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哥哥嫂嫂…”
外面還下着大雨，院子裏的菜葉都快泡爛在水裏了，楚雲更加煩躁地“嘖”了一聲，準備在屋裏修鍊。
“姐姐。”小姑娘剛醒，揉着眼睛出來，軟軟地喊了她一聲。
楚雲把她抱過來，揉揉她已經很亂的頭髮，“醒了？”
“嗯，爹娘是不是又幹活兒去了？”
楚雲看看外面的大雨，點點頭，“這麼大的雨，你爹娘怎麼還出去呀？”
“地里的芋頭要泡爛了，爹娘要挖出來。嘻嘻，我的小名也叫芋頭哦。”她笑起來眼裏閃閃的，像是在說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楚雲幫她梳了頭髮，給她變出來一個小蹴鞠，芋頭就在一邊樂呵呵地玩兒，就如她娘說的，不吵也不鬧。
楚雲準備再練練息天術，按照這書里的時間推移，估摸着再沒幾天就澇災就要來了，她得趁着澇災發生之前把息天術練出來，不然南詔得完。
屏氣凝神，丹火凝聚，楚雲發現現在做這一套動作竟是行雲流水一般，半點沒有昨天的生澀困難。
最後吐納成功，她慢慢睜開眼睛，心裏頗有成就感。
忽然腦袋斜側方一個蹴鞠砸過來，楚雲趕緊歪過腦袋欲閃躲開，卻忘記了自己落枕，這一躲無意雪上加霜，她摟上自己的歪脖子，有點惱怒地往右邊看過去。
玉燼挑着眉尖看她，眼裏似有笑意，“你脖子怎麼了？”
始作俑者，楚雲不想跟他說話，把曲着的腿放下就要走人，卻又發現壓根沒地方去。楚雲轉念一想，息天術還有下半乘呢，得罪玉燼沒好處，於是壓住心裏脾氣，說道：“落枕了。”
“呵，修仙之人竟也會落枕的么，孤也是頭一次聽聞。”
修仙之人不輕易落枕，但不睡床的修仙之人會落枕！
楚雲轉身不欲理他。
玉燼把球扔給芋頭，坐在椅子上，招小狗似的把楚雲招過來，用恩賜般的語氣說道：“來，孤幫你治治。”
剛走到他身邊，楚雲又想到一個問題，治落枕應該是要碰到她的皮膚的，但是玉燼有潔癖，這...?
楚雲還沒想通，下一秒就聽到脖子上“咯吱”一聲悶響，繼而一陣又燙又麻的感覺。她歪了歪頭，落枕已經好了。
“孤已傳命去了冥府，不日便有魔兵來此，與惡靈糾纏，到時趁機回南詔。”
楚雲點點頭，她剛才屏氣凝神的時候感受到了惡靈就在那迷霧中等候他們出去，而要回南詔，務必經過迷霧，除了聲東擊西把惡靈暫且引開，也沒有其餘辦法。
但是，怎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多惡靈，哪來這麼多死不瞑目的孤魂野鬼？
玉燼似乎也正想到這裏，“世人上萬萬，又豈知哪位是魑魅魍魎，殺人不眨眼的又豈只我魔界中人？”
楚雲暗想，殺人沒什麼奇怪的，殺人出了圈的還就僅你魔界一家。
芋頭的蹴鞠掉到了外面，她蹦蹦跳跳地出去撿，楚雲看到芋頭出門後頭頂懸着一片雲，待她進來身上未沾一滴水。
她驚奇地看向玉燼，玉燼若無其事地喝了口茶。
玉燼，其實心腸還挺...
“給孤做飯！”語氣囂張。
楚雲屏氣，舒了舒心，手指桌子上的饅頭和鹹菜，玉燼眉頭一皺，“就給孤吃這個？”
楚雲其實挺好奇，玉燼平常吃什麼？
玉燼頗有點嫌棄桌子上的饅頭鹹菜，遲遲沒動筷，直到芋頭脆生生地問，“大哥哥不喜歡吃嗎？”
玉燼面色一僵，楚雲有點迫害了玉燼的小竊喜，說道，“哥哥喜歡吃的。”
“那就好，芋頭也很喜歡吃的。”說著芋頭也爬上了凳子，拿起一個饅頭先遞給楚雲，“嫂嫂也吃。”
這一聲“嫂嫂”讓玉燼好不容易咽下的一口饅頭噎在了喉嚨里，面色發紅，使了內力才終於咽下去。
楚雲訕訕地笑，“要叫姐姐。”
“可是爹娘讓我喊哥哥嫂嫂的呀。”
楚雲心裏叫囂，可是我還想多活幾年！她在玉燼那裏做了這麼久的龜孫子，好不容易得了些面子，要是死在了這稱呼上也太划不來了。更何況，玉燼是她名義上的乾爹。
千萬別搞亂論。
楚雲還想哄哄她改稱呼，玉燼面色冷漠地說了句，“無妨。”
既然大佬發話，那就隨便咯。
於是整個下午，除了玉燼在教她練功的時候芋頭不聲不響地獨自玩蹴鞠，其餘時候都一停不停地喊“哥哥”、“嫂嫂”......
