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搶親(2)

第五十九章搶親(2)

一個令雲薄渾身生寒的真相,如同寒潮一般襲來。

顧憐幽緩緩走向街邊的茶攤,回頭看向僵在原地的雲薄,她輕輕笑道:“孤雁,站着做什麼?”

她的眼神含着淺淺的笑,彷彿剛剛那一瞬間的冷靜泰若只是雲薄的錯覺。

雲薄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露出了笑,走向顧憐幽。

顧憐幽點了一壺新茶,苦得發澀,到喉嚨里都是苦的。

但坐在她對面,雲薄只覺得茶也不苦了。

長街人流如織,茶攤蓬頂之下,檀郎謝女對坐,女子清白艷寒如山荷,男子端正冷峻如雲,然而二人俊美與姝艷卻相稱,風徐徐吹來,拂過衣角長發,畫面無比美好,猶如一卷畫卷,人群涌動之中,只看得見二人,路人不自覺地被吸引了目光。

顧憐幽垂眸淺笑:“如此看着行人如流,人人都在走向自己的目標,也是格外美好。”

雲薄看着她淺笑的面龐,心中柔軟:“你我也會有好結果,自然是美好的。”

顧憐幽卻忽然撩起眼皮,揚了揚眉笑道:“你有沒有看過一齣戲,叫牆頭馬上裴少俊?”

雲薄仔細思索片刻,似乎是慶元年間的名戲,他想到那個故事,不由得生出歡喜:“結局美好,兩廂廝守,子女繞膝,若是能和你一同去看一次,也是應景。”

顧憐幽垂眸笑了笑,似有深意道:“是,也是應景。”

“成婚第二日,我與你去看吧。”

她看向他:“城東勾欄戲樓,午時上演,不知你意下如何?”

雲薄只覺得這一刻令他心悸。

顧憐幽就這麼真切坐在了他面前,和他約定着以後,她清麗姝艷的面容就在眼前,含笑看着他,街上車水馬龍流走,而他眼中只有她一人,天街曾醉美人畔,金碧上青空,渾似飛仙入夢。

失去錯過的那些在這一刻,全都不存在。

她沒有嫁給過晝玉,她還是那個會千里將他從死屍堆里背回來,願意和他同甘共苦的顧憐幽。

她一心只有他,曾經他不懂珍惜,而這一刻,他眼中心中亦只有她而已。

雲薄的心潮如同被溫流撫平,所有一切都美好無虞:“好,待成婚後,我陪你去看。”

雲薄伸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顧憐幽淡淡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雲薄溫聲道:“你今日換了清荷熏香?”

顧憐幽笑笑:“我會制香,若你喜歡,我也可以調一份一模一樣的給你。”

雲薄心上一松:“好。”

顧憐幽和雲薄這麼明晃晃坐在街邊茶寮喝茶,難免被人看見。

有女子與同伴路過,以扇遮面悄聲感嘆道:“真是郎才女貌,好生登對。”

“聽說還有五日御史小姐就要嫁給太尉公子了。”

“真快啊,不過二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狀元郎和上京第一才女,容貌又相配,想來也是上京城一段佳話。”

“竹馬青梅,終成眷屬,不負誓言,哪怕被旁人橫插過一腳,終究還是要成一對。”

“可惜的是太子殿下…若御史小姐嫁給了太子殿下,想必如今便是太子妃了,豈不比雲少夫人強…”

旁邊的人連忙提醒。

“慎言,別叫人聽了去。”

雲薄側面尤其出眾,冷峻孤傲的輪廓,如天雪下階,此刻卻滿含溫柔,冷峻皆化為獨憐,含笑輕輕看着顧憐幽的時候,愈發叫人羨慕被他看着的那個人。

他的眼裏彷彿就只看得見她,旁人都不能夠入他的眼。

情深琅琅,皆起雲郎。

二人俱是才貌雙全,風華絕代。哪怕坐在小小的茶寮之中都有與旁人不同的風姿出塵。

雲薄握住她手的同時,將一物塞進她手中。

顧憐幽垂眸看,是一柄桃木簪。

她的眸子看着那支木簪,登時懂了他的意思。

他將當初給她那支桃木雕出來了。

下定之禮。

晝玉也給過她。

只不過晝玉是在她過得最艱難的時候,將那支桃木簪送到她手中的,雲薄在那時拋棄了她。

晝玉絲毫不介意有關她從前的那些流言。

可如果那時,雲薄能拿着這一支木簪來娶她,想必她是會歡喜的。

但現在,遲來的,從來都是一文不值。

他沒有陪她挨過最難熬的日子,沒有在眾人流言鑠金時替她擋過口誅利刃,沒有給過她獨一份的信任與寵愛。

而這一切,她的夫君都給過她。

世上有薄倖如雲薄。

曾經她以為是義薄雲天的雲薄,卻沒想到,是情分薄倖如雲散。

所幸,這世上亦有晝玉,生如白晝,明如珠玉。

雲薄的桃木簪已經不重要了。

顧憐幽此刻看這支木簪,覺得有些諷刺,可時過境遷,這一切早已過去,她面對着如今的雲薄,也不會再多說什麼,她只是笑笑:“刻得極好。”

