，而且到時候那些賤民跑回去了，我們也只能嘆氣了。”
看着下面這些自己一手提拔的官員你一言、我一言的跟自己唱反調，要說李斯特心裏沒點火氣是騙鬼的。
不過他們也是在為自己着想，本來一個領地出產的糧食就那麼多，白養活上萬人，一天的糧食數量就不少啊，花費起碼在一百枚銀幣左右，這是活生生在給別人送錢啊。
原來，在王國法律有一條就是關於流民的，流民雖然離開了自己原本的領地，失去了領民的身份，但只要在一個月內回歸就自動恢復領民身份。
按照李斯特的說法，是在邊界設立救濟點，但只要一個月內，那些領民跑回去了，那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為什麼以前沒有流民跑回領地以此來擺脫奴隸的身份呢？
很簡單，距離！太遠了，當他們四處尋找食物時，不知不覺就會往更遠的地方走。
而一個月時間轉瞬即逝，當他們在某個地方飽食以後，根本趕不回來，趕回來了也來不及重新登記，登記了也交不起欠下的稅款，所以只能被迫再次流浪。
而金石領離白堡太近了，兩地的邊界就相隔3公里，加上還有一個秋收季節，要是這些流民及時趕上秋收，興許還能搶救一下秋糧的收穫，勉強熬過這一關。
這樣的結局自然是皆大歡喜，但對李斯特來說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白白幫安東尼這個混球養了三個月的領民。
李斯特頭又不大，幹嘛要做這種冤大頭呢！
但是將這些流民強留下來很明顯難以短時間產生效益，十足的雞肋有木有。
“趴！”
李斯特一拍桌面，整個人像彈跳的猛虎一樣站了起來，環顧一周，發現有人畏懼，也有人不解，更有人無動於衷。
“好啦，不要說了！”
聽到最後，李斯特實在聽不下去了，他重新坐在椅子上換了個姿勢，冷着臉說道：
“各位，我對於我的決定沒有半點質疑，你們呢？我知道你們覺得我是在任性，為了一點微薄的名聲不惜拉上整個白堡領。”
“但我告訴你們，這件事沒那麼簡單，如果處理不好，我們將背負上萬條人命，這樣的責任我背不起，你們也背不起，不要跟我說那些只是賤民，但就是他們，在未來一定能給我們帶來想不到的回報。”
“所以，勞駕各位將目光放長遠一點，不要因為眼前的蠅頭小利而影響到我們未來的發展。”
“總之一句話，在我的地頭上，人命關天的事情，管的了的我要管，管不了的我也要管，這就是我李斯特的作風，不服來辯！”
有了李斯特強行定下的基調，眾人也不敢在胡咧咧了，老老實實的想着怎麼處理流民和本地領民的潛在矛盾和安置問題。
不得不說，這些能當上司長的官員動起腦子來還是很聰明的，在李斯特提出的“以工代賑”理念的啟發下。
很快他們就想到了最近小鎮外的碉堡需要修繕，到時候正好調集這些免費勞動力去搬磚。
還有很多地方年久失修的水渠需要疏通，這也是最大化利用人力的地方。
終於，在以李斯特為首的政務處群策群力下，終於完成了《關於處理流民潮計劃綱要》的策劃書，裏面包含了救濟方針和六個司的具體責任。
財務司，不用說，負責出錢籌備糧食、衣物等救濟物資。
稅務司，完成夏收的稅收工作，給救濟提供充足的資金支持。
工程司，主管以工代賑事宜，抽調工匠和流民完成水渠疏通和碉堡修繕工作。
外務司，嘿嘿，做好事怎麼能不留名呢，他們的工作就是將李斯特做的好事宣傳出去，並且聯繫其他領主貴族捐款捐物。
當然，捐款捐物這件事非但沒有讓那些貴族為李斯特的行為感動，反而讓他成為了柯林斯貴族圈嘲笑的對象。
緣由很簡單，一個貴族居然為了一群賤民向他們求取財物，這不是貽笑大方是什麼？
本來老管家他們都知道這一點，但無奈李斯特決意如此，他們也拉不住，而對於小男爵來說呢，這種名聲確實不好，但黑紅也是紅啊，他就是要靠着這種別具一格的作風將自己的名聲打出去。
刑法司，嚴格監管救濟物資的發放和救濟情況，防止有些吏員從中中飽私囊、以次充好。
可不要小看這個監察工作，一個處理不好，上下官員“齊心協力”搞貪污，這極大會影響救濟的效果，甚至起到反作用。
熟讀史書的李斯特可是知道救災不力所造成的後果就是一個王朝覆滅的開端，尤其是明末，起義軍越打越多，沒錢救災是一個原因，朝廷地方大小官員一起貪污，真正用到災民身上的錢恐怕連十分之一都沒有。
所以這次他讓刑法司的人來監督，就是防止救濟不力會產生不好的影響。
至於剩下的吏務司嘛，就負責配合刑法司抓貪官就行了。
過了幾天，當白堡領這邊忙活了一陣子后，該來的還是來了。
那一天，李斯特記得太陽很毒，像個無情的火神，用酷熱煎烤着大地，將田裏最後一點水分榨乾，讓莊稼成片成片的枯死。
當然，這幅景象在白堡領還是少見的，因為水利設施的完善，農田還是有足夠的水用來灌溉的。
但對於這個柯林斯來說，今年夏收糧食歉收已成定局，不過領主是“公正理智”的，他們不會因為糧食歉收就減少那些賤民們該繳納的稅款，所以本來就歉收的農民紛紛破產，成為新的流民。
在各方勢力將目光放到鬥爭激烈的王都和神秘的迷霧森林時，誰會顧得上那些正坐在田埂看着枯死的禾苗麥苗失聲痛哭的農民，這些人在他們眼裏不過是一群螻蟻，死得再多他們也不會心痛的。
本來還在擔心金石領的流民會湧入羅塔領而全力戒備的羅伯特子爵突然發現，沒有流民在附近出沒，一打聽，哦，全跑去白堡領去了，因為那個小男爵還在大力救濟。
這直接讓他鬆了一口氣，本來今年夏天領地里就出現了一些破產農民，要是加上金石領流竄過來的，那局面就不好看了。
李斯特大力救濟這消息傳到柯林斯各地，流民們聽聞紛紛趕過去，而大大小小的貴族們則是無不嘲諷，尤其是當小男爵還向他們求援時，嘲諷聲都快飛到天邊去了。
有人還在虛情假意感慨：
“那個李斯特不過是個毛嫩的小崽子，哪裏知道怎麼應付這種事，還去救濟，真當他還是格林家族的繼承人嗎?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