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搶親(1)

第五十八章搶親(1)

棲如期盼的視線投向殿外,顧憐幽迎着日光緩緩走近,她的眼睛在璀璨的日光折射下,愈發熠熠,那雙柳葉眸像極了某個人年輕時。

顧憐幽提起裙子,走上玉階,華貴的衣裙反射着光澤,光華明耀如少年當初,風華正茂,舉世無雙。

棲如看着她走向自己,心中酸澀又欣慰。

她比月慜出色不知多少,從容貌到謀略,從膽量到見識,李謙的女兒,自然是如他一般出眾的人。

旁人都不配做他的女兒,他的女兒就該是這樣的。

顧憐幽走進殿中,身上的明陽逐漸褪去,像是一場夢的消散。

有關於李謙,無限貼近李謙的那個瞬間也慢慢消散。

那雙柳葉眸不再清潤,而是淡漠疏離。

顧憐幽淡淡道:‘‘見過長公主殿下。’’

棲如連忙上前要扶顧憐幽,顧憐幽卻後退半步,棲如的手僵在半空中,悻悻地收回,卻連忙扯出笑,笑容中有難得的討好和小心翼翼,艷華貴氣的面龐有這樣的神態,似乎是折斷了傲骨,只為來祈求她一分好臉色,格外令人心酸。

“大婚還有五日,可還有什麼缺的,我立刻叫人送到御史府上去。”

顧憐幽緩緩抬眸看了她一眼:“我此次來,是想給長公主殿下說一個我做的夢。”

棲如小心翼翼地笑着:“好。”

她顯而易見地有些慌亂:“快把芙蓉糕和新茶端上來。”

宮人連忙下去。

顧憐幽從容坐下,可神情仍舊淡漠:“我夢見我懷孕了,可是有人殺了我肚子裏的孩子。”

她緩緩抬起眸看着棲如,看得棲如的心猛地一沉。

顧憐幽輕聲道:“可是現如今醒來,我才知道那個害死我孩子的人是誰。”

“現在看着,似乎眼前這是夢境,可其實才是現實。”

棲如不明白,可顧憐幽輕寒的語氣讓她的心忐忑不安。

顧憐幽朱唇輕啟:“月氏原來是你的人,是你放着月慜的地方,你把她當成親生女兒,願意為了她做一切事情,而在那個夢裏,我嫁給了太子,於是月氏害死了我的孩子,可是原來月氏和月慜毫無血緣關係,月氏怎麼會願意出這個頭。”

棲如整個人僵住,不敢去想顧憐幽將要說什麼。

顧憐幽的眸子深墨不見底,緊緊地盯着棲如:“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才是那個幕後主使,為了所謂一個月慜,你要殺了我的孩子。”

棲如的手微顫,抓住了顧憐幽的手:“這只是一場夢,我怎麼可能害死你的孩子。”

顧憐幽卻毫不猶豫把手從她手中抽出:“那個夢裏你不止殺了我的孩子,還設計殺了我。”

顧憐幽的眸子微紅,卻寒涼無比:“你破壞了我的人生,有什麼資格來祈求原諒,要殺我的人是你,要讓我死無全屍的是你,如果你不是知道了我才是李慜,現如今我早已是一具死屍了,那個夢徹底敲醒了我,你不配得到我的原諒,無論是夢裏還是夢外,你都一樣要殺我,我都絕對不會原諒你。”

棲如的眸子通紅,淚光閃爍,伸出手想要抓住顧憐幽,可是她只是渭涇分明地後退。

顧憐幽從扇袋中抽出那支細細長長的撥浪鼓,鼓面早已經被顧憐幽踩破,是棲如派人送來的那一隻。

她將撥浪鼓放在桌上,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棲如:“長公主殿下,從今以後,你我橋歸橋路歸路,我不再奢望從你這裏得到什麼,你也不必希望我能回頭看你。”

棲如着急地站起來,眼淚在眼中打轉:“憐幽,你要什麼,是十里紅妝,還是公主之位,你要什麼我都替你去做,只要你能原諒我。”

顧憐幽玉白的面冷峻:“不必了,長公主殿下權侵朝野,精於算計,想必會有更合適的人能繼承你的大業,只要往後,你離我和我的夫君遠遠的,這些舊仇我再不提起,只當做沒有發生過。”