比晝玉好很多。

當時晝玉那支簪子雖然用心,但他手笨大抵是一直如此的,如今編草木花也是一樣的丑。

白生一雙好看的手了。

她想到晝玉,忍不住笑了。

雲薄見她垂眸看着簪子笑,想來她也是心中歡喜的:“你喜歡便好。”

他溫聲道:“嫁衣已經綉好了,時間太緊,萬雲寶相的有些難做,我便自作主張讓綉娘換成了鴛鴦樣式,我讓人送到你府上,還有鴛鴦絛,也隨着嫁衣一同送過去。”

顧憐幽並不多言,只是輕聲道:“沒關係。”

雲薄見她並不反駁,眼角眉梢亦是不由自主地露出歡喜:“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試試嫁衣。”

顧憐幽起身:“走吧。”

晝玉與文帝,顧仲恪同坐內室之中,文帝輕咳不斷,晝玉眉頭微皺:“姚內侍,父皇的病前幾日已見好,為何這幾日又有加重之相?”

明明他尋了多位名醫診治,想多留父皇一段時間,但總是好好壞壞,不見起色。

難不成是命數如此?

姚掌謙也不敢多推脫,立刻跪下:“是奴才照顧不周。”

文帝咳了幾聲,卻擺擺手:“下去吧,朕的身體朕自己知道,紅丹已傷根基,已非藥石可醫,太子不必費心。”

晝玉想勸,文帝卻打斷他,沙啞道:“太子,你仁慈端正,朕提拔顧御史,其實已是在為你鋪路。”

文帝看向顧仲恪:“顧愛卿,你性情剛正不阿,朕提拔你不全是因為要除月氏,亦不止因為你那些策論,只因為你適合做太子這一朝的官,能扶太子一把。”

顧仲恪躬身道:“陛下福澤綿長,臣還願為陛下鞠躬盡瘁。”

文帝眼下青黑,雙眼混沌無神:“不必安慰朕。”

他看着眼前的兒子與左相,輕聲道:“扳倒世家割裂之相,重整朝綱,功在千秋,還有幾日,你二人萬不可懈怠。”

顧仲恪雙手交疊行禮道:“有關月氏罪證已條列整理,只待時機一到,捉拿歸案,便能定罪立斬。”

晝玉亦起身道:“西北徵兵亦駐紮在城外,如今月氏正是鬆懈之時,以為兒臣將倒,父皇身弱難當,想必定能取月氏於獄下。”

文帝啞聲道:“既然已經安排妥當,在此之前,請那位靈師大卜來一趟,朕想最後一次算算自己的命數。”

晝玉對上文帝蒼老的眸子,不忍拒絕:“是。”

文帝說完這些話,已經如抽幹了身體裏所有力氣,癱坐在龍椅上,像一把乾柴。

顧憐幽剛回了府中,就得了晝玉的信,讓她扮成靈師入宮。文帝想最後見她一面。

顧憐幽心裏咯噔一聲,不知為何,覺得此次有些不同。

她立刻動身入宮,而文帝在晦暗的室內,屋裏只點了一盞燈,一股有些奇異的味道遊盪,像是藥味又像是眸中花香,亦混雜着人垂垂老矣的味道。

顧憐幽戴着錐帽,淡淡道:“見過陛下。”

文帝輕輕咳嗽一聲,卻忍不住道:“靈師,此去已過一月,不知靈師可好?”

顧憐幽如實道:“陛下光顧生意亦賜銀兩,香坊門庭若市,願一擲千金算命之人不計其數,無一人再言之昂貴。”

文帝虛弱地笑了笑:“此次請靈師來,朕想問問,明德太子究竟在何處?”

顧憐幽輕聲道:“埋骨皇宮,化為泥塵,此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故而太子並非假君,假君另有其人。”

文帝卻咳嗽幾聲:“朕不信,他一定還活着,靈師提及太子屯兵,讓朕心生猜疑,有意引導朕協助太子,將西北徵兵引入上京,扳倒月氏,現下,說不定也是糊弄朕罷了。”

顧憐幽語氣平靜:“瞞不過陛下。”

文帝強撐着坐起來:“所以明德太子究竟在何處?”

顧憐幽緩緩抬起眸看堂上的牌匾:“明德太子實為棲如長公主身邊之人,棲如長公主窩藏明德,早已有謀反之意。長公主,才是在下所言之假君,陛下應當早做堤防。”

文帝的眼睛忽然便定睛起來,呼吸急促道:“果真?”

顧憐幽語氣毫無波瀾:“果真。”

可文帝細想卻覺得震驚:“棲如一介女子,如何為假君?”

顧憐幽卻道:“世間女子苦於位卑已久,棲如長公主生母被殺,便因為先帝為防止外戚干政,留子去母,先帝以為,明德太子稱帝,那世間就不能有皇太后,後來先帝又強逼棲如長公主嫁給蘇相,長公主被男子與皇權擺弄命運,失去生母,錯過至愛,已生怨懟,自然堪為假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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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火葬場再就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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