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崔鶯鶯逃婚成功

夜半時分，琴童和杜確在百花樓後院，接到了從密道出來的張君瑞和崔鶯鶯。

顧媽媽點着火把相迎。

“這幾日，我終於想明白了為何總是看着你面善。崔小姐，你，你可是崔元翰之女？”顧媽媽拉着崔鶯鶯的手，親切道。

“晚輩崔鶯鶯見過顧媽媽。”崔鶯鶯見瞞不住了，也就落落大方承認下來。

“你的眉眼之中，和元翰如此相似。”顧媽媽上下打量着崔鶯鶯，十分喜愛這個孩子。

“當年，你父親沒有和我一起私奔的勇氣。想不到如今張公子卻有，真令我羨慕。”顧媽媽回憶起前塵舊事，不由得一聲長嘆。

“這不是私奔，他們是義兄義妹的關係。”旁邊一直高度提防崔鶯鶯的杜確，趕忙辯解道。

顧媽媽便對着杜確笑道：“你就是喜鵲和麻雀咯，今日你一身白衣勁裝打扮，更加帥氣非凡啦！”

杜確則委委屈屈地道：“顧媽媽，我受了情傷，看破紅塵了，我現在真的想去百花樓發展”

張君瑞無奈瞥了杜確一眼，他那日在百花樓，在一會喜鵲，一會麻雀地整出那麼多事情來，還未找他算賬呢，想不到今天還要說什麼受了情商，看破紅塵。

崔鶯鶯笑着看杜確，回憶起那日喜鵲花魁娘子和麻雀小帥哥的模樣，不禁啞然讚賞道：“白馬將軍那日扮演得真是惟妙惟肖啊，要不是今日說破，我再也想不出，原來都是白馬將軍一個人的呢。”

杜確的易容術也很高超嘛，和自己有的一拼。崔鶯鶯心想。

但實際上，杜確那不是易容術，只是一些小狐狸的小變化而已。

“什麼白馬將軍，叫他杜確好了。”張君瑞笑道。

杜確朝張君瑞輕輕努嘴，表示不滿。

崔鶯鶯笑着想到，杜確愛慕阿瑞當然可以理解，畢竟阿瑞那麼優秀。

杜確自身機智聰慧，武功高超，是可以和阿瑞一起走江湖的人，又青春正盛，相貌出眾，也是可以和阿瑞並肩而立的人。

而且，阿瑞與杜確都來自西海招搖山，十年一起長大，感情非凡。

他們在一起的話，真乃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們這門親事，自己是很看好的。

顧媽媽見這幾個人面色各異，情潮暗涌，也搞不大清楚狀況，只好爽朗笑道：“來來來，祝義兄義妹私奔成功！”

“不是私奔！”杜確一聲尖叫。

“不是義兄義妹……”張君瑞皺眉道。

“我們只是朋友……”崔鶯鶯解釋。

場面一度失控。

顧媽媽略顯尷尬。

那邊琴童已經整理好豪華馬車，讓崔鶯鶯上車后，便揚鞭向顧媽媽告別。

張君瑞跨上大青馬，隨即吩咐杜確道：“確兒，你去普救寺，把紅娘姑娘帶來，然後再去洛陽的官道上跟上我們。”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不是琴童？”確兒想要一路監視張君瑞和崔鶯鶯，不能讓他們倆人接下來有任何進展才好。

“因為你的話太多了。”張君瑞緩緩道。

“我不去！我要和你一起！”杜確不同意。

“你現在就出發，我怕紅娘姑娘獨自留在普救寺有危險。”張君瑞眼光很嚴厲。

他家瑞哥哥嚴肅起來，誰都害怕的，此時杜確只能對張君瑞唯命是從，他輕哼一聲道：“那你答應我，一路上要潔身自好啊！不要被女色麻痹了頭腦，顛倒了精神！”

“怎麼那麼多話？還不快去？！”

夜色沉沉，星子西墜，平野廣闊。

一匹青色駿馬引領着一輛華麗的馬車，疾馳着向中都洛陽駛去。

——

第二日一早，荷花用繩子拴着紅娘出了普救寺山門。

“老夫人讓你和我一起去蒲州城找小姐，沒讓你捆着我啊！”紅娘使勁想掙脫捆綁雙手的繩索，朝荷花氣惱叫道。

“你油嘴滑舌騙得了老夫人，卻騙不了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詭計？你想出了普救寺就逃跑。”荷花罵道。

“我為何要逃跑？我在相府吃香的喝辣的，我有必要流落江湖吃饅頭啃鹹菜？你為何不用你的腦子想一想？”紅娘又甩出她的理論。

“不要狡辯，你的鬼主意太多了。為了小姐，吃土你都願意。你以為我不知道？”可惜紅娘那套理論騙得了老夫人，騙不了荷花。

“而且，昨晚我曾在老夫人窗戶外面偷聽來着，你和老夫人鬼鬼祟祟地說的那件事，是不是小姐已經和張公子做出了醜事？”