顧憐幽拔步就要走,棲如的貼身女官卻跑上前,跪在顧憐幽面前,更咽道:“小姐,千歲絕對沒有要殺您之意,之前都是一場誤會,千歲已經令月氏將月慜訂親給一戶遠離上京的人家,往後不會有任何人威脅您的地位。”

棲如連忙慌亂應道:“月慜絕對不回再回上京了,我向你保證。”

她含淚的眸子期盼又急切地看着顧憐幽。

顧憐幽卻只是微微側首看她:“大婚婚宴上,我只希望看不見長公主殿下,除此之外,你我再無瓜葛。”

她毫不留情拔步就走出了宮殿,一身華貴的流光錦在明陽下光澤璀璨,背影決絕,猶如當初李謙離去。

像是李謙最後留在世上的牽連也要與她斬斷一般。

棲如垂下眸子,握着那隻已經破碎的撥浪鼓,泣不成聲。

“她如此厭惡我,厭惡月氏,甚至夢到我殺了她和她的孩子…”

-

顧憐幽要與雲薄成婚的消息,在雲薄有意的宣揚之下,傳遍了整個上京。

有人大喜,便有人大悲。

江竹喧昨日夜間在燒得已經殘缺不全的書房裏翻出了一份軍機圖,所設官員與整體結構古怪,絕不是朝廷所出。

她默不作聲,只是悄悄將軍機圖掩入袖中。

想必這便是月氏要找的東西。

月氏沒有找到,一定會再來一次。

今日明陽清澈,她一襲白衣走出屋中,沐浴在艷陽之中,卻猶如站在黑暗裏。

只有她自己一個人死死掩蓋着那份東西,小心翼翼在未知的前路上行走着。

她沒有爹,沒有娘,也沒有了會幫着她的人。

她想起那些嬌縱的曾經,緩緩抬頭看着恍如隔世的陽光,陽光浮過她青白的面容。

下人輕輕稟報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小姐,您約的胡大人和曲大人已經來了。”

江竹喧收起淚光,回頭又是一片平靜:“來了。”

胡凜清和曲餘清在前廳中等着她,江竹喧擺擺手,讓所有下人退下,待下人一走,她便猛然跪在了胡凜清面前。

胡凜清驚道:“江姑娘!”

他連忙要去扶起她,江竹喧卻一字一句道:“求胡大人為齊國公府滿門做主。”

曲餘清也站了起來:“江姑娘此求,廷尉寺上下皆知,絕不會輕易將此案草草了事。”

胡凜清的背脊挺直,站在跪着卻面目決然的少女面前,亦是問心無愧:“我與曲右平雖然人微言輕,卻從未有懈怠之意,為此甚至違背尊師之道,既然我胡凜清之前沒有折腰,往後也絕不會愧對此案,一定將案子查得水落石出,還江姑娘公道,姑娘不必如此。”

江竹喧抬起頭來,眸光堅毅:“胡左平,我並非不信你們,而是我手中有關鍵的證據,只怕拿出來,二位得罪不起背後之人,我需要剛正不阿之人為我江氏申冤,江氏才可能有沉冤昭雪的一天。”

胡凜清神思一震,看向了曲餘清。

曲餘清反應快,立刻提步去將所有門關上。

江竹喧從懷中拿出一份紙卷,呈遞給胡凜清:“還請胡左平與曲右平垂鑒,此為月氏屯兵謀反之證,想必是家父取得此圖,消息走漏,引得月氏痛下殺手,否則為何我滿府財物皆在,卻一個活口不留。”

胡凜清接過那份軍機圖,和曲餘清看見的剎那,兩人登時便看明白了古怪之處,無論是官制還是上下所屬,都不是朝廷的樣式。

江竹喧一字一句道:“月氏沒有找到這份證據,一定會再來,如今我將圖交給二位大人,是信二位初入官場,清白敢為,不像王廷尉那樣被諸多利害關係牽扯,害怕月氏反制。求二位大人替我抓住月氏,為我江氏做主。”

胡凜清捏緊那份圖,蹲下身來平視着她:“江姑娘,如果你所言屬實,我與曲右平一定為真相死而後已,想盡辦法抓到月氏。”

曲餘清思索道:“但若是事關謀反,恐怕區區一個廷尉寺絕對不足以處理這件事,我會想辦法請求顧御史幫忙,早做打算,但若是這樣,江姑娘一定就在風口浪尖之上,恐怕危險疊生。”

