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宴蘇要去黑風山
“我,我做,你讓我做什麼都行,你放過我吧,我……啊,啊……”喬老娘眼淚鼻涕瞬間就涌了出來。
掛在那張地包天的臉上,顯得格外的滑稽。
林落轉了轉扁擔,將扁擔從土裏拔出來。
剛剛紮下去的時候,喬老娘扭了下頭,算她運氣好,不然現在喬老娘已經是個獨眼龍了。
“去打水,把院子裏兩個大缸都打滿水。”
林落隨意的將扁擔一拋,人就往院子裏走。
她跨過門檻時回頭,睨了喬老娘一眼道:“別想着跑,你知道下場的。”
喬老娘想起林落剛剛的模樣:肢體放鬆、神色尋常,就像是漁民們將魚開膛破肚時的姿態一樣,是那麼的習以為常,是那麼的不以為然。
她背後汗津津的。
林落是認真的!要不是她偏頭了,這根扁擔絕對會刺穿她的眼睛,穿過她的腦袋!
她戰戰兢兢的起身,遙望自己來時的方向,逃跑的念頭只存在了一瞬間,就在不斷巡迴於腦海中林落那雙與寒冰一樣絕寒的眼眸中潰散。
林落拖了張椅子坐在院子裏曬太陽。
喬老娘來來回回挑了十幾回,才將兩個大水缸都填滿。
“這屋子也該收拾收拾了。”林落將一塊抹布丟喬老娘身邊,意有所指。
“你別太過分!”
喬老娘心火噌的一下就冒起來了。
林落掃了她一眼,喬老娘乾咳幾聲,縮着脖子道:“這屋子的確是有點臟,我現在就去收拾。”
這一忙,就忙到了午後。
屋子是打掃得乾淨透亮不少,可喬老娘卻大變了樣,從一早來時的光鮮亮麗到現在灰撲撲的,她抹掉鼻子上的灰,將頭上蓋的舊布頭拿下來,語氣裏帶上幾分哀求:“林落,這屋子我也給你打掃了,我能走了不?”
“走吧。”
喬老娘如獲聖旨,‘誒’了一聲,整個人的精神氣都振奮不少。
她腳底下跟加了倆輪子似的,跑得賊快。
生怕林落又有什麼活計要叫她留下來干。
林落還真就將人叫住了。
“姑奶奶,你這又是有什麼事情。”喬老娘哭喪着臉,“你說挑水,水我也挑了,你說打掃屋子,我里裡外外都收拾了,我給你跪下了,你放過我吧。”
她也是乾脆,說跪就跪。
林落倒是高看喬老娘一眼,都說識時務者為俊傑,若要按這個標準算,喬老娘也能算半個俊傑。
“咱們倆家的親事不作數了,我從前拿到你們家那些東西,一樣一樣的都得給我還回來。”
林落找了根乾草,將尾巴削尖了當牙籤,慢條斯理的剔着手指縫裏的淤泥。
“這……”
喬老娘看了看四面禿然的牆壁,語塞。
林落家現在家徒四壁,那可都是託了她老喬家的福,是老喬家的人,一點一點將林落家的東西搬空的,大到柜子床鋪,小到鍋碗瓢盆,都在老喬家躺着呢。
要將東西都還回來,家徒四壁的就該是老喬家了。
但要是不還……
那林落……
想到林落的手段,喬老娘直打哆嗦
她勉強扯出笑臉來,“好,等我回去拾掇拾掇,就把東西給你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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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屋裏翻不出三粒米來,要想吃上飯還得靠自己。
林落看着時間差不多該是到退潮的時候了,她背上小背簍前往海灘。
古代的沙灘沒有被開發,沒有被污染。澄亮而又細密的海沙鋪滿腳底,赤足踩上去不會感到鈍痛,反而又一種柔意。
林落沿着海岸線往下走。
一路上除了零星幾個玩鬧的孩童,一個大人也沒有看見。
對於小灣村的住民來說,出海捕到的魚已經足夠滿足他們的日常吃用所需以及販賣。
海浪一波推一波,送來鬆軟的泥沙,還有些許貝類。