“哥哥還能變出鳳尾花來給芋頭嗎？”
下一秒，玉燼手裏多了一把鳳尾花，遞給了笑眯眯的芋頭。
“芋頭還想要花蝴蝶，想要滿屋子的蝴蝶。”
“不要。”楚雲一聽立馬拒絕了。
玉燼偏頭看她。
“我...不喜歡蝴蝶。”說不喜歡，其實來的厭惡更加恰當。也在芋頭這個年紀，於延一次百歲生辰，各大門派來祝賀，因為被泉詠派的師兄贊了句功力若蝴蝶靈動，楚雲被於媛推下了蟲窟，裏面有上萬隻肥糯糯的五顏六色的蟲子，慢慢蠕着身子在她身上爬走。她哭着喊人，卻只有於媛一人的冷笑，“小師妹你不是很喜歡蝴蝶嗎，這裏都是蝴蝶啊。”
雖然只過了一個時辰就被救上去了，但楚雲自那以後就對蝴蝶之類的產生了厭惡和恐懼。
“那好吧，嫂嫂不喜歡就不要了。哥哥，你還能變出天上的星星嗎？”
楚雲一聽，也看好戲似的看向玉燼，就算他本事高明，還能把幾億光年外的星球給變出來？
玉燼倒是不慌不亂，溫柔道：“你嫂嫂本事也很高，給你嫂嫂一個表現的機會好不好？”
楚云：“......”
芋頭看看楚雲一臉為難的模樣，“哎呀，哥哥不會就算了。”
楚雲被這話嚇了一跳，小姑娘膽子忒大，敢對大魔頭這樣說話？！
玉燼倒是不惱，笑眯眯揉了揉芋頭的小胖臉。
楚雲有點煩，說實話，自己長得也是蠻可愛的，怎麼不見玉燼對自己這麼好？
芋頭爹娘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們身上淋了些雨，“芋頭有沒有吵到哥哥嫂嫂？”
“沒有！”芋頭笑嘻嘻地把玉燼變出來的東西展示給他們看，有點得意，“這是哥哥變出來送給我的。”
他們早知道玉燼楚雲是修仙之人，也不奇怪，笑眯眯去廚房做飯。
飯後，幾人在飯桌上說話。
這個村子叫民壽村，與世隔離，世代以務農為生，除了密林沒有別的小路出去，而密林在民壽村裡被稱為“死亡林”。祖先曾試圖從密林出去，卻不曾想遲遲未歸，眾人以為他成功出去，正要舉村遷徙，第二天就在村頭看見他的屍體。
全身發黑，嘴唇發白，一雙眼竟變成了空空的兩個洞。
於是祖宗們定下了規矩，禁止子孫再進密林。
楚雲與玉燼對視一眼，密林什麼時候這麼邪乎了？
被惡靈纏上也頂多就是同化成惡靈，怎麼會有這樣的下場。
楚雲想，傳說里多多少少有誇張的成分。
“我是從南詔來的。”那農婦樸實地笑了笑，“誤闖了密林，其中有一大團白霧，在裏面走了好幾日才到了這裏。真是命大。”話里頗有些劫後餘生的輕鬆。
她與玉燼兩人皆修仙，在白霧中尚且差點出不來，她一位普通老百姓居然能夠平安來到這裏？
還沒有遇到惡靈？
運氣真夠好的。
男人叫劉元，女人隨夫姓后改了名，如今喚劉桑，芋頭便叫劉芋，出生時候先天不足，村裡長輩們說要取個賤名好養活，正巧那年村裡芋頭大豐收，便取了這個名兒。
交談中得知，劉桑原本竟是裴瑜府上的丫鬟，是後來送出府的，一提到裴瑜，果然劉桑也是清一色的讚美，“五爺為人正直仗義，最厭惡雞鳴狗盜仗勢欺人之徒，我們這些下人也算是有福，跟了這樣一位主子。”
裴瑜真的是萬人迷，好人多得是，但是人人稱道的好人真的太難找了。不論是書里還是這裏，裴瑜都是完美的，家世好長得好，有才華有品質。
“可惜五爺待人人都好，偏待夫人不好。”劉桑皺了眉，似乎有些不解。
楚雲擰了眉，“怎麼不好？”明明裴瑜愛妻南詔人皆知，況且他為了王鶴將失蹤案暫隔一旁，這些年一直未娶，可見是情深至極了。
“五爺喜歡的是小夫人，總覺得夫人刻薄，怕委屈了小夫人。”劉桑說著自己也有點生氣，“可我見過夫人，夫人是最寬厚不過的人，小夫人才是天上地下最囂張跋扈的人，夫人在她那裏不知吃了多少委屈。五爺一直心明神通，偏就這裏蒙了心。”
“嘖嘖。”玉燼有幾分聽話本的閑散心情。
楚雲凝視着面前的茶杯，有點茫然，南詔城內外傳的都是裴瑜王鶴的愛情，即便是原著中也沒有王容身影，可見王容實在沒有存在感。但是按照劉桑的說法，這樣強勢的角兒，怎麼會半點兒筆墨都沒有？
好奇心上來了，楚雲決定問到底，“我聽聞夫人與小夫人皆是從樓蘭來的？”
“是啊，夫人先嫁過來的，後來小夫人來省親，不知怎的被五爺看上了，就留了下來。可憐夫人自那以後便沒有安生日子過了。”
楚雲感覺自己看了本假的小說，《入魔》裏講，裴瑜為人至情至性，一生只愛一人.....
難道愛的那個人是王容？
楚雲撓撓腦袋，感覺涉及到了自己的知識盲區。
玉燼聽得津津有味，變出了一把瓜子來，“那王容來南詔之前，裴瑜待王鶴如何？”
“那是極好的。”
樓蘭不受天朝管束，地位極高，據傳是天帝放在人間的瞭望之地，專門記錄人間瑣事的。王家是樓蘭望族，且兩國和親自然是要和氣為先，只是楚雲想不通的是，怎麼王容來了之後，裴瑜這麼容易就移情別戀了？但就算是移情別戀了，對王鶴前後的態度也不用這麼差這麼多吧。