江竹喧卻只是平靜地俯身一拜:“為求真相,死不足惜,齊國公府已經散了,我獨活於世,已沒了指望,若是活不下來,我不強求,只求殺我父母之人伏法斬首。”

不知為何,江竹喧說那些話的時候,胡凜清的心忽然緊縮了一下。

而她起身,緩緩抬眸看向他們:“二位大人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此恩終生以報,絕無虛言。”

她的眼神過於平靜,反而讓人心裏壓抑得難受。

胡凜清有那麼一刻,甚至希望她能露出一絲一毫的柔弱,哪怕是哭出來,至少她有生氣,可現在的江竹喧,像是抽出了所有的生機,變得平靜如一潭死水,不起波瀾。

這段日子,聽說她應付要奪走家產的親戚,辦送別宴,將父母下葬,打理府中事宜,甚至聽聞她還在給自己找過繼的兒子以繼承爵位,甚至是招婿,事事妥帖,可卻沒了那份傲氣,一雙眼睛深不見底,再也沒了笑意。

原來一場變故,也可以將女子逼得撐起偌大門戶,她現在的眼神不像十六歲,像是三四十歲,已經清醒而冷淡。

胡凜清拿着那份軍機圖,將圖疊好交給曲餘清:“曲大人,煩請先帶着圖回廷尉寺,如今街上人流正攘,不容易被襲,我還有一些話要對江姑娘說。”

曲餘清將圖又疊了疊,塞進了扇袋裏,看向江竹喧:“江姑娘,告辭。”

江竹喧微微一行禮。

曲餘清走後,江竹喧看向胡凜清:“不知胡大人想與我說什麼?”

胡凜清的眉目沉沉:“江姑娘,或許我是外人,說這些話有些唐突,但你如此出眾,身份亦高貴,如今來應你招婿之求的人,多是落魄書生,或是欲一步登天的市井小民,恐怕不足以替你撐起江府門戶,我想,江姑娘的父母也不會希望看見江姑娘因為事態之急切,便嫁給那樣的人。”

江竹喧語氣依舊平靜,卻莫名的滄桑道:“這是家事,就不勞胡大人費心了,若胡大人知道有何能人可以入我門中為贅婿,替我撐起門戶,縱使是貪財之輩,我亦認了。”

胡凜清的手無來由地緊握了一下,可所有衝動還是被理智壓了下去。

江竹喧微微向他躬身:“大人慢走。”

看着她疏離而平靜的眼神,胡凜清心中竟湧上些苦澀。

顧憐幽從宮中出來不久,便碰到了雲薄。

雲薄本來面色冰冷,但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卻變得溫柔:“憐幽。”

顧憐幽站在原地等着他來,雲薄快步走過來,卻在走近她的時候聞到了一股清荷香氣。

雲薄登時間渾身都一緊。

那個味道像是個詛咒一般震鳴了雲薄的心,他下意識地抓住了顧憐幽的手臂:“你方才去哪裏了?”

顧憐幽淡淡道:“去了一趟宮裏見棲如長公主。”

雲薄面色凝重,冷聲道:“真的只是去見長公主嗎?”

顧憐幽的眉頭微微皺起,想要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抽出來。

雲薄被她地動作一扯,才陡然發覺自己有些失態了,連忙露出了牽強笑意:“只是過幾日便要大婚了,我怕你到處走,會有些什麼事,耽誤了你我的大婚。”

顧憐幽抽出手看着他,朱唇輕啟:“雲薄,你這幾天很不一樣。”

雲薄卻溫柔入骨地看着她:“想來是關心則亂,這幾日愈發逼近婚期,我自然害怕你出些什麼意外。”

顧憐幽輕聲道:“還有五日大婚,但有一些話,我也許要提前告訴你。”

雲薄的聲音柔和:“什麼話?”

顧憐幽淡淡道:“你所處之地,也許波瀾詭譎,所有一切都可能是騙局,有可能是一場夢境,未必如你我所願一般。”

雲薄的眼神猛然一冷,不敢置信地輕顫着手,緊緊地盯着顧憐幽,似乎要從她臉上盯出些什麼來。

那雙柳葉眸的疏離與淡漠,與三十歲的顧憐幽極其肖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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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火葬場再就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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