“沒有！你胡說！”紅娘大聲否認。

這可事關小姐的聲譽！

“那為何老夫人突然同意了小姐和張公子的婚事？之前老夫人是堅決反對的。”荷花斜着眼問道。

“那當然是我給老夫人分析了一下張公子的優秀啊，老夫人才同意的。”紅娘正在拚命挽救她給她家小姐造成的名譽侵害。

“張公子哪裏有表少爺鄭公子優秀？！”荷花大怒。

“我知道，你喜歡鄭恆！”紅娘戳中荷花心事。

“沒有！你胡說！”現在輪到荷花大聲否認。

智聰和惠明正在山門外一起打掃台階上的落花呢，正在說說笑笑，好不親熱，一抬頭很容易就把荷花牽着紅娘這一幕看在眼裏。

紅娘一看到智聰，便高聲叫道：“智聰，智聰，快點救我！”

惠明詫異道：“你們這是整哪一出？怎麼還捆上了呢？”

“莫非是你惹怒了老夫人，老夫人命荷花把你給賣了？”智聰笑道。

“壞智聰，你還笑得出來。惠明，快點救我啊！”紅娘大聲嚷嚷。

惠明問智聰道：“智聰，你說我們要救她嗎？”紅娘可是對智聰有企圖的女人啊，不能救。

智聰對惠明道：“佛是不會隨意干涉人的生死的，因為一切生死都是因果。”智聰為了故意氣氣紅娘。

惠明自然懂，就雙手合掌，微閉雙眼，忙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他們倆個人一個捧哏，一個逗哏，搭配得很好啊。

紅娘狠狠地瞪了一眼這兩個小和尚，極不情願地跟着荷花走了。

——

“荷花，你的腳不疼嗎？走了這麼久，我們休息一下吧！”紅娘哀求道。

她們已經在去蒲州城的路上走了半個時辰了。

“我的腳這麼大，走這點路有什麼！快點！再說了你也不是小姐，你和我一樣，都是丫頭！怎麼就走不動？”荷花惡狠狠道。

“荷花，你為何老是針對我？看我不順眼呀？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仇恨吧？”這個問題，紅娘心中困惑很久了。

“誰說的？我和你之間仇深似海。”荷花一口咬定。

“這又是從何談起呢？”紅娘不解。

“好，那就談一談！你身上穿的是和小姐一樣的綢緞衣衫，而我呢？穿的是粗麻布衣服。這一切都是憑什麼啊？”說起來這些事，荷花就生氣。

“原來你是想要好的衣服啊，這還不簡單，我那裏還有小姐剛給我的一套新夏裙，我還沒有上身呢。我給你怎麼樣？你穿着肯定很不錯呢！”

“誰要你的施捨？誰要你的衣服？我才不稀罕!”荷花更加生氣了。

“你說你在意衣服，我才要給你的。你怎麼這樣反覆無常？”

“我在意的東西，你都能給我嗎？”荷花氣不打一處來。

“那你說說，你還要什麼？我都給你還不行嗎？你想要首飾嗎？”紅娘問。

“我才不要什麼首飾！”荷花恨恨道：“我想要你的臉蛋，你能給嗎？好的衣服，好的首飾我穿着戴着，也不好看，因為我是一個醜丫頭。”

“誰說你丑？你改變一下髮型就會好看很多啊！”紅娘安慰荷花道。

荷花的確其貌不揚，但她從來沒有嘲笑過荷花的相貌呀。

“智聰、惠明都和你一起玩。他們兩個從來也不和我一起玩。小姐把你看成親姐妹，老夫人卻只是沒有感情地使喚我。這一切都是憑什麼？”荷花細數她心中的委曲。

原來她想要好看的臉蛋，想要一起玩耍的朋友啊，想要真心對待她的主子啊。她也是個可憐的人啊。

自己總是和小姐黏在一起，卻忽略了這個和她年齡相仿，同是丫頭的荷花。

紅娘一陣沉默，荷花則依然氣鼓鼓的。

只聽路旁的樹葉簌簌作響，樹上跳下來兩個光頭光腦的小夥子。

不是智聰和惠明，卻是誰？

惠明用明晃晃紅娘禪杖指着荷花道：“別讓我對你用粗啊！快把紅娘放了。”

紅娘忙笑道：“荷花只是和我開一個小玩笑罷了。她對我沒有惡意的是吧！”

荷花覺得她無力對抗這兩個小和尚，他們兩個不是一直很喜歡和紅娘玩嗎，現在跟過來救她，不是可想而知嗎？

荷花黑喪着臉，把紅娘雙手的繩子解開，沒有好氣地說道：“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去蒲州找小姐吧！”

“荷花，荷花你別走嘛，我讓智聰和惠明也和你一起玩不就行了嗎？這有何難？”紅娘想寬慰一下荷花嫉妒的內心。

“什麼叫你讓？”荷花一聽，更不高興了。

惠明不解道：“我們為何要和荷花一起玩？”自從來到了普救寺，荷花從來都給和尚們臭臉色看。

紅娘道：“荷花其實很想和我們一起玩的。你們對荷花了解不多。她特別會做點心。你們前幾日讚不絕口的那些素點心，都是荷花親手做的呢。”

