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借力
“我要回長安一趟,儘快取出那本賬簿,既然能讓孫吉祥和陳元琮都如此忌憚的東西,恐怕裏面的秘密不止一本賬簿這麼簡單。”
晏裴野在身後說道:“你不用親自去,這件事,我給你安排一個人吧……”
“誰?”
……
客棧內,沈南玉看到采雲時,臉上滿是訝異。
“怎麼是你?”
采雲一身男裝,身後背着簡單的行囊,朝沈南玉行了個禮道:“二公子說您會有事要用到我,去長安一事就交給我辦吧。”
“二公子?!”
門外的晏裴野得意地揚了一下眉,朝一牆之隔的客房走去。
沈南玉心中狐疑,這采云何時跟晏裴野一副淵源頗深的感覺了。
她打量着采雲,電光火石之間,剛到王府時的一段小插曲記憶從旮旯中躥了出來。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是你!”
采雲轉了個圈:“沒錯,是我。”
沈南玉說道:“我以為你已經……”
采雲說道:“我沒死,是二公子救了我,那府里裝了經緯刀,是陸氏那個賤人暗中弄的,二公子讓人提前把經緯刀停了一下,要不然從那牆頭上栽下去就身首異處了。”
沈南玉詫異:“這麼說,第二天有人看到的屍首也是他安排的?”
采雲點了點頭,說道:“我娘是二公子的奶娘,也是被陸氏害的,她一直視我為眼中釘,只是因為我娘的關係,她沒法把我從王府弄走,就找了個事冤枉我……”
沈南玉感慨萬千,看着眼前的采雲,完全沒有被當時的陰霾所壓垮,一身男裝讓她整個人神采奕奕的。
沈南玉撫了撫她的肩膀:“好,太好了。”
曾經她十分懊悔自己無意中害死了一條人命,如今看到她活得好好的,頓時鬆了一口氣。
若不是此時從她口中說起二公子,她當真還想不起來。
“你來王府也是他安排的?”
采雲點了點頭,說道:“公子找到你之後,就想要塞個人進王府照應你,不過之前您身邊有費度,我也沒有辦法靠近您……”
望着沈南玉的神色,采雲說道:“以前您不知道我的來歷,現在知道了,您就更不應該傷心了,就算費伯去了,可是您看,公子多關心你啊,有這麼多人真心在乎您,您一定不要有什麼不好的心思……”
“您是個好人,好人有好報,我家二公子對您,可真的是沒話說。阿瑟跟我說有回您把公子氣着了,可是那樣,他也還是顧着您,死也不肯撒手,就聽我一句勸吧,人生苦短,您已經受了那麼多苦了,又何必要折磨自己呢?”
采雲快嘴快舌地安慰了很多,沈南玉長吁了一口氣,好像心中那種孤零零的鬱結真的被吹散了不少。
她沒對晏裴野說過,其實她心中的怕。
采雲輕輕扯着她的衣服,說道:“您也是個可憐人,我聽二公子說了,您原本是個官家小姐,蒙受重冤,您放心,當初您既然伸手救我,便也我的恩人,我采雲絕不會再叫你受苦了,去長安的這件事,我保管辦得妥妥的!”
沈南玉輕蹙眉頭:“此去長安,恐怕會有兇險,孫吉祥深耕朝中多年,雖然他被關了,但朝中勢力不可能連根拔起……”
采雲說道:“所以這事才應該我去呀,二公子身邊皆是武藝之人,我一個文弱書生,去長安趕考,在長安城中四處逛逛,孫吉祥的人才不會生疑。”
沈南玉望着她:“這也是二公子說的?”
采雲點點頭:“我覺得有道理。”
“你不怕?”
采雲說道:“不怕,公子待我母女恩重如山,我便是九死一生,也一定會給您辦成。”
這丫頭,明明承的是晏裴野的恩,卻將這恩情報到她這裏來了。
沈南玉望着她,一擺衣袖,拿起紙筆,說道:“我告訴你,東西在哪……拿到東西后,你要找一個人……”
采雲走後,沈南玉踟了一下,還是推開門,往晏裴野的客房走去。
這種時候,把采雲拋出來,某人這一出挾恩求賞還真是玩得溜。
晏裴野正支棱着耳朵聽着那邊的動靜,這會兒從窗戶縫裏看着白衣一角飄過窗前,瞬間便躥到了桌子邊,裝模作樣地拿起茶杯。
沈南玉手剛要敲門,便發現門是虛掩的,她推門而進,便看到晏裴野大剌剌地坐在桌邊喝茶,嘴裏說道:“怎麼,想好要服軟了嗎?”
昨夜二人不歡而散。
晏裴野覺得沈南玉怎麼越來越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在王府時,還能親親摸摸,她現在裝出一副對自己沒意思的樣子,他可不服!
沈南玉望着他,思緒萬千。
她已經預料得到,閹黨一倒,昭帝身邊無人,必然會重新重用鎮西鐵騎,屆時,晏家恢復鼎盛境況就在眼前。
而她……
不過,采雲說得對,人生苦短,何必再多做折磨,錯了又如何?對了又如何?
“謝謝你。”
沈南玉抿了抿唇,低聲道。
晏裴野故作不耐地瞪着她,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說道:“我最煩你這樣了,說也不說清楚……”
剩下的話沒有說出來,因為一張溫軟的唇正覆了上來,生疏地牽引着他。
晏裴野一下激動起來,手裏的茶杯掉了下來,裏面半點水漬也沒有。
在沈南玉隱隱含笑的目光中,他再一次佔據了主動。
……
天氣轉暖了,但太后的寢宮內仍燒着一籠碳,太后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怕早晚的溫差就讓太后着了涼。
太后正在紫檀几上打着花牌,小廈子跪在腳下出牌。
太后贏了一把,開心得笑起來。
小廈子故作垂頭喪氣地說道:“老祖宗,您這耳聰目明的,奴才幾個都打不贏您,這個月,奴才的月例銀子又沒了……”
太后戳了戳他的額頭,笑道:“小糊孫,你以為哀家不知道你糊弄着玩呢,還銀子沒了,昨兒個賞你的,不得抵你一年的?要不是看你逗哀家開心,哀家要拿大嘴巴子抽你了……”
小廈子長揖在地:“還是老祖宗聰明,小糊孫正想坑老祖宗的銀子呢,叫您識破了……”
太后又笑了起來:“明着坑不要緊,哀家受得起,哀家不喜歡背後坑人……”
小廈子自回了宮后,被塞進了太后宮裏,倒是漸漸得了寵。
太后喝了會子茶,說道:“把你昨兒個聽到的那個故事說完……”
小廈子喳了一聲,起聲說道:“……那家的人,經了九九八十一難,才找到奸賊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