林落從沙中挖出一小袋蛤蜊、幾隻巴掌大的螃蟹,她爬到礁石上,又在一個深陷的泥沼里抓到三隻比她臉盤還要大的章魚。
正當她準備回去的時候,突然看到海面上的波光里出現了幾抹耀目的躍動。
一道漂亮的銀色身影躍出海面,鱗光耀耀,弧線很美。
“這兒居然有銀魚……”
林落沒有猶豫,放下背簍跳進海里,海水彷彿為她的到來而歡欣,推着她向目的地前進。
銀魚,鰭白身銀,背鰭似羽,可短暫滑行。
性溫,可治熱病,去內寒。
這種魚,林落從前只在醫書記載上看過。但在現代,卻從未有過發現。
其價值,能比千金。
林落手疾眼快,抓住了五條銀魚。
魚群隱匿於波光之下,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林落淌着海水回到岸上,海風徐徐吹拂她的烏髮,身上濕噠噠的學子服,很快就干透了。
林落並沒有在意。
就如同她沒有發現,她右臉上的波浪紋胎記正在熠熠生輝,瑩瑩閃着淡藍色的光輝。
帶着收穫回家,林落找盆接水讓蛤蜊吐沙,又把打架的螃蟹跟章魚分開,隨即帶着銀魚進了農貿市場。
還是熟悉的藥店。
還是熟悉的店員。
店員瞥了一眼她手裏的水盆,“來還錢的?帶錢了嗎?”
“沒有,我來賣魚的。”
“賣魚?我不喜歡吃魚,你得去外面賣。”
“鮮活的銀魚,外面的人怕是買不起。”把水盆放在櫃枱上,店員來不及心疼自己的櫃枱,就看呆了眼。
除卻銀魚的藥用價值外,銀魚的外觀也美得賞心悅目。
“銀魚!活的銀魚!”店員太激動了,咬到了自己的舌頭,“啊,痛……由(有)沈(生)之年,哦(我)寂(居)然能看到活的銀魚!”
“你見過……其他的銀魚?”
店員點點頭,“在我導師的研究室里見過銀魚的標本,跟你這簡直一模一樣,可我導師明明說過世界上沒有存活的銀魚了,你這銀魚是哪裏得來的?”
林落不說話。
“我懂我懂,獨家渠道是吧。”店員笑了,“你先等等,這銀魚價值太高了,我得讓我導師過來一趟。”
喊人來要時間,林落想了想,先行從農貿市場出來,打算吃個飯再進去。
但家裏也沒有柴火了,林落就去隔壁家借柴火。
到門口還沒有敲門,宴蘇就打開了門。
他背上還背着行囊。
“要出門?”和美男子聊天總是讓人心曠神怡的,在店員面前沉默是金的林落,在宴蘇面前主動找起了話題。
宴蘇沒有回答林落的問題,反問她:“有事嗎?”
“我想借點柴火。”
“等着。”宴蘇轉身去抱柴火,林落跟了進去,問道:“你要去哪兒啊?”
沒回應。
林落撓了撓下巴,“你着急走不?要是不着急,去我家吃頓晚飯?”說請客,林落是認真的。
南越靠海,自然吃海。而海鮮,一個處理不當,腥臭味是難以避免的。
來南越三年,宴蘇還是不習慣這邊帶腥的飲食習慣。
宴蘇剛想拒絕,他的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不必了,我有備乾糧。”
林落笑了笑,“我做的飯菜不腥,你可以嘗嘗,三年沒吃過正常的吃食了,胃裏難受得緊吧?”
原身不知道宴蘇為何三年如一日的吃鮮魚湯麵,還非得下那麼多姜,可林落對吃食研究得很多,她一下就猜出是宴蘇是北方人,不習慣南方的飲食。
宴蘇:“……”
或許是因為餓了,又或許是林落的話勾起了宴蘇的食慾。
宴蘇答應留下來吃飯。
他幫着林落將柴火抱回林落的院子,臨走時道:“我明日去黑風山,你可要我順路帶些什麼?”
去黑風山不能靠兩條腿,宴蘇會先去鎮子上租驢車。
就林落家徒四壁的模樣,應當是有不少東西要他順路帶的。
林落頓了頓。
黑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