智聰雙手合十笑道：“原來如此。多謝荷花女菩薩，味道委實不錯。”

荷花第一次收到來自同齡人的感謝，她一時間有點受寵若驚，嘿嘿道：“這沒什麼，我隨時還可以給你們做啊！”

紅娘拉着荷花的手笑道：“那就一言為定啊！”又對智聰和惠明道：“你們兩個呢，先同荷花一起回寺里。我去蒲州城把老夫人的意思轉告小姐，然後就把小姐和張公子一起帶回來。這樣可好？”

荷花道：“這又有何不可呢？”這樣一來，她可以和智聰、惠明一路同行，大家一起說說笑笑，一定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呢。

智聰對惠明道：“還是你護送紅娘去蒲州吧！她一個姑娘家，路上遇到了危險的事情可怎麼辦？我和荷花一起回普救寺就行。”

紅娘心中喜悅，原來智聰這樣關心自己呢。

可惜現在分別在即，她要去尋找小姐，然後一起海角天涯，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再和智聰見面呢。

荷花覺得智聰的主意不錯，能和智聰一路聊聊天，當然足夠令人開心。

荷花喜歡智聰活潑機敏，白嫩可愛，不像惠明土裏土氣的，還脾氣暴躁。

但惠明卻連忙阻止智聰道：“那不行，我不能和你分開。要不我們一起護送紅娘去蒲州，讓荷花自己回去普救寺不就行了？”

紅娘一聽就感覺事情要壞了，果然荷花當場垮下臉來，怒從心上起：“我就知道沒有人願意和我一起，我就知道！”

“荷花，我們不是那個意思。”紅娘好不容易軟化了荷花一直憎恨她的內心，眼見又要全功盡棄了。

“我們？我就知道，你們就是一夥的，你們根本就是想避開我！你們躲避我，就是躲避瘟疫。”荷花開始歇斯底里。

惠明抱胸站在旁邊，用胳膊肘碰了碰智聰道：“你看看，女人好麻煩的。女人無論長得丑還是長得美，都是很麻煩的生物。我們一定要遠離之。記住啊記住。”

智聰聽罷嗤嗤地笑。

恰在此時，杜確騎着白馬從遠處風馳電掣而來。

“紅娘，跟我走吧！”杜確在他們四人面前剎住車。

杜確沒有等紅娘回話，就掏出一個麻袋，將紅娘有點粗魯地收在麻袋中，扛在了後背。

為何杜確要動用招搖山的天地玄黃袋呢？

因為他實在不想把紅娘馱在他馬背上，他不想和別人（不管那男女）有近距離的接觸。

他只想和他的瑞哥哥，靠近靠近再靠近。

荷花看得目瞪口呆，紅娘一個大活人就被瞬間收到這麼小的麻袋裏面去了？

惠明驚詫大叫道：“白馬將軍，白馬將軍，你把紅娘怎麼樣了？”

智聰拉住杜確的白馬，緊張問道：“白馬將軍，你為何要抓走紅娘？你把她放在那麼小的口袋裏，她，她不會受傷吧？”

“怎麼會受傷呢，她舒服得很。”杜確不想和他們過多解釋，趕緊帶上紅娘去洛陽官道，追上瑞哥哥要緊。

他要盯緊瑞哥哥，不能給崔鶯鶯任何的機會。

智聰拉過惠明，悄聲道：“誰都知道，白馬將軍對崔小姐恨意很深，現在這樣抓走紅娘，是不是要對她們主僕下什麼毒手呢？”

惠明一聽有道理，便橫起禪杖，攔住杜確的白馬道：“白馬將軍！且慢，放下紅娘再走！”

雖然他的武功還不能和杜確相比，但是他也不能任由紅娘這樣被欺辱啊。

“本將軍沒有時間和你們浪費哦。”杜確敞開口袋，將惠明一提，也收入天地玄黃袋。

“那你就和紅娘一起享受享受口袋裏的舒適吧！”

荷花見杜確會使用妖術，不由地心驚膽戰。

她拉着愣在那裏的智聰就跑，沒有了惠明，沒有紅娘，普救寺只剩下了她荷花和智聰。

天啊！真乃風水輪流轉。荷花的春天要來了是嗎？

智聰卻不想逃跑，他一把抓住白馬的尾巴，墜在白馬後面，大聲喊道：“快點放了惠明！放了紅娘！不然你別想走！”

荷花一個勁地勸智聰趕緊鬆手，趕緊跑。

“你放手！荷花！我一定要和惠明在一起的！我一定要和惠明在一起的！”智聰放聲大喊。

“你們幾個人的關係真的很複雜哦。”杜確勒住馬，搖搖頭。

於是，杜確把智聰、荷花這兩個人也都裝進了天地玄黃袋裏，又把口袋甩在背後，縱馬去了通向洛